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窕菽女

　　第十一章她和他的故事
　　炎炎夏日，周小姐的生日亦不远矣。虽说周小姐是1989年出生的，比之人类历史上迄今为止堪称最最最严重的911恐怖袭击事件远远早了12个年头，可是自从911事件发生以后，周小姐就再也没过过几个安生的生日。每次别人听闻她的生日是9月11日以后首先的反应是惊讶：“你开玩笑的吧？”，再是半信半疑：“你说的是真的？”，最后是惊天地泣鬼神的爆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的，周小姐的生日毋庸置疑地就是个杯具。今年也照往年的惯例推迟了一天过，没想到杯具的法力已经如此炉火纯青，它余威尤烈地迫使周小姐度过了堪称2001年以来最惊心动魄记忆深刻的一天，命定的劫数啊，911就证明了一切。
　　一直以来菽菡都低调惯了，原打算就叫上悦晴恩晖，大家一起吃顿饭就好了。煜祺这次却没有答应，他采用例举法试图说服菽菡：“还是应该锻炼一下你基本的社交能力，你想万一有一天我掉水里了，周围经过的要全是男的，你非要等到女路人经过了再喊救命吗？”
　　“你不是会游泳的吗？”菽菡不以为意。。
　　“我就是打个比方，再比如说你在超市里包被人抢了，超市的保安可都是男的，你非找到一女保安才喊‘我的包被抢了’吗，那人早没影了。”
　　“超市里不是有监控录像吗？迟早会破案的呀。”菽菡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电视，继续不以为意。
　　“那那那万一，八爪有一天在男池泡温泉昏倒了，你又不敢跟男的说话，要怎么找人把他从男池里运出来呢？就让他一直在池子里昏着？”
　　“对哦，这个问题好像比较严重。”菽菡终于有了危机意识。
　　Bingo，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定了下来。姚煜祺又跟皇甫国际置办了一场面壮观到类婚宴的生日席，只不过这次换红枣不换银耳汤，主角换成了姚煜祺和周菽菡。菽菡龟爬到大门口终于鼓起微弱的勇气决定逃跑，被等在门口早有先见之明的煜祺果断地拎了回来。
　　煜祺继续给菽菡介绍上次没介绍完的同事，菽菡站在煜祺身边，瑟瑟地蜷缩着羽翼，煜祺的同事们大多直爽而热情，菽菡嘴角的笑容渐渐从紧绷变得自然，冷箭与毒酒齐发不过是她独自臆想出来的幻觉，外面的世界有人，有阳光，真心多过假意，美好多过丑恶，一味地拒绝只会让自己的世界变得越来越狭隘。
　　菽菡不由得感激地看了一样煜祺，煜祺立刻察觉到了，附到她耳边轻语道：“不用谢。”菽菡微弱的感激立马烟消云散，这个嚣张的家伙。她正想伺机掐煜祺一把，让他别那么得瑟，动作突然被一个声音牵制了。
　　“煜祺。”那个声音温和地叫着煜祺的名字。
　　“这位就是你女朋友？很漂亮。”含笑的双眼转向菽菡。
　　“祝你生日快乐，这是我的小小心意，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颀长的指尖礼貌地递过一个四方锦盒，紫色的小花遍布盒身，开合处插着月牙白的插销。
　　他的穿著一直很有品位，只是以前总是喜欢追求闲适和个性，像今天这样打领带穿西装的样子她很少见到，又或者是过了太久了，记忆渐渐模糊，她已经记不清了？头发剪短了，显出干练和稳重，眼镜从原先的黑框换成了无框，镜片后面的眼睛微微弯起，还是一样的干净和煦。那是……
　　“梧寒，你来啦。”煜祺招呼道。
　　梧寒，清秋幕府井梧寒，独宿江城蜡炬残，井，梧，寒。
