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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韩明风在田间看着决明子的长势十分喜人,“小梅,如你所说,阳面的土地用来种决明子简直是太合适了。”
梅兰舟将炮制好的决明子递给韩明风,“这是昨夜炒制的,老孟和我都试过,清心明目药效甚佳。就算不入药,用来做茶饮养生也是极好的。”
韩明风尝了尝,“的确不错,从前收药材都得从民间采药人手中拿货,成色总是不稳定。如今有了这大片的药田,培育的质量也会更好,以后我便是你的主顾。”
梅兰舟笑了笑,“韩大夫,你这订单我可收下了,你是我们的贵人,一早便借了许多医书来指教,如今又当崇德药材的第一个客人,我也向你保证,凡是韩氏医馆拿货都会比其他人便宜三成。”
“痛快,小梅,你可真是个性情中人呐。”
“韩大夫抬爱,还望你回去之后多替崇德美言,我们认识外面的人不多,好的药材能卖给更多人,还需要有人替我们美言呐。”
韩明风给梅兰舟竖起一个大拇指,这经商的脑筋转的可真快,“你放心,等我回了水西就和相熟的几家药铺老板说清楚这里的情况,播州有我师父的铺子,他老人家那里我也会给你递信的。”
“一言为定,韩大夫我送送你…”
立秋已至,稻谷抽穗扬花,崇德寨上下都在准备着新米节的庆典,粮食丰收在望的喜悦蔓延开来。
当然,今年崇德还有第二件值得期待的事,那就是家家户户的药田也成熟在即。
梅兰舟把沉甸甸的钱袋给苏宁达看了看,然后转身交给了蒙云歌,“阿娘,这是定金,等韩大夫派人来把咱家那五亩地的收成都取走就付尾款。”
苏宁达看的眼睛都直了,“兰舟,那些药材值这么多钱呢?”
梅兰舟给自己倒了杯茶盘腿而坐,“那当然,我们崇德山好水好,药材的品质更好。等到寨子里大家的收成都下来了,家家都能赚这么多钱,如果能卖到更远的地方价钱还会更高。”
蒙云歌数了数钱袋里的银子,足足十两,这姑爷真有赚钱的本领,小凤凰跟着他过日子能享上福。
“兰舟,这钱你们留着,我和你阿爹也用不了这么多钱,你们小年轻需要置办的东西多。你早先不是说还想买些曼陀罗的种子,尽管去试吧。”
梅兰舟刚要伸手,苏宁央就把钱袋子接了过来,“阿娘,他这人花钱太大手大脚,钱交给他经管我等着喝西北风吧。”
蒙云歌点了点自家女儿的额头,“你这个嘴啊,也不知道哄哄你爷们。”
梅兰舟眼疾手快,从钱袋里掏出了一锭银子,“小凤凰说的有道理,我存不住钱,但是我得有点零花钱。”拿完银子的人一溜烟就跑走了。
“这孩子饭还没吃呢,怎么就走了?”蒙云歌把碗筷摆上桌子,她特意在锅里热着菜等着两人办完事来吃饭。
苏宁央洗了洗手,端起碗开始夹菜,“阿娘你别管他了,定是跑到寨门口王婆那里买洋芋粑去了,他那个馋嘴非得给王婆赚发了不可。”
苏宁达从柜子里把卷轴拿出来,“小凤凰,你让我托人买的地图今早送来了,这是又要折腾什么呀,黔州都容不下你们了?”
苏宁央拿筷子的手一顿,转开了眼神,不想苏宁达看出她表情的异样,“阿舟说了,要未雨绸缪,将来我们药材的供应是源源不断的,要多找些买家…”
苏宁达把地图放进包袱里,这时石头跑了进来,“蒙姨,容山那边来信了,大舅爷他们要来崇德参加新米节,这会估计快到了。”
梅兰舟有了钱就开启买买买模式,崇德的商铺价格还是便宜些,梅兰舟买了一堆东西兜里还剩不少。
这新米节张灯结彩的样子还真有过年的氛围,梅兰舟从糖铺买了不少糖果,路过的孩童谁跟她说吉祥话她就发糖。
“小梅哥哥英明神武,崇德寨第一厉害!”
“说得好,给一颗。”
“才不是,小梅哥哥是天下第一厉害。”
“这说得更好,给两颗。”
全村的孩子都围了过来,争着吵着要夸梅兰舟,给她夸的脸都要笑烂了。
“我这里还有最后几颗糖,我要奖励最有文化的孩子,看看谁能说出成语来。”
小孩们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们没几个孩子读过书,要想上学堂都得去水西的镇子里,所以寨子里能认字的人都不多。这次教大家种植药材时,因为村民不识字梅兰舟和孟恩久想办法画了不少图册。
但这始终是一时之计,将来自己总要走的,村民们若想长久富足下去,知识的力量是必不可少的。
知了伸着手管梅兰舟要着糖,“舟哥哥,祝你和凤凰姐姐百年好合,甜甜蜜蜜。”
梅兰舟蹲下身来摸着小女孩的脑袋,长高了些,“是小知了啊,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我跟阿娘以前在镇子上听人家唱过戏,戏里面的人就是这么说的,他们会说四个四个的字,这个是不是成语啊?”
梅兰舟刮了刮她的小脸蛋,“知了真聪明,成语的确是四个字的,你记性这么好若是读书的话,将来你还会知道好多好多的成语,你愿意吗?”
知了靠近梅兰舟小声地说着,“不愿意…阿娘好辛苦地种田绣衣服,就是为了给知了攒钱上学堂,所以知了不想去学堂…”
梅兰舟把这乖巧的女娃娃抱在怀里,“知了,你不是不愿意念书,你是不想让你娘辛苦对不对?”
