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思

　　她离开没有多久，他醒过神来，连忙调转车头去追。但追了很长一段路，都没有发现她的影子，打她电话，没有人接。
　　她就是这样，总有办法让许云帆找不到。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生气了，气自己如此没有度量。可是这样的度量，真让人难以接受。
　　舒馨没有生气，反而舒馨很内疚。她糊里糊涂地走到了资江南路，纷纷扬扬地大雪铺满整个城市。资江南路那一排小树，如今已然参天，这便是时光吧，沉淀下来，改变的不止是人的容颜。她想起《江南烟雨夜》，“生命不可抗拒，生命又厚爱有加，西塘一行尤其体味。寂寂走过无尽黑的夜，轻狂饮下醉的酒，漫谈对酌魏晋的茶，落寞吻过花之泪，呆滞不停执笔，不眠与烟相对。而今，在这江南一隅，蓝印花布的帘内，轻浅着唐宋明晰的过往，世事宛若帘外一拢烟雨，尘嚣真正大如历史凝固，静止入定。”她最喜欢的散文，所以她曾一度将□□的签名改为“你可愿同我白手江南不问归期”。江南下雪的夜晚，应当很美吧。
　　住在水墨画一般的房子里，等着风雪夜归人。
　　舒馨想着，忽然间心情好起来，哼起喜欢的歌，踏着满地落雪向前。她想，我一定要嫁给云帆，他这么好看的男子，才适合在风雪夜归来，我看着这么好看的男子，心情也会很好的。她想，云帆这么好，不嫁给他，实在可惜了。
　　“小舒？”有清清冷冷的女声响起，让舒馨从满心的欢喜大悟里醒了过来。
　　不远处站着的女子，穿着红色的呢子大衣，黑色的保暖裤和长筒靴，头发及肩，戴着规矩的眼镜儿。舒馨看着眼熟，但一时想不起究竟是谁。
　　“小舒，真的是你？”女子向前几步，身边的女伴被落在身后。“我是杨思慧啊，忘记了？小杨啊……”
　　舒馨看着她的脸，记忆迅速往后退去。
　　也是那一年在报社，她对罗亦然说，在她离开报社之前能不能不带别的学生了。舒馨的理由是，他专心带一个学生，可以教的仔细一些。但舒馨内心是希望可以安静地跟他相处一段时间，因为她也知道停留C市的时间不多了。罗亦然略带责怪，“你是唯一一个敢跟我提要求的实习生呢。”不过他还是答应了。
　　这之后不久，社长夫人亲自送来一个女孩子，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穿着讲究，背着一个背包。社长夫人交代罗亦然要好好关照一下，罗亦然没有正面回应，但也没有拒绝。那天刚好有一个采访要出去，罗亦然和陈睿破天荒地带了两个实习生，一个是舒馨，另外一个就是新来的女孩儿，杨思慧。
　　舒馨对杨思慧的到来耿耿于怀，一路沉默，谁都不搭理。杨思慧是个很开朗的女孩子，说说笑笑，加上她的出身，陈睿这样的人都很是欣赏她。反倒是罗亦然不怎么说话，陈睿夸杨思慧是出身权贵之家，罗亦然连忙加了一句“我两个学生出身都不错呢”。舒馨知道他是怕自己难堪，反而更委屈，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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