花开•花落

　　女生宿舍，405房间。
　　“你带的书好多呀！”倪瑾看着湛兮的书桌，笑道。
　　“没那么多，只不过是我经常看的，舍不得丢在家里罢了。”湛兮摇摇头。
　　“啊，这本历代作家作品选能不能借我看看？”倪瑾指着其中一本问道。
　　“行啊！”湛兮抽下来给她。
　　“谢谢！”
　　卞琳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已经吃饭去了，湛兮只顾着和倪瑾聊天，早把吃饭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闵、湛、兮？”卢默默推开门，冲她神秘地一笑。
　　“默默，你回来啦？”湛兮说道。
　　“哎，你没去吃饭吧？”
　　“啊，对呀，我都忘了！”
　　“嘿嘿……你忘了，唉，可苦了那个人喽！”卢默默一声长叹。
　　“默默，你在说什么呀？”湛兮摸不着头脑。
　　“你那苦命的男朋友啊！人家呀，还在楼下痴痴地等着你呢！”
　　“什——什么男朋友？我——”
　　“别装蒜了，你男朋友在楼下等着与你共进晚餐呢！你倒把他忘了！你可真是——”
　　“晚餐？你——你是说屈哲哥？”湛兮一下站起来。
　　“对呀！就是你的屈哲哥哥~他在楼下等你呢！快去吧！”
　　“哎呀！我真给忘了！他等了多久了？”湛兮急忙往外跑去，卢默默大笑道：“别跑这么快呀！放心，他会等你的！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沉浸在幸福中的人儿是盲目的！等待也是甜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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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哲正在楼下徘徊，突然手机震了起来。
　　“啊？难道她真的不在……”屈哲一把抓起手机——
　　“哈哈，吓死你！放心，伊人正向你走来！微笑！”
　　一条短消息映入眼帘。
　　卢默默？她——
　　“屈哲哥！”
　　“啊，湛兮妹子！”屈哲顾不上再想卢默默的恶作剧，急忙迎了上去。
　　“对不起啊屈哲哥，你等多久了？我……我也是一跟新室友聊起来就把什么都忘了……”
　　“不要紧！我也才来一小会儿！你还没吃饭吧？我们一起去吧！”
　　“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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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暮时分，N大校园。
　　天边的晚霞，如同燃烧的火一样，把半边天空都映成美丽而炽烈的红。
　　湛兮和屈哲出了食堂，沿着学校的主行路往回走。
　　校园的西北角，同心圆造型的喷泉池。
　　池水汇到中心位置，从喷泉口处直冲上天，清清的水，在跌落回池的瞬间破碎成一朵朵的水花。
　　这个喷泉池很大，水势更是可以用“汹涌”来形容，离得老远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阵阵水气。
　　“我们寝的人都到齐了，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已经混熟啦！”
　　湛兮兴奋地说。
　　“嘿，我真没想到那个卢默默居然会是你的室友！今天还多亏她帮忙了！”
　　“是啊，刚一开始我也吓了一跳，还以为她会发脾气呢！现在看来是我太小人之心了！”
　　“我还怕她跟你住一屋欺负你呢，嘿嘿！”
　　“其实默默她人很好，对我们都热情着呢！何况今天中午的事，确实是我们不对在先，我倒觉得很对不住她呀！”
　　“妹子，撞她的是我，跟你无关，你千万别因为这个就——”
　　“屈哲哥，大家都是朋友嘛，何必那么计较呢？我是很愿意跟她做朋友的，而且我们都是一个系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啊！”
　　“是！都听你的！不过——她要是欺负你，你一定告诉我！我帮你出这口气！”屈哲很“男子汉”地说道。
　　湛兮笑起来，突然她看见前方喷泉池边——啊，那不是——
　　“屈哲哥，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那是默默！”
　　湛兮用手一指，屈哲顺着方向看去，果然是卢默默，她正挽着一个男生的手臂，两人亲密地偎依着，正看喷泉呢。这卢默默行动也够快的，刚回来就又出去和她男朋友约会了。