小女孩点点头,乌黑的眼眸变得更加晶莹透亮,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寒门出孝女便是这样的道理。
“知了,你阿娘真的很爱你,她不想让你将来也像她这样没有书读随便就嫁了人,一辈子就困在这个寨子里。所以她才要这么辛苦地为你攒钱,因为只有你好她才能好,你明白吗?”
知了忍了好一会,终是放声嚎啕大哭起来,几个玩伴也都围过来抱住她。
陈月娘在水井边浆洗着衣服,她刚给药田里除过虫,便立刻干起其他的活计来,待会还要回去给知了做饭。
“阿娘!”知了蹦蹦跳跳到了陈月娘身边,握的紧紧的手终于松开,露出几颗糖果来。
陈月娘擦了擦手,接过女儿递来的糖,“知了,这是在白爷爷的糖果铺里拿的吗?多少钱?阿娘待会和你一起把钱送给白爷爷。”
“不用钱,这是知了赢的奖品,她是唯一一个说出成语的孩子。”梅兰舟此时也走进了母女俩的小院子。
“小梅来了啊,你先坐,我进去给你倒杯茶水。”
“月儿姐,你别忙了,我就是把她送回来,待会就回山上去了。”
“真不好意思啊,知了又麻烦你了是不是,她总闹着要吃糖,我答应她等药材卖了就给她买的…”
梅兰舟知道女人此刻的窘迫,她不愿看见陈月娘如此不自在的样子,“月儿姐你不用不好意思,你一个人带着娃娃很不容易,还把知了教的这么好,我跟你打包票若是知了能念书她将来一定比我更有出息,更能给寨子做贡献。”
陈月娘看着知了脸上布满了骄傲的神情,“是啊,我的知了最棒了,阿娘攒够了钱就送你去水西念书,到时候你会是崇德最有学问的娃娃。”
“月儿姐,最近种药材的事告一段落了,我也闲的很,我打算在祠堂办个识字班,白日里就教孩子,夜里可以教干完活的大人。你看,要不要送知了来当我的学生?”
陈月娘听完这话眼泪直接流了下来,“小梅,你是知了的救命恩人,也是我们整个崇德的恩人呐。”
“月儿姐,感谢的话不用多说了,你只管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知了,有困难言语一声。我还要告诉你,药材的货款是可以提前预支的,只要你有正当的用途。”
“知了,快给老师跪下,以后你不能再叫小梅哥哥,要像尊重阿爹一样尊重他…”
麻青青此时从屋里走出来,正好碰见知了给梅兰舟磕头拜师的画面,这小滑头又有什么新把戏了。
“新姑爷,舅公都快到寨门口了,你还不去迎接?”
石头这时也赶了过来,总算是找到了梅兰舟,“姑爷,容山来人了,在寨口不肯进来,就等你迎呢。”
蒙云飞赶了十辆驴车来,上面放着给苏宁央准备的贺礼,苏宁达带着众人去寨子门口接,鞭炮一响,全寨人都知道蒙云歌娘家来人了。
“大哥,你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赶路也辛苦啊。”
蒙云飞看着自己这个小妹,脸色红润,看来日子是过得不错,他那一贯严肃的脸上也有了几分笑容。“幺妹,你这话说的见外,我还能空手来祝我外甥女成亲啊。”
苏宁达从前被蒙云飞“教训”过,饶是当了寨主,碰上自己这个大舅哥心里还是有点犯嘀咕,“她大舅,我叫人来卸车,你们都进屋里喝茶。”
“你就别掺和啦,我要等到小凤凰和她男人来喊我声舅爷,我才进崇德这个门。”
苏宁央是在半路上碰上的梅兰舟,连忙把那件百鸟服给她披上,“我阿娘是播州容山那一支的苗民,舅爷是娘家来人,按规矩他来看过你也满意了,你才能算正式的家里人。”
“这么大事,你怎么不早说啊,我也梳洗打扮一下啊,你舅爷难对付吗?”
苏宁央想了想蒙云飞的怪脾气,“我舅爷人挺好的,对我娘和我都很和蔼,对我爹吧是有些凶…”
完了啊,这一看就是妹控外甥女控,自求多福吧梅兰舟。
麻成远和麻青青也从家出来,准备跟着苏宁央一起去寨门口接人,蒙云飞是猎户,从前他来崇德探亲的时候还教过麻家兄妹射箭。
苏宁央隔的老远看见蒙云飞就边招手边飞奔了过去,蒙云飞一把就把这个外甥女抱在怀里举了起来,“凤凰丫头,你又漂亮了啊,就是这体格还是有点瘦,别学你阿娘吃那么少要什么细腰,到时候打不过你男人怎么办…”
苏宁央看见后面的堂表兄弟们也都高兴地打了招呼,“舅爷,你放心,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欺负我的道理。”
“好!我们蒙家女子就要这么霸气,就要这么豪爽。小凤凰,哪个是你男人?”
梅兰舟理了理衣服,走到蒙云飞面前,“舅爷好,我是梅兰舟。”
“你好你好,我外甥女婿呢?”蒙云飞抬眼扫了一圈,看见麻成远直勾勾盯着苏宁央。
“阿远,是你小子有这好福气?”
众人的八卦之魂都熊熊燃烧起来,过去谁不知道麻家老三喜欢凤凰丫头,天天追在后面跑啊,就是吧家里头穷点小凤凰看不上…
苏宁央知道蒙云飞误会了,连忙挽住他的胳膊,“舅爷,你别开玩笑了,我跟阿远早就跟亲兄妹一样了,阿舟才是你外甥女婿。”
蒙云飞这时才把眼神落在面前这个小瘦子身上,“就这小豆芽菜,赢了擂台招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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