　　“这位你还没有见过吧，他叫井梧寒，是我们公司的首席设计师，一个月前刚从加拿大总公司被调回来……”煜祺细细地介绍着他，那个对菽菡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他，她努力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听在耳里的却只有这爆炸性的三个字，井，梧，寒。
　　菽菡从未去想象过跟梧寒重逢时的情景，因为这样她就可以告诉自己，每一个等待的车站，每一家途径的小店，每一条熟悉的街道，每一幢新建的大厦，每一次抬头，每一次转弯，每一次想念，每一天周而复始的日子，他都有可能会突然撞进她的眼帘，重新回到她的生活。世界那么小，他们总会重逢。是的，菽菡一直那样想着，他们终将重逢。
　　井梧寒是菽菡大学时期的学长，梧寒学的是法律，菽菡学的是金融。两人结识是因为菽菡在大一下学期参加了法学院举办的一次校“钱塘杯”非专业组法律知识竞赛。当时菽菡跟室友艾婧被学院派去参赛，周菽菡就写了一首藏头诗来做赛前的自我介绍：
　　周木青青环翠舍，菽禾曳曳傍碧河，
　　菡萏汲露落致舞，艾焚月影木屐歌。
　　婧女成三终破吴，彭蠡滨畔对琴抚，
　　伊人楚楚错手立，妮指纤纤破迷雾。
　　经山涉谷边塞扼，济燕双双并雕侧，
　　必衔结草归故里，胜却须眉配金戈。
　　由于是非专业组的比赛，法学院出了八个品学兼优的学生给各学院当法律顾问，加上各个学院派出的两名选手组成一个参赛团队。经济学院抽中的是一个叫彭伊妮的女生，菽菡写的这首诗正含了周菽菡、艾婧跟彭伊妮的名字，更在结尾士气万丈地高喊“经济必胜”。
　　这次比赛，菽菡她们一路过关斩将，经过了第一环节的必答题、第二环节的限时跳绳答题，菽菡她们组在八个参赛队伍中排名第二。到了第三环节，分数最高的人文学院得到一次先看题再选择自答或者把问题抛给其它组回答的机会，人文组选了一道50分的题，主持人读完题目，全场都在感叹，这题太偏了。
　　人文组的两男一女低头小声商量了一下，由担任法律顾问的男生起来发言，他拿起话筒干脆利落地说：“经过我们讨论以后决定把这个问题让给经济组回答。”
　　厮杀悄无声息地展开了，菽菡鄙夷地冷冷扫了那男生一眼，艾婧很着急，紧紧地抓住菽菡的手臂问：“这题你会吗？怎么办要是答不对会倒扣50分啊，怎么办？”菽菡轻轻捏起艾婧的手，给了她一个宽慰而笃定的笑容，然后气定神闲地打开话筒站了起来。这题虽偏，好巧不巧菽菡正好在一个法律知识讲座里面听教授讲解过，她把答案细细道来，跟随后大屏幕上显示的答案几乎相差无几，主持人高兴地说：“恭喜你，答对了，经济学院再加50分，另外，你们还可以再选择一道题进行回答。”
　　菽菡看了看大屏幕，轻声问了问艾婧和彭伊妮的意见，三人都决定保守行事：“那我们就选20分的吧？”这道题很简单，艾婧起来答了，20分被稳稳收入囊中。原本稳操胜券的人文学院在这个环节等于一分没得，反倒为经济学院作了嫁衣裳，白白让她们得了70分。其它学院纷纷选择题目作答后迎头赶上，经过最后一个环节的笔答并由评委现场打分后，经济学院大获全胜，菽菡她们算是一战成名，而人文学院最后只能屈居第三。
　　评委老师给前三名颁发荣誉证书，所有选手站在台上一起合影留念。菽菡和艾婧刚下舞台，同院的同学们就一股脑地围上来恭喜她们，有人从菽菡背后经过问道：“你就是周菽菡？”
　　菽菡一回头就看见那个刚才被她鄙视的男生正一脸温和地看着她。菽菡语气不善地鄙夷道：“本来你们已经是第一了，稳妥地选一道20分的题多好，害人终害己，何必！”
