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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杀了我吧
在任琛庭的招供之下,礼部大大小小十几个官员参与科举舞弊。云珩借此机会奏请皇帝,肃清礼部人员,革职的革职,抄家的抄家。
云珩重新安排人员审阅试卷,将官员分为两部分作两次审批,互相监督,力求公平公正。
皇宫内部的道路上,云珩正在朝前走着,他的身旁跟着的正是吏部侍郎裴绍。
“他还是不肯说吗?”
“是,属下什么方法都使过,他都没有松口。”
“他家中情况如何?”
“已将家产全部没收,亲眷已入牢中,择日发配边疆为奴,只是...少了两个人,大小姐任杏与小公子任成。”
“加派人手,务必要找到二人。”
“是。”裴绍转身退下。
走过长长的台阶,云珩在御书房外候着。不一会儿一个小太监便来通传道:“云丞相,皇上让你进去。”
金碧辉煌的房间内,皇帝李华坐在书桌前批阅奏折,身旁是胡望来端茶伺候着。
一阵脚步声响起,李华抬眼看见了云珩渐渐走近。
“陛下,微臣将此次科举前三甲名单呈上。”
“哦?拿来瞧瞧。”
胡望来立即接过云珩递来的名单,双手奉给皇帝。
只见上面写着三个人的名字:孙思远、尹心止、吴放。
胡望来识时机地奉承道:“恭喜皇上又新得人才,我宇朝必然蓬荜生辉,昌盛万年。”
李华龙颜大悦:“好好好,此次科举案该罚的都罚了,现在该论功行赏了,云丞相想要什么赏赐?朕即刻就下诏书。”
“皇上,臣惶恐。此案尚未彻查清除,请再给微臣一段时间,臣必给皇上一个交代。”
“你是说硕鼠还未清理干净?”李华眼神霎时锐利如刀。
一旁的胡望来依旧淡定自若的为皇帝研墨,低垂的眼睛里看不见任何情绪。
“是。”云珩回禀道。
“好,此事就交给丞相了。”
“臣遵命。”
待云珩离去,李华对着他离去的方向发怔,久久不能回神。
胡望来在御前伺候这么多年,常常见到皇帝这个样子,最是清楚此刻的皇帝不愿意被任何人打扰,遂悄声退至一旁,静静地候着。
待云珩回府时夜幕已经降临,一个圆盘挂在天上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让厨子做几个菜唤她前来一同吃饭吧,正好将明日放榜的消息告诉她,此刻她一定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听到这个消息了吧。
站在小院门口,只觉里面异常安静。
吱呀——云珩将小院的门推开。
“相爷。”见来人,春桃眼里的喜悦猛的一收,云珩还是捕捉到了一丝担忧。
“她不在?”
“是,相爷,贺姑娘今天一早就出去了,说是正午就回的,可是现在还没看见人影。”
“可曾说去什么地方?”
“没有。”
贺晴感觉嗓子火辣辣的像有刀片一样,想要吞一口唾沫,嘴里却没有一点水分。
“水...”她想要睁开眼睛,眼皮竟也不听使唤,沉重得仿佛有千斤。
忽然,一捧冰凉的液体泼在了她的脸上,冷意直入脑门,让她恢复了一点神志。她正想抹去脸上的水渍却发现自己的双手丝毫动弹不得。
贺晴躺在地上,双手被绳子捆住打了个死结,头顶的房梁上挂满了蜘蛛网,四处都是扬尘。
“哼。”一个女子冷笑的声音。
借着屋内一堆柴火的光亮,贺晴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站着的女子——任杏垂着的手臂末端握着一个木瓢,上面还有几滴水珠正缓缓落下。
“醒了?”
“你想干什么?”
“我想让你死之前看看是谁送你,你说我想干什么?”
“杀我?你不要命了么?”
“命?被发配边疆当奴隶,这条命要不要也无所谓了。”任杏将手中的木瓢扔在地上,轻蔑地笑了笑。
“你可别忘了你父亲还在狱中,你连他的性命都不顾吗?”
“父亲...他不配为我父亲。”任杏的脸上浮现强烈的痛苦之色:“全家被罚没成奴隶之前,他只派人救出了我弟弟,丝毫没有顾及到我。要不是我趁乱从狗洞爬出来,怎么会在此地!”
一个逃亡的人哪里来的能力将她捆止此处?
“你想杀我,像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见过血腥吗?平时怕是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吧。”
“哼,进来吧。”任杏拍了拍手。
门外走进来三个大汉,皆是江湖人士打扮,贺晴已经记不得自己是如何失去了意识,早就听闻江湖之间流传着将人迷晕的秘术,它存在于空气之间,猎物什么东西都不用接触就会中招,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自己应是这样被绑的。
还好,只有三个人。
“在下初来京城,与任小姐也是那日在皇宫第一次见面,实在是想不通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论样貌我比不了叶如臻,论家世我比不了尹惜芷,但我至少比你强些吧。”任杏捏住了贺晴的下巴,将自己的脸庞凑了上去,眼白之上全是细密的红血丝,“我实在是想不通,你这张脸就竟有什么妖术让太子殿下对你如此上心。”
呼吸之间,贺晴反手一个擒拿将任杏圈在了怀里,拔下头顶的簪子抵在她的喉咙上,那种绳子系的死结对她来说,只要给点时间,解开不难。
“你应该知道我这把簪子的厉害。”
任杏不敢挣扎,只睁大了恐惧的双眼向那几个江湖人士求救:“救我!”
