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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周悠一脸疑惑,听着谢清昼缓缓道来才在脑海中慢慢补充了故事背景。
“姜懈”此人,其实是在自己死后才在江湖上名声大噪的魔族将领。
他出生于魔界贵族,论起实力,与其他魔将相比实在算不上强悍,多亏了世袭传统帮他稳住了领地内将领的高位,再加上势力范围距离其他贵族的领地遥远,日子过得算得上是安生。
在正常情况下,按照他本人的实力,大概永远只能在家族传承的领地范围内当个老实本分的将领,与其他魔族交往不多,更不会与人类有太多交集。
可某一天,他好似开了灵智一般,以堪称离谱的效率学习了人间的修炼法则。
并且,他偏偏确实适合人类修炼方式,还立马就能运用,整个魔洗头换面,夜以继日的学习,修为迅速提升。若换做修仙界的计量方式来表达,就是在短短半年内由原本的筑基初期转变为金丹中期。
虽然还是比不上那些强悍的魔将,但已经在魔中贵族里挤入了中上游,修炼速度可以说是魔族中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放眼人妖魔三族,千百年来只有谢清昼达到了这个程度。
而后,姜懈甚至学会通过计谋弥补实力的不足,从人间带去兵法,带领本部魔兵一改往日懒散作风,迅速攻占相邻的几个部族,成为魔界最大军队。
经此,很快引起了修真界的注意。
当时仙盟各门各派互相推卸,皆不愿意自家当出头鸟,纷纷叫嚷着开会决定。谢清昼本就不愿意去,听得烦了,顺手就提着声音最大的天符门掌门主动前去魔界探明敌方底细。
他作为第一现场前锋,自然获得了最真实全面的消息。
“至于‘同生术’,魔界接触到它最大可能就是通过姜懈。”
谢清昼捻着自己的发丝,不经意道:“起初这就是从魔族那边传过来的呢,只是时间太久远了,古籍在时间的长河中迷失,魔族没有兴趣发展阅读的爱好,于是没有搭建保护书籍的阁楼,到现在都只有一座藏书楼,除了那里之外的偌大魔族疆土,都几乎没有书籍,更别提千年前的孤本了。”
周悠有些等不及了,懒得听详细的故事背景,赶忙把话题拉回正题:“所以到底为什么与他有关系?”
“唯一的那座藏书阁,就是在他的领地范围。”
说到这,用不着谢清昼再解释,若周悠还没找到其中蹊跷,这两辈子就算是白活了。
他饶饶头,心里有了猜测,但仍然怀有希望:“可不是说唯一的孤本就在归墟剑冢吗?”
“我也疑惑这个,”谢清昼摆了摆手,露出一副很无奈的表情,“一般情况下我是不愿意相信门派内有叛徒的。”
眼睛猛地睁大,周悠心底的想法被证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将这句话反反复复咀嚼好几次才不敢置信的重复:“有叛徒?!”
“诶,”谢清昼微微抬手向下压了压打断他,将右手食指放到鬼魂嘴边晃了晃,“还不确定呢,哥哥可别污蔑了我派长老和弟子们。”
他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潜台词已经够明显了。
周悠也不知道作何感想,一想到订婚后的半年时光有可能与勾结魔族残害同胞的叛徒朝夕相处,他就止不住的恶寒。
他虽然亲自与魔族接触的时间不多,但还是大理寺卿时就常处理相关的案件,时间久了,自然因为其残暴本性而对这种生物厌恶至极。
意识到越聊越远,他赶忙甩甩脑袋,试图暂时抛开这个问题。
话题再次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回到现状,提起了困扰已久的事情:“我知道的‘同生术’,好像与这次的不太一样。”
他顿了顿,再次确认一次自己记忆里的具体,补充道:“我之前查到的消息里,这邪术是不能让人在夜晚失去理智的。”
谢清昼听到这话,嘴角肆意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即使嘴角还是上扬着,但那股属于第一门派掌门的威慑力却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显露出来。
周悠与他相识已久,一看这表情便知道情况不对。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噩耗”。
少年仙尊一头银发在夜色中发着淡淡的白光,宛如月下仙子降临人间,但配上表情又如同以美貌惑人的精怪,即将把无辜的书生吞吃入腹。
他血红的薄唇亲启:“这可是比同生术还可怕万倍的同化咒。”
“同化咒在原有的基础上,对被施咒者增加了更多的限制,使本就不对等的条件更加不公平。若说之前的同生术只是能将母体与子体的寿命绑定,那同化咒则是可以将子体逐渐变成与母体极其相似的存在。”
谢清昼没有继续说下去,周悠自己补上了接下来的内容:“具体到镇上……就是百姓一到晚上就会发狂吃人!”
想到这里,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若果真是这样,那他们通过小石的人记忆看到的画面不就是同化咒传播的现场吗!
受到诅咒的百姓每当夜晚就会丧失理智,前去攻击其他居民。随着受到感染的人数越来越多,传播也越来越快。
同化咒通过这种方式,不过半月,便能将整座镇的人同化!
恐惧进一步蔓延,周悠心里仿佛有蚂蚁在爬,连忙道:“那怎么……”
“他们在这里!”