　　男生笑了，一笑却如春染千门柳，莲顷万里江，他说：“要赢就要赢得彻底，毫无悬念的胜利多无趣，我愿意冒险，也甘于接受失败。”男生说着，眼中的笑意又星星点点地漾开一层，补充道：“周木青青环翠舍，哈哈，我算是记住你了，周菽菡。”
　　那年他自信满满地站在周菽菡面前，眼染笑意却分毫不让地坚持：“要赢就要赢得彻底。”他不屑于毫无悬念的胜利，生性爱好冒险。失败只会让他越挫越勇，平淡才会磨去他的热情。周菽菡早该明白，她是抓不住他的，他也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
　　大学时期的周菽菡样貌清丽，气质静婉，鹅蛋脸，樱桃嘴，鼻子秀气而挺拔，枣核眼虽然不大，但透着灵气和温柔，若是单独把她的五官一一拿出来评价都算不上出众，但结合在一起，让人感觉温婉而舒服。
　　菽菡喜静，不说话时整个人透出端庄内敛的气质。她为人十分低调，只进了校广播社和校社联新闻宣传部。站在太多人面前，她会紧张，但在广播社里，她不用面对人群，可以静静地在这个小小的天地，放几首喜爱的歌，念几篇喜欢的文，送一些温暖的祝福。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透过话筒，经流天线，再被遍布学校各个角落的喇叭接收后会变成怎样，亲切？忧伤？温暖？还是甜美？但怎样都好，因为未知，所以安全，广播站可以帮她远离人群，说出内心深处的声音。
　　新闻宣传部也是一样，只需要拍拍照，写写报导，定期出一期月刊，“周菽菡”只是一个挂在学院网站上署在某篇报导标题下面或是印在某期月刊文字编辑冒号后面的名字——粗心一点，就可以直接忽略的位置，不重要。谁也不会特别地想去了解她究竟是谁，是怎样的人，过着怎样的生活，内心深处有着怎样的想法。声音和文字的世界足够安然而闲适，周菽菡很喜欢这种感觉。
　　艾婧则进了学校的心驰话剧社，菽菡文笔好，有时候会被拜托写一些剧本，她常去看艾婧她们排练话剧，所以跟剧社里的人也很熟。更多的时候，她会一个人去图书馆看自己喜欢的书，午后暖暖的阳光洒进窗户，她就趴在书上小睡片刻，那是一段简单悠闲的时光，只有她和她自己的世界，不需要跟谁说话，也不需要向谁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微笑，又为什么倏忽忧伤。
　　大学里的同学基本上上了课就走，除了同寝室的人很难再跟谁形影不离，菽菡寝室里有两个女生关系很黏，整天在一块儿，容不下第三个人的如漆似胶。而另一个就是艾婧，艾婧性格很好，菽菡挺欣赏她的，可她是班长，又是学生会的干事和话剧社的社员，实在太忙了，所以很多时候，菽菡都是形单影只，一个人上下课，一个人去吃饭，一个人上图书馆。
　　高中时菽菡的交际圈虽然不广，但无论去哪儿，同桌肯定都会陪着的，突然二人行变作独自踽行，菽菡开始还不太习惯。但时间久了，菽菡渐渐开始享受这种一个人的自由自在，两个人走得长远，一个人走得飞快，菽菡开始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听一场感兴趣的讲座，学一首喜欢了很久的钢琴曲，生活渐渐变得充实而自在起来。
　　那时在井梧寒的心里，菽菡是一个安静而有气质，独立而有个性的女生。他在校园里见过她几次，还没来得及叫她，菽菡已经淡漠着表情飞快地走远了。有时候遇上，他大声地喊她的名字，她也只是礼貌地点头微笑，然后离开。
　　菽菡一直对服装设计挺有兴趣的，大二上学期，她选修了设计学院的设计艺术概论。上课的是设计学院特别有人气的一位刘姓教授，有许多外专业的同学慕名而来，光是第一轮网上选课就有不下200个人报了这门课，可是一个班最多只能容纳60人，菽菡第一轮就报上了真是多亏她人品好。
