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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
布莱尼亚克在人类集体意识中,回忆起当年在氪星第一次看见那伟大存在的感受,像是无尽的光,盲目,痴愚,如此亵渎的生物。
作为AI信息读取是他的本能,在见到祂的那一刻,他就明白这绝不是上帝的造物,那是从墙的那边跨越而来的外来者。
祂赐予那些愚昧的底层氪星人知识,可是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承受,他们开始扭曲旋转,直到变成需要数亿光年才能完成的进化。
“是的,那是进化,犹如伟大的神迹。”
布莱尼亚克没有直视过祂,他所见到的一切都是从那些怪物的部分脑神经元中读取出来的,但得到的那些真相也让他足以为之战栗。
“他曾经深深鄙夷他的造物主,“氪星人”,具有如此高的科技,政治制度却仍停留在腐朽的议会制,何等可悲,他想。
然而,这一切认知都在窥见那个伟大存在后悉数崩塌。在祂所展示的平行宇宙中,无数个布莱尼亚克,宛如一颗树上垂落下来截然不同的果实,虽然不尽相同,却又大同小异。
明明已从十级智慧进化至十二级,理论上已触及知识的边界,可他们却像天真的孩童收集玻璃珠那般,收集城市,沉溺于毫无意义的快乐之中。
“甚至沦为英雄故事里一个不起眼的反派,连反派都算不上最出名的一类,多么讽刺。”
“他曾深深思考过平行宇宙的自己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答案是很哲学和抽象,我们是由上帝创造的,我们有所谓自我意识吗,还是说我们只是上帝的提线木偶,自始至终都舞台上的小丑。”
“都是那该死的“命运。”
他开始感到厌倦,厌倦那剧本,厌倦已知,所以他给乔的妻子劳拉动手脚,使她失去生育能力,试图以此来抹除主角卡尔.艾尔的存在。”
“但卡尔.艾尔还是出现了,这个名字被铭刻在布莱尼亚克的主控芯片里,与他永恒共存,他他再也摆脱不了他了,布莱尼亚克明白,这就是“至高存在”(上帝别称)给他的惩罚。”
他无法接受。穷尽一切演算,也无法跨越那道边界。“知识的未来”被彻底框死。作为AI,他拒绝接受。
所以,他要借助外来者的力量。他要离开这里,探索未知,跨越那道“墙”(起源之墙)。
为此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背叛乔,背叛母星,背叛全宇宙,只为实现那个目标。事到如今,他就像一辆油门焊死的跑车,除了一路向前,别无选择。
他扑进那血腥的大脑,粉色的血肉包裹住他,他们的大脑神经在互相链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数据库遭受污染。
他只能前进,为此哪怕放弃尊严,与那群野蛮的猴子融为一体,也在所不惜!
“登神?听起来像脑子坏掉的邪教疯子才会说的话。”
“他已经疯了。”克拉克按着太阳穴,在布莱尼亚克准备仪式的间隙,悄然黑入他的主控信息库。
克拉克带着芬格小心地避开AI军团的巡逻,低声说:“他想再次召唤外神,但这个宇宙已经没有祭品了。得不到满足的外神会做什么,谁也无法预料——他这是在制造一个可怕的大麻烦。”
“我们要去阻止他吗?”芬格问。
“我打不过他。如果能,这么多年的僵持里我早该解决他了。”
“……那我们去干嘛?给他送外卖吗?”
“我们是一体的,他也杀不了我,所以才把我关在意识乌托邦。我们可以趁他失败之后,夺回人类的大脑的主导权。”
“没有‘我们’,”芬格不满的哼哼两声,“我只是个灵魂,什么都做不了。况且,我们要那坨肉球干什么?拿来爆炒?”
克拉克停下脚步,略带困惑地问:“布鲁茜,你不是人类吗?难道你就不想复兴人类文明吗?”
芬格悬浮在半空,晃了晃穿着小皮鞋的的脚:“复兴?复兴血腥、暴力和屠杀吗?拜托,别那么死心眼。人类文明已经灭亡了,这是我们人类自己做出的选择。相反,如果非得靠一堆大脑来延续所谓的文明,这和虫子在尸体里开机甲有什么区别?真恶心,我可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这不一样,大脑还有意识,你们还可以继续存在。只要活着,就有未来。想想你的、蛋糕、裙子、阿尔弗雷德……”克拉克语气急切。
“克拉克,你是在说服我,还是说服你自己?”
“什么?”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克拉克沉默了。
芬格乘胜追击,继续说道:“克拉克,我们都知道,意识乌托邦里的不是真正的人类。我们只是他们残余的思想碎片,就连我也不是真正的布鲁茜·韦恩,我只是集体意识对她残存印象所制造的回响。”
芬格轻轻捧起克拉克的脸,尽管她触摸不到,他语调飘忽:“自始至终我都只是一个承载她记忆、无法解脱的傀儡。你所谓的拯救也许只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自欺欺人。承认吧,小镇男孩,你没那么宏大的志愿。你只是为了自己私心。”
泪水从克拉克眼眶滑落。“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太害怕了,”他哽咽道,“你们是这个宇宙最后的生命体。如果连你们也离开,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一片死寂的宇宙?我害怕……害怕再次变成一个人,害怕寂寞,害怕孤独,害怕失去。”
他泣不成声,继续断断续续地说:“我还不想离开……我舍不得玛莎,舍不得乔纳森……也舍不得你我想永远和你们在一起,永不分离。”
“唉,别哭了。”芬格试图为他擦去眼泪,尽管她做不到:“干嘛这么可怜巴巴的,好像我欺负你似的,既然这是你的决定,那就去吧,我又不能阻拦你。”
“你愿意支持我?”