　　“嘘——我们先走。”屈哲拉着湛兮躲开，“我们别做电灯炮。”心里却还不满呢：“哼！还说不愿意跑两趟楼梯呢，这不，为了约会不还是跑下来了吗，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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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研究生第一公寓，一楼大厅。
　　“那我走啦，屈哲哥，拜拜！”
　　“拜！”
　　屈哲挥挥右手，目送湛兮进了宿舍的大门，这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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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
　　“哦，都九点了？”倪瑾看了眼表。
　　卞琳看下自己的表，便从桌下抽出脸盆往外走去，刚一开门，卢默默就冲了进来。
　　“呀！”
　　“哦，对不起啊！”卢默默跑过卞琳的身边，一头冲进屋，笑个不停。
　　“默默你怎么啦？”湛兮问她。
　　“哦哦~~~哈哈~~~哈哈哈……”
　　“怎么啦？这么开心……”湛兮也不禁笑了。
　　“他……他说有礼物要送给我！啊……礼物……”
　　卢默默一脸幸福得快要飞起来的模样，目光都迷茫了，活脱脱一个沉浸在甜蜜爱情之中的幸福女儿情态。
　　倪瑾见了，嘴角也微微上扬，在她美丽的脸上流露出了笑意来；卞琳却是哼了一声，满脸的不屑，依旧打她的水去了。不过卢默默丝毫未发觉，只管沉浸在幸福里了。
　　这幸福的小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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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噢……他有礼物给我……”
　　卢默默趴在床上还一个劲儿地浮想联翩。
　　“默默……”湛兮叫她好几声她也没听见。
　　卞琳瞟她一眼，依旧是不屑的表情。
　　那一晚，毕竟是换了新环境，湛兮睡得有点不太实，夜里醒了一次，听见卢默默在梦中还发出了笑声。
　　“阿东……我要看嘛……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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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明。
　　湛兮一睁开眼睛，就习惯地拿起枕边的手表看时间，呵，还早……不过，既然今天是新的学习生活的开始，就早点起来吧。
　　九月的清晨，新的一天的开始。湛兮突然想起楼下的燕归园来，对了！早上去那儿晨读，顺便看看花儿，一定很棒！想到这里，她就爬了起来。
　　那三位室友还都睡着，她放轻动作，穿上衣服，轻轻地下了床，取出洗漱用具。就在这时，突然听见卢默默含糊的声音：“……你起来了？”
　　“啊……”湛兮一回头，卢默默正揉着睡眼伸出头看她。
　　“醒啦？”湛兮轻声说。
　　“晤……我得起来了！”卢默默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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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儿，湛兮和卢默默便收拾完毕，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门。
　　“你去哪儿？”卢默默问道。
　　“我想去燕归园晨读，你呢？”
　　“嘿，我去运动场，跑步！”
　　“噢……”湛兮这才注意到卢默默一身的运动装，还换上了运动鞋，头发也扎了起来，与昨日的辣妹、幸福小女人形象比起来，更多了一份飒爽。
　　“哎？哎！怎么……怎么才五点都不到？老天！这也太早了点吧！”卢默默看了一眼手表，立刻大叫起来。
　　“嗯……也许是新换了环境，有点睡不着了……”湛兮不好意思地笑笑。
　　“天呐，我说我怎么这么困，原来起得太早了！我还以为都五点半了呢！下次可不起这么早了！啊——”卢默默打了个哈欠。
　　“哈哈！”
　　下了楼，卢默默往运动场方向去了，湛兮则来到燕归园。
　　清晨，薄雾弥漫。
　　太阳的光芒尚未洒向大地。
　　时至初秋，昼夜温差大，中午的日头还盛，仍给人炎热之感，可在清晨，那就不一样了。
　　一阵凉风袭来，湛兮觉得有点冷，要不要回去加件衣服？犹豫了一下，再回去一趟又要上楼下楼地跑，清晨的时间宝贵，还是算了。
　　湛兮走上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穿过层层薄雾，来到小园里的石桌石凳前。