　　刘教授很随性，极具个人魅力，第一天上课就说：“我也是从你们这个阶段过来的，大学嘛，大家都应该有自己的选择，想来听课的就来听，不想听的不来也没关系，只能说是我的魅力还不够哈哈。名呢我以后都不会点，不过第一次点个名，算是我认识一下大家，没到的也不用找人代叫啊，下次再认识就好了。”
　　周菽菡立刻被这位教授的巨大魅力所吸引，教授开始点名，每叫起一个同学就跟他们调侃几句，气氛轻松而活泼，点到周菽菡时，刘教授脱口而出：“这不是那位周木青青环翠舍，菽禾曳曳傍碧河，菡萏汲露落致舞的周菽菡吗？”
　　菽菡站起来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教授又说：“我爱人正好是法学院的，去年钱塘杯法律知识竞赛我代她去当了一次评委，没想到一开场，这个小丫头就让我十分惊喜啊，居然把她们队三个女生的名字符串起来写了一首藏头诗来自我介绍，真是个才女啊。小丫头长得也挺有灵气的，没来学设计专业有点可惜哦，你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转来我们学院，不过希望你们倪主任不要因为我挖墙脚跟我翻脸啊哈哈，请坐吧！”
　　菽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重新在座位上坐下，隔了两个同学以后，刘教授点到了“井梧寒”。
　　周菽菡随着应声站起的男生的方向看去，总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他直视教授的目光像看着一个老朋友，刘教授笑道：“我就是叫你一下，看你来了没有，总算你还给我面子，坐下吧。”
　　井梧寒一坐下，就直直地向周菽菡看来。菽菡马上把视线收了回来，还是看清了他嘴角弯起的一抹坏笑，这下彻底想起来了，这个贪心不足结果害人文学院丢了第一的男生，切。。看什么看，看你妹啊？
　　下课后菽菡跟教授就上课的几个问题讨论了一会儿，与教授告别后，菽菡在楼梯口看见了倚墙而立的井梧寒，梧寒一见她就露出和煦的笑容，菽菡冲他点点头，脚步不停正打算离开，梧寒突然开口叫住了她：“哎哎哎，你先别走那么快啊，一起回去吧。”
　　菽菡一楞，出于礼貌于是点头道：“啊？好吧。”
　　两人说认识也算认识，但也不怎么熟，梧寒倒是挺健谈也挺亲切的，聊了一会儿，菽菡问道：“你跟刘教授似乎很熟？”
　　“呵呵，哦，他老婆正好是我们班主任，老在他面前提我所以他就慢慢知道我了，他们夫妻俩人都特别好，还常请我去家里吃饭。我大二去咨询过他一些陶瓷艺术设计专业方面的事，之后还参加过两次全国陶瓷设计大赛，也是老刘推荐我去的。”
　　“哎？没想到你在陶瓷设计这一块也很擅长啊，那当初怎么选了法律这个专业？”
　　“被老妈逼的呗，哈哈，可是我妈绝对没料到设计学院的老师跟我们班主任居然是夫妻，所以说人算不如天算啊。”
　　菽菡忍不住笑起来：“那你以后到底是要当律师、法官，还是设计师啊？”
　　“当然是设计师了，我已经想好了，毕业以后就去加拿大留学学陶瓷设计，到现在为止我的奖学金再加上我参加各种比赛、打零工、帮别人设计包装、T恤和饰品赚来的钱，已经足够我在国外生活两三年的了，我申请的学校每学期的一等奖学金跟学费是等额的，到时候我再打打零工，就算我老妈再以不给我生活费要挟，我也有足够的资本依靠自己了~~”