“各位侠士想必是拿人钱财做事。”贺晴伸手将任杏腰间的荷包抽下向他们扔去,“既然钱已到手,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其中一人接过钱包掂量掂量似是很满意,便对其余两人使了个眼色,随后便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这间破败的房间内只剩她们俩人。
任杏自知已无被救的可能,眼角划过泪珠,颓然一叹:“你杀了我吧。”
贺晴松开对任杏的禁锢,轻轻推开了俩人的距离,拾起木瓢走到屋内一角从木桶内舀起一勺水饮下。
“我不打算杀你。”
任杏凄然一笑:“那是就是要将我交给朝廷了,你也够狠毒的。”像她这样的官家小姐被罚去边疆做奴隶又略有姿色的,还会有什么好下场。
一抹决然之色爬上任杏的脸庞,她冲向前去将贺晴手中的簪子夺下,猛的往脸上扎去。
贺晴眼疾手快,伸手挡了下来。她松开任杏的手腕,只见任杏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双手捧了脸哇哇大哭。
“我之前说过我不与女人计较,但是你屡次找我麻烦,我原本确有将你送往朝廷的打算。”
“但是,因你父亲的过失就让你去边疆当奴隶,对你来说,实在是不公平。”
“你既然已经逃出,就应该远走高飞,竟然还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这世上就没有别的东西让你想活下去吗?”
贺晴一连串的话语把任杏说的目瞪口呆,她那时确实是想赶紧逃跑的,只不过身上一点盘缠也没有,便就近去了叶府求了叶如臻。但是那时叶如臻好像跟她说了些什么,后来就神使鬼差的将贺晴绑来了这里。
“你是想放过我?”
“为何不去找你弟弟?你父亲既然救出了他,自然也是给他留足了余生的保障。”
“别装的这么圣人,我不用你可怜。”
“你最好好好说话,别逼我反悔。”
这一唬竟然将任杏唬住了,吓得她不敢再多说话。
贺晴往屋外看去,天色将明,该赶紧回云府了。
待到贺晴终于走回云府门口时,心里又将任杏骂了一回。把她拐到乡村僻壤不说,还距离京城那么远,害得她从天微亮走到了下午才到。
现在早已过了饭点,贺晴长时间没吃东西,只感觉双眼发昏脚步虚浮。
脚步软软地跨过门槛,顿觉今日的云府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大门洞开,偌大一个云府竟然看不见一个人影。
终于走到了自己的小院,只见春桃六神无主地立在院内。
“春桃。”
春桃一个抬头,眼神从迷茫变为欣喜若狂。
“贺姑娘!你哪儿去了?急死我了。”
“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回来的路上耽搁了些时间。”
“回来就好,快去里面歇着吧。我得赶紧去外边通传一下,府里的人都被派出去找你去了,碧叶也是。”
原来是这样,贺晴一时间竟有些感动。
正当贺晴坐在屋内就着凉茶啃桌上的点心时,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云珩的身影,他静静注视着贺晴,眼里有着别样的情绪。
贺晴以为他要骂她,一口点心哽在喉咙,差点噎断了气。
谁知云珩径直坐在了她的身侧,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贺晴拍了拍胸口,眼神闪烁道:“云相。我去见了个故人。因事出突然,路途遥远才没有及时回府,劳云相费心了。”
“故人可是位女子?”
“嗯。”
“可姓任?”
贺晴慌乱了起来,自知终究瞒不过他,只得应了:“是。”
“是我疏忽了,裴大人跟我说过任府抄家少了两人,确是没有想到她会将你掳去。”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至于现在她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
云珩望着眼前慌忙解释的贺晴,不由得勾了勾嘴角,虽然找到任式姐弟对审讯任琛庭来说很重要,但是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今日已放了皇榜。”
“孙思远可中了榜?”