　　她摸摸那石凳，湿湿的还有点凉，算了，还是别坐了，站着晨读也行啊，下回记得带个坐垫。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本英语晨读美文100篇，清清嗓子，就倚着石桌读起来。
　　声音穿透了薄雾，在花间轻扬。
　　凝结在叶片上的露水，顺着叶尖轻盈地滑落。
　　几只早起的小鸟，啾啾地叫着，落在树梢，优雅地梳头。
　　一文读毕，湛兮停了下来，咳了几声。
　　空气湿湿的，很清新。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不知哪里传来了脚步声。
　　有人来了？
　　声音并不很大，却显得极坚定。
　　湛兮循声望去，隔着蒙蒙的雾，什么都看不清，而那声音却渐渐靠近，分明是有人正走过来！
　　四周一片寂静，那脚步声越发显得清晰！
　　湛兮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而那脚步声，依然坚定地传来！
　　声音虽由小渐大，然而那走路的节奏，却没有丝毫变化！
　　“……”湛兮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手中的书。
　　透过朦胧的晨雾，她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似乎是个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人，正向这边走来。
　　晨雾逐渐散去，那人影也渐渐清晰。
　　是位身着黑衣的高个子男生，短发，棱角分明的脸，剑眉，星目。
　　好冷……
　　是……是他？！
　　湛兮险些叫出声来。
　　没错的，就……就是他！
　　那冰冷的目光，仿佛对世上万物皆漠然的神情，与昨日花圃初遇时绝无丝毫不同！
　　还有他周身散发的冷气……
　　湛兮又打了个寒颤。
　　那男生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另一张石桌，也不坐下，就在石桌边站定，脊背挺得笔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本书，翻开。
　　又一阵风吹过，湛兮感觉浑身都凉嗖嗖的，伸手一摸额头，才发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刚才真是紧张过头了。
　　谁知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更加让她大吃一惊！
　　一连串地道而流利的美语，就在此刻传入她的耳朵！
　　湛兮猛地怔住：这——这口语？！她的目光定在那个黑衣的男生身上，他一手拿着书，那地道而流利自如的美式口语，就那样从他口中读——不，不是读！应该是“说”！就那样从他口中“说”出！这——
　　早起的小鸟扑啦啦地飞起。
　　露水在泥土中破碎。
　　湛兮完全惊呆了。
　　她已顾不上听清他说的内容，她已完全被这口语震撼了。
　　学了这么多年英语，地道的发音也听过不少了，从小到大的老师同学里，口语好的更是不计其数，却都不比此时此刻，她在这个薄雾弥漫的清晨，在这个小小的燕归园里，听到眼前这个人亲口说出这般令她感到如此之震撼，有如排山倒海一般。
　　手中的书无力地垂下，她已无继续开口晨读的勇气。
　　是的，那口语已经将她的自信和勇气彻底击溃。
　　她已无法想象，在这如此地道如此流利的口语面前，倘若她再开口，那将会是怎样的惭愧与苍白。
　　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沉默不语的晨读……
　　旭日初升，阳光温暖地洒向大地。
　　花儿笑迎朝阳。
　　觅食的小鸟飞来飞去。
　　晨读的学生渐渐多了，燕归园里渐渐热闹起来。
　　“哎？湛兮，你也在这儿？什么时候来的？你起得好早呀！”
　　一只纤手轻盈地落在湛兮肩头，她身子一颤，回过神来。
　　“啊，是倪瑾！”
　　“怎么啦？像丢了魂儿一样！”
　　湛兮环顾四周，三三两两晨读的学生，零落的读英语的声音，已经把个燕归园弄得好不热闹了。
　　“这口语……”湛兮的耳朵，此时真的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了。
　　“你说什么？”倪瑾没听清她的话。
　　“……”石桌旁，那黑色的身影早已不知去向。这一回，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湛兮握了握手中的书。
　　阳光很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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