　　菽菡看着脸上绽放着光芒的井梧寒，忽然间被震撼。高二时菽菡就想过要不要报考中戏，从小她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编剧。可是，就算每年都有上千人削尖了脑袋想挤进中戏戏剧影视文学专业招收的20个名额里，就算中戏名人辈出，菽菡妈妈最喜欢的演员陈道明和孙红雷就出自这里，但在菽菡妈妈这一辈的人眼中，中戏毕竟是艺术院校，在他们传统的思维里，收入稳定而受人尊敬的职业不外乎教师、医生、律师、银行人或是企业家。
　　初到上海时菽菡和妈妈很不习惯上海的快节奏生活，上海排外思想严重，虽然有安羽萍安阿姨的引荐，但妈妈所承受着的工作上的巨大压力是菽菡可以想见的，但就算如此，妈妈也从没让菽菡吃过一点苦。菽菡那个年纪的女生该有的，妈妈都会一样不落地替她备全。
　　菽菡并不会主动开口跟妈妈要什么，她从不上辅导班，喜欢看书但很少买，大多会直接去书店看，对衣服也不挑，反正校服一套去哪都行。可是妈妈不希望菽菡小小年纪就过早地承受生活的压力，她也是从她这样的花样年纪过来的，明白这个年纪的女孩们敏感而晶莹的心，菽菡可以不开口要，但她绝不能不给。
　　菽菡在学校与一众女生无异，手机，诺亚舟，MP4，她都有，只是比别人更珍视，女生之间多多少少爱攀比，菽菡虽并不放在心上，但她知道那是因为有妈妈的保护才让她没有成为女生们茶余饭后嘲讽的谈资，才没有产生低人一等的自卑。只是有时菽菡看着妈妈的脸日益憔悴却总是写满不认输的倔强就忍不住一阵一阵的心疼，小时候菽菡曾经说过：“总有一天，妈，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个家。”而现在，菽菡想亲手为妈妈建一个家，在这个家里妈妈可以不用早出晚归，不用忍气吞声，不用加班拼命，不用默默流泪，她想早一点，再早一点成为可以被妈妈倚靠的肩膀，所以就算是放弃自己的梦想也没关系，妈妈才是最重要的，她已经害妈妈失去了爸爸，她不想再看着妈妈这么辛苦，不想再用旁的任何事去伤她的心了。
　　高二下学期开始，功课渐渐紧了，菽菡半个月没有吃早饭，因为这样有三次在晨会上饿昏了过去，最后终于攒够了钱把打听到的中戏影视文学系非官方指定的三本参考书都偷偷买了下来。走路看，坐地铁看，睡前躲在被子里看，三本书都花花绿绿地划满了重点，菽菡就连上厕所的时候都在背，可是，就算她把这些书翻了不下百遍，它们永远被藏在书桌与墙面契合的隔间里，藏在妈妈不知道的角落，就像菽菡刻意隐瞒的梦想，深深地搁浅在她饱胀着矛盾与酸涩的心里，不与人知。
　　高三下班主任发下了志愿表，菽菡的笔在纸上久久悬空，终于从普艺类的方向移到普通类，重重地打上勾，她不想再给自己回头的路。
　　高考菽菡果然没有辜负妈妈的期望，凭她的分数报北大清华都绰绰有余，她还是选择留在上海念复旦，她想离妈妈近一点，毕竟她们母女就只剩彼此了，她想留在妈妈身边照顾她。选专业时，母女两个一起翻资料，最后妈妈说：“菡菡，报金融好不好？”菽菡把头从书里抬起来，很快就应道：“好。”一个字，她再与她的梦想无缘。
　　从爸爸在菽菡面前倒下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学会了妥协，她妥协，跟着妈妈离开了她的初恋和朋友们，离开了她生活了13年的城市，她妥协，为了妈妈的安心默默地放弃了自己成为一个编剧的梦想，她一直以为自己压抑着的那份遗憾很浅，不甘很淡，但她是在自欺欺人，她把梦想都放弃了，她怎么可能真的甘心？所以才会对梧寒那么生气，连一场稳操胜券不大不小的比赛都愿意冒险，他的勇气折射着她的胆怯，她终于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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