“嗯,还有最后一环,殿试。”
“那他一定没有问题。”贺晴不由得为他感到高兴。十年寒窗苦读,这读书的道路并不比学武的道路好走。
虽然身体已经疲惫至极,贺晴还是站起了身子想要去恭贺孙思远。
云珩瞧出了她的疲态,一把拉住了她。
宽厚结实的手掌上传过来的温度令贺晴内心一惊。
“你先好好休息。”云珩的语气不可抗拒。
贺晴竟觉得身子有些绵软,不知是不是太劳累的原因,顺从地被云珩牵到了床边。
“等殿试结束后再去找他庆祝吧。”
贺晴点了点头,云珩见她如此乖巧,不由得摸了摸她的头。
此举惊得贺晴脸红到了耳根,睫毛微微颤抖,手脚慌乱得不知道摆哪里才好。
见她如此反应,云珩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不知道如何收回。
好在有人进来打破了这一尴尬的场面。
“贺姑娘,你饿不饿?我去厨房寻点东西你吃吧。”春桃的声音仿佛还在外面,但是人却已经走进了房间里面。
后面跟着的碧叶见房中二人的表情,恨不得一把将春桃拉出门外去。
“不饿,我已经用过一些点心了。”
碧叶扯了扯春桃的袖子,阻止了她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架势。
待云珩嘱咐了贺晴几句贺晴之后,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两个站在一旁的丫头立刻扑到她身前你一言我一语道:“贺姑娘,我们相爷待你可真好。”
“是呀是呀。”
“你是不知道,昨日相爷来院里知你一直未归,那脸色可吓人了。”
“是呀是呀。”
“生怕你有危险,发动全府的人去寻你。”
“他自己怕是也一夜未眠呢。”
“得知你回府后,也是立马赶了回来看你是否无恙。”
“你说为什么呢?”
“怕是相爷心...”
见两人叽叽喳喳一直不停,贺晴赶紧笑着阻止道:“好啦好啦,知道你们相爷待我好,你们两个也心疼下我,我可是走了一大半天的路,让我睡会觉好吗?”
碧叶努了努嘴,还是有点不甘心的想要说下去。
春桃立即瞪了一眼她,随即对贺晴说道:“好好好,你赶紧睡下,想睡多久睡多久,我们给你留好晚饭。”
待两人退出去,房间里恢复了一片安静。贺晴抚着额头倒在了床上,掌心覆盖之处正是云珩刚才摸过的地方。
几日过后,殿试结束的这一天,孙思远与相约在映月楼。
“恭喜你得偿所愿。”贺晴向孙思远举杯。
“谢谢、谢谢。不知怎的,我总有一种感觉,在遇见贺姑娘之后我就像转运了一般,事事顺利。”
“哈哈,你倒是挺会说话,想必日后再官场上必然能如鱼得水啊。”
“谬赞谬赞。我读过这么多史书,自是知道官场如战场,应要慎重行事,不敢太过高调。”
“那你去哪里任职?留在京城还是去往地方?”
“目前来说是留在京城,若是有一日需要我去地方效力,我亦当仁不让。”
“欸,你还没跟我说过你殿试的情况呢,当时你可紧张?”
“第一次面见天子肯定是有些紧张的,不过还好,策题并不难。你还别说,那榜眼政治见解虽然差了点,但是文采方面我也是自愧不如啊。”
“那还有一人呢?他如何?”
孙思远的表情突然变得奇怪起来:“那人缺席殿试。”
“啊?”贺晴不免匪夷所思,但是孙思远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明白了:“她本是以一甲第二名的成绩进入殿试的,由于缺席,榜眼自然成了他人的。” 孙思远垂下眼眸,面色沉郁道:“她的名字叫尹心止。”
贺晴哑然,望向映月楼门外的树叶,似乎被风吹得轻轻摇晃却又归于平静。
“小姐,小姐,夫人来了。”丫鬟秋菊从门外冲了进来,她见尹惜芷手里还拿着书,慌忙上前夺下,一把塞进了旁边的垫子之下。
前脚刚把书藏好,后脚尹夫人带着几个丫鬟仆妇走进了屋内。
尹惜芷迎了上去:“娘。”
尹夫人端庄大气,与京城大多数官家夫人一样,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是保养得甚好。她牵住尹惜芷的手,一同在榻上坐下。
“你可想通了?”
见尹惜芷神色郁郁不曾回答,她又说道:“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嫁给太子陛下总比嫁给一般人好。”
“为何非要嫁人?这一生难道就没别的事可做了吗?”尹惜芷争辩道。
“不嫁人你能做什么?”
“读书、写字、作画。”
“你能靠这些过一生吗?父母百年以后,作为女子你只有依仗夫君、子女。”
“谁说的?凭我的学识,我可以去教书,照样可以养活自己。”
“你...”尹夫人气急攻心,本想将尹惜芷骂醒,看她眼睛红红的,只好转着弯骂道:“早就跟老爷说过,姑娘家不要读那么多书,看看、看看,这爷俩一个比一个迂执!”
尹夫人努力平复了下心情,又说道:“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等你考虑了。”她扬手招呼候在一旁的丫鬟:“你们去将这屋内所有的书都收起来。”
又指了指面前的两个仆妇:“这两个是我找来教你礼仪的,她们以前在宫中伺候多年。近段日子你别的事都不用做,只管跟她们学便是。”
尹夫人望着僵坐在那里无甚反应的尹惜芷摇了摇头,随即留下一众人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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