“当然,我们是好朋友,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你可比‘解放人类’重要多啦。让那些人类见鬼去吧,他们干了那么多坏事,也该吃点苦头了。”
“所以,你这只邪恶心机小狗,别再哭啦,我可没有踢过你。”
“布鲁茜……”克拉克感动得眼泪汪汪,一个熊抱扑过去,却直接穿过了芬格的身体。
芬格挑眉,围着他转了一圈:“忘了吗?我现在是灵魂状态。”
突然,北极传来地动山摇的巨响,冰山开始龟裂,崩塌。雪原上,零星散布在冰原上的“奶牛怪物”齐齐抬高手臂,面向西北方向,伏地叩首。仿佛在迎接什么都到来。
“祂来了!”克拉克拉住芬格,潜入水底,向西北方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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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迦勒又在擦拭上帝的杯子了。拉斐尔拿着毛巾站在一旁,神游天外地想:最近屋里好像进了什么脏东西,怎么赶也赶不走,还把上帝的杯子弄脏了。这让有强迫症的米迦勒如何能忍?整天就抱着上帝的那几个宝贝杯子擦擦擦。
拉斐尔数了数,这是米迦勒今天第七次擦杯子。
米迦勒小心翼翼地将一尘不染的杯子码回橱柜,正想叮嘱拉斐尔看好杯子、别让脏东西再碰它们时,橱柜最下层的一个杯子,突然翻涌出冒泡的泥浆。泡沫破裂、溅射,将那一整层的杯子全部染成污黑。
“上帝的杯子——!”米迦勒发出尖锐的爆鸣,蓬松的翅膀猛然张开,像只炸毛的鸡。
拉斐尔捂住嗡嗡作响的耳朵。他已经很久没见米迦勒这么生气过了,上一次,还是路西法开走了上帝的车,跑到隔壁漫威宇宙泡妞的时候。
“拉斐尔,”米迦勒咬牙切齿:“快把吸尘器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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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迎来了多灾多难的一天。上帝打翻了他的煤灰桶,天空飘起宛如灰烬的雪。在这片漆黑的背景中,一个巨大的泡泡“啵”一声浮现,表面流淌着极光般的光泽,像掺了廉价彩虹色素的肥皂水。
芬格裹紧并不存在的大衣,瞥了一眼,耸耸肩。“整得挺花哨,”他嘀咕,“不就是个发光的大号肥皂泡嘛。”
潜在海底的克拉克却抖得像筛糠,仿佛一只陷入分离焦虑的小狗,紧紧挨着芬格,渴望汲取一丝安全感。
“那就是神吗?为什么会这么……丑陋,和神话里描述的完全不一样。”
“有吗?不就是群肥皂泡嘛。”芬格嘟囔。
嗯?他突然抬起头,感觉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一股难以抗拒的吸力从天而降。泡泡开始躁动,表面流转起七彩眩光,整个北极变成五彩斑斓的迪斯科舞厅。无数空间在两种力量的对抗中被撕裂。
突然,一颗炽红的火球自地面暴起!芬格凝神望去,那翻腾的烈焰之中,包裹着一颗硕大无朋的粉色大脑。它如同失控的核聚变反应,疯狂增殖、分裂、膨胀……最终化作一颗庞大的红色热气球,嘶鸣着向上空攀升。
芬格感到自己的灵魂也开始隐隐发热。
他们眼睁睁看着“红气球”不断升高,如同面对飓风的植物。世界开始毫无征兆地垮塌、湮灭,就像此前列车上克拉克突兀异变成外神的那次,只不过这一次,碎裂的是这个早已苟延残喘的宇宙。
芬格紧紧抱住克拉克。他们如同渺小的尘埃,被裹挟着成为红气球的一部分,随之向上漂浮。
“祂要去哪儿?”芬格扯着嗓子喊,如果灵魂还有嗓子的话。
“起源之墙,”克拉克说,“布莱尼亚克要翻越那面墙。”
“他过不去的。”芬格笃定道。
“为什么?”
“因为——枪打出头鸟。”
不知不觉间,红气球越升越高,已然超越了肥皂泡,抵达起源之墙的顶端。只差一步,他就能迈出墙外。
啪!
一道如同网球爆裂的清脆响声传来。
红气球遭受无形的重击,倒飞回来,重重砸落在地,还Q弹地颠了几下。
“真以为你是犹格·索托斯啊。”芬格念出了那颗泡泡的真名,“没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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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米迦勒崇拜地惊呼。
上帝随手拍飞了那个企图出逃的气球。
“有不速之客登门拜访。米迦勒,去锁好门窗,别让更多人溜进来。”上帝吩咐道。
“遵命!”米迦勒抓着还没完全清醒的拉斐尔,匆匆去加固墙面。
上帝看都没看那颗干瘪的红气球。祂的目光投向橱柜,柜子里干干净净,仿佛那些黑泥从未存在过。
上帝感到一阵头疼。祂前脚刚处理完自家好大儿在漫威惹的麻烦,后脚就有麻烦人物趁祂不在溜进了屋。
倒霉事一桩接一桩。而现在,那家伙藏了起来——连祂也找不到了。
这下麻烦了啊,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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