没等话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雄厚的男性声音,紧接着沸腾的人声也逐渐逼近。一转头,竟是上百人举着火把朝着这边奔来。
周悠心下震惊,下意识怀疑隐匿术又一次失效,正打算催促谢清昼快点离开,却见那人一动不动,表情宛如冰冷的石头,没有半点情绪,完全不把人群放在眼里,浑然不在意的停在原地。
“阿清,不要伤及无辜。”周悠见那群人胆大妄为,举着火把就敢如此气势汹汹,怕他们还留有后手,担心谢清昼直接杀死他们惹来报复,连忙软声劝道。
如妖孽般的少年仙尊原本面无表情,听见这话身体都僵硬了一瞬,停顿了好几秒。
眼神将周悠从上到下扫过,忽得歪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周悠被这一笑吓没了半条命,刚想开口解释,却见谢清昼又转过去,嘴张开又闭上,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看着身旁那人保持令人胆寒的笑容静静呆在原地,满脸拭目以待静候远处那些人靠近。
周悠触碰不到他,想强行拉走都无能为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身旁那人不停地转圈。
直到举着火把的百姓涌入庭院却齐齐停留在房间外。
“诶?”
“怎么不在这!”只见冲过来的众人你推我攘,却无一人敢踏入门槛,全都面带恐惧的看着棺材和旁边的地面,即使声音还气势汹汹,但动作已经暴露了他们的害怕。
周悠循着他们视线看去,发现了地上几枚刚才还没来得及重新钉上的棺材钉。
“……”再仔细观察一下对面众人的神情,这才发现他们眼中根本没有自己和谢清昼的影子。
转头看向自刚才开始就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的白发少年,顿时明白为什么他呆在原地毫无反应了。
“阿清……”周悠莫名心虚,想解释却无从下口,最后也不过是隔着虚空拉着面前人的衣角进行无实物表演,“我只是担心……”
“我知道的,哥哥。”面前那人打断他的话,收起夺命鬼魅般的森寒笑意,挪开了视线,语气依旧温和,“哥哥只是担心我打不过他们,阿清知道。”
说罢,他不再出声,放任二人间的空气沉默下来,只留下房门外众人的交谈声不绝于耳。
“那道士到底去哪了!”为首的精壮男子喊道,刚才就是他带着众人冲进来,现下却只见掀开的棺材而不见人影,脸涨得通红。
“只要他还在这里,我们便不得安生,必须让他们离开!”人群中有人这么说。
“又或者让他变成我们的一份子。”又有一道声音从密密麻麻的人群里传出来。
听到这话,举着火把的老百姓们安静了那么一瞬,随后猛地爆发出更大的声音。
“他害死我们的亲人,必须让他们血债血偿!”
周悠看着他们眼神中狂热的神情,感到一阵阵的恶心。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感受到满溢的恶意,那根本不是只想要为亲人报仇,而是明知道自己已经无药可救,恨不得拉所有人下水的狠毒。
身旁那人把抱着的手臂放下,活动了一下脖颈,面无表情地转身朝外走,似乎是懒得再看这一出闹剧。见周悠还呆在原地,轻轻碰了碰玉佩将他唤回神来,而后下巴朝樟山的方向抬了抬。
周悠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赶忙点点头,再一眨眼就已经到了樟山脚下。
没有思考,直接抬腿踏进浓郁黑雾当中。
镇上已经没有不受同化咒影响的人了,就算被魔兵发现有修士在此,也不用再担心百姓受牵连。于是谢清昼懒得伪装,穿着一身红衣就大摇大摆进了魔族营地。
周悠却不像他那么悠闲,一路上心惊胆战,四处张望着观察有没有魔族偷袭,却发现大部分魔兵都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遥遥甩了几下尾巴;偶尔零零散散几只胆子大靠近他们的,在看清谢清昼的面孔后也迅速微微弯着腰退后。
他们是在恐惧阿清?
作为魔物,对实力强悍的修士感到畏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算他们不认识谢清昼的模样,也会被他身上澎湃的灵力吓退。尤其是在前不久这人还杀了他们很多同伴的情况下。
可怪就怪在,周悠清晰的看见,他们的眼神里不是恐惧,更像是习以为常,甚至还有一部分隐藏在眼底不易察觉的情绪——尊敬。
心里猛地一沉,这种眼神他见过不止一次。在人间,那是臣民看向他们爱戴的君主时的目光。
可他们是魔族,被他们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的人是仙门之首……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爬升。
在以实力为尊的魔族,让这群智力低下的魔物露出这幅姿态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转头看向身旁,谢清昼依然面无表情的走着,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异常。
周悠看着他的侧脸,那上面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连一丝一毫的惊讶都没有存在,只剩下习以为常的漠然。
顿时,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毒蛇般窜入脑海:他是否早已经见怪不怪?
阿清在了自己不在的日子里与魔族有了什么交集?
疑惑顿时蔓延开来,再联想到谢清昼这段时间的诸多怪异,怀疑不知不觉在心中增长。
为什么当初头也不回的杀死自己?为什么不告知原因?为什么之后又将自己的魂魄放在玉佩里?
为什么周家人的同生术被解除了?为什么一向什么都不在意的谢清昼会这么清楚魔族的动向?为什么魔兵对他是这个态度?
自己究竟死了多少年?这期间又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事情都不告诉我?
很多原本没有在意,又或者说是在周悠刻意忽视下装作不在意的问题,在怀疑如野草般肆意生长的现如今显得格外显眼。
与生俱来的责任感让他自醒来后拼尽干全力的表现自己的能力,表达自己并不是不能再分担爱人的压力。
但是一切好像事与愿违,日积月累的小问题已将曾经密不可分的他们分割开,其中嫌隙早就不可忽视。即使再怎么视而不见,周悠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看不清谢清昼了。
又或者说自己从来没有看清过。
他与阿清之间好似裂开了一道悬崖,而在这么多天内都被他置之不理的信任深渊刚刚猛然发出巨响,让周悠终于意识到了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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