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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第十一章大雪岭·焚心炉
一 入山
大雪岭,横亘西疆八百里,万古雪封,人迹罕至。
沈无咎、阿阮、段无笙在洛阳会师后,昼夜疾行二十日,抵达岭脚“死火隘”。
隘口风雪如刀,吹得人脸生疼。
沈无咎仍半赤左掌,以痛醒神;一年奔波,他比洛阳时更高、更瘦,眉骨如刀背,映着雪光,冷得发蓝。
阿阮抽条成少女,剪短了发,仍背那张裹了雪线的空鞘——鞘内赤骨剑丸,赤线已占七成,黑瞳睁眼频率由昼夜一次,缩短至每三个时辰。
段无笙的铜匣添了新册:
“大雪岭·焚心炉,蛊师聚,量逾七百,主事者——公输魈。”
二雪线之上
雪线以上,风雪怒号,连呼吸都会结冰。
三人弃马,踏雪板,夜行昼宿。
第三日傍晚,风忽停,雪原出现一条“火沟”——
宽丈许,长不见首尾,沟内竟涌赤红岩浆,热气冲得冰面滋滋作响,像巨兽血管曝于雪地。
沟对岸,隐见黑色石城,依山而建,穹顶呈炉形,正是“焚心炉”。
段无笙抛铁索,三人渡沟,靴底踏过熔岩上方,雪雾与火雾交织,冰火一线。
三焚心炉·外城
石城无门,唯有一道裂缝,形如剑劈,高十丈。
裂缝口,悬一排铜灯,灯焰惨绿,照出下方石匾——
“焚心”二字,被雪与火交替侵蚀,边缘滴落铁水,像血泪。
入口无人把守,唯闻“咚咚”闷鼓,来自地底,与心跳同频。
沈无咎以指背触铜灯,绿焰遇无垢血,“嗤”地化白烟,烟里浮现细小金字:
“剑鞘既至,请入炉。”
少年冷笑,抬掌把铜灯拍碎:“我入炉,也带棺材入。”
四炉道·火刑图
入裂缝,内部是螺旋石梯,沿壁而下,宽可并行十人。
石壁雕满浮图——
童男童女,被投入火海;铁汁灌耳;赤蛊钻心……每一格下方,刻名字与籍贯,竟是中土各地失踪幼童。
阿阮以指尖描过一幅,声音发抖:“这是……真的?”
段无笙以火折照之,面色铁青:“浮雕下,有骨。”
浮雕竟以真人骨渣掺铁浆浇成,火光照处,隐闻童哭。
沈无咎抽出剑丸,黑锋掠过,把浮雕齐根削平,冷声道:
“等会儿,让造图的人,也进去。”
五 炉心·蛊王台
螺旋尽处,豁然开朗——
圆形炉心,高十丈,径三十丈,穹顶悬万柄残剑,剑尖向下,以铁索吊,像倒悬森林;
地面中央,起一座赤铜台,台上置巨鼎,鼎内容火浆翻滚,火色青蓝,映出台周百具童骨,骨成符纹,锁一具水晶棺。
棺内,躺着一个人——
公输魈。
他闭着眼,眉心赤线延伸成网,与鼎下火脉相连,像把整座炉当自己心脏。
鼎口上方,悬一枚铜钵,钵内盛黑油,油面浮一颗心脏,通体赤金,每跳一次,鼎火便高一寸。
——那是“焚心蛊”母心,以公输魈自身为炉,童骨为柴,万剑为气,欲炼“蛊王身”。
一旦成功,他将不死不灭,且可驭万蛊。
六破局·双杀
沈无咎目光扫过,低声部署:
“段无笙毁鼎,我取母心,阿阮护棺——别让公输魈醒。”
三人同时动。
段无笙纵身,断剑化虹,劈向鼎足;
阿阮张机弩,十箭连发,射断悬剑铁索,万剑坠落,如暴雨倾盆,封住台下赶来护卫的蛊师;
沈无咎踏剑雨而行,无垢血覆掌,直取铜钵母心。
指尖刚触心脏,棺内公输魈猛地睁眼,瞳孔赤金,口吐火浆:
“堂弟,你终于来祭炉!”
水晶棺炸裂,火浆四溅,公输魈破棺而出,掌中多一柄赤红骨剑——
竟与赤骨剑同源,却更大,更邪,剑脊嵌满移动童脸,皆在无声哭嚎。
双剑交击,火浆与血光同时炸裂。
沈无咎被震得倒退十步,胸口归元钉赤线猛一亮,锈迹终越最后一分,触心。
少年却借此痛,咬舌逼血,以血为链,缠住母心,强行拖出铜钵。
母心离鼎,鼎火瞬暗,公输魈剑上童脸齐齐尖叫,剑骨出现裂痕。
段无笙趁势,断剑掷出,贯入鼎腹,“砰”一声,青蓝火浆爆裂,如火山崩雪。
鼎毁,火浪席卷,炉心温度骤降。
公输魈怒吼,弃剑扑向母心,欲将其吞回。
沈无咎却把心高高抛起,以剑丸黑锋迎空一划——
“噗!”
母心被切成两半,一半被黑锋吞噬,一半被公输魈抓在手。
心虽裂,火未灭,两半竟各自化作金火流,分别钻向两人胸口——
公输魈眉心赤网瞬暗;
沈无咎归元钉被火流一撞,“叮”一声,钉尾齐根没入,铁钉彻底锈透,与心脉同化。
七同归于尽?
火流入体,少年只觉心脏被铁汁灌满,每一次跳动,都发出金铁交鸣。
公输魈却狂笑,身体因半心之力急剧膨胀,皮肤龟裂,火浆从裂缝喷出:
“一起成炉!”
沈无咎抬眼,黑瞳被金火映得透红,却极平静。
“好啊。”
他反手把剑丸插入地面,以无垢血为引,借炉心残阵,逆转火脉——
“万剑为笼,焚心自焚!”
轰隆隆——
悬顶万柄残剑同时坠落,剑尖朝内,剑柄向外,形成一座倒扣剑笼,把两人锁于其中。
公输魈怒吼,挥火浆劈笼,剑笼却吸炉底余火,越烧越红,越缩越紧。
沈无咎胸口金火与铁钉交击,发出钟磬之声,他七窍开始渗血,却一步一步逼近公输魈。
“堂兄,你求不死,我求同死——
看谁先如愿。”
他伸臂,抱住对方,无垢血与火浆相遇,发出“嗤”巨响,白雾冲天。
剑笼内温度骤升,铁与骨同时开始熔化。
八空鞘·化雪
笼外,阿阮扑来,却被段无笙死死拽住。
“进去就是送死!”
女孩哭喊,却以箭杆撑地,强撑不倒,眼盯笼内。
白雾里,忽传少年低低一声:
“阮阮,闭眼。”
阿阮听话闭眼,泪水却沿颊滚落。
下一瞬,剑笼核心炸开——
却没有巨响,只有一束极白火光,冲透穹顶,把万斤积雪瞬间蒸成白汽。
汽浪席卷炉心,所过之处,铜铁成汁,童骨化灰;
然而雪水沿裂缝灌入,与火相遇,“滋啦”一声,同时熄灭。
炉心陷入黑暗,只剩“滴答、滴答”水声,像春雨落瓦。
九 余烬
良久,段无笙带阿阮冲入。
笼已不见,地面凝成一块巨大黑琉璃,镜面嵌两枚剪影:
一具蜷伏人形,胸口插半截铁钉;
一具张臂人形,背后骨翼尽碎——
两影交叠,如拥抱,又如厮杀。
阿阮跪地,以手刨琉璃,指尖鲜血淋漓,却刨不出任何遗骨。
段无笙以断剑击地,黑琉璃只裂细纹,内嵌剪影却随之碎成星屑,被风扬起,像一场反向流星雨。
星屑里,有一物“叮”声落地——
是那柄剑丸,却褪尽黑色,呈透明,内中空,无剑、无钉、无火,唯余一缕极淡赤烟,游弋其中,似迷路。
阿阮捧起它,泪珠砸在表面,烟受震动,倏地散了。
剑丸成空鞘,名副其实。
十 归途·空鞘行
大火后第三日,大雪封岭。
段无笙带阿阮下山,身后是万里白,再无一寸火色。
女孩把透明剑丸悬于颈侧,内无一物,却重如千钧。
段无笙问:“以后去哪?”
阿阮望向南方,声音被雪风吹得散,却倔强落地:
“继续走——
把剩下的炉,一座一座,走成空。”
她迈步,脚印深深,像给雪原盖下一枚枚无字的碑。
透明剑丸在她胸前轻晃,映出天际苍鹰,也映出鹰下辽阔人间。
风掠过,空鞘发出极轻一声“嗡”,像回应,也像告别。
(第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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