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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含情诉旧事
街吏指着地上的女尸,仔细的看了一遍的说道:“这是一名年纪在二十多出头的年轻女子,尸体全身颜色呈现出青灰色,尸斑固定,各处关节强直无法移动,口唇指甲均呈青紫色,说明死亡时间正如口供,就是在昨天晚上的深夜时分。”
“此人的致命伤口应该是正在背部,伤口狭长呈梭形,边缘僵硬收缩,血痂固定,再看里面的伤口,里面内卷无外翻,肌肉发紧,应该是短刀刃快速插入所致,长度应该是与刀身一致,约为四寸。”
林柯清看见街吏不再说下去了,她便接上话头,说道:“大人说的极对。只是大人遗漏了一些细节。”
“公子但说无妨。”街吏谦虚的说道。
林柯清走近尸体,她指着尸体背部肩胛骨处的致命伤口,细细的说道:“大人请看这里。没错,关键之处就在这里,所有的地方都可以被掩盖,但是唯有这个地方,唯有这个地方,乃是千真万确的真凶留下来的。”
“您看伤口处的这一刀,精准狠辣,伤口边缘整齐,没有丝毫的手抖,可见的凶手要不是恨极了死者,要不就是杀人分尸的行家。”
“况且刀可劈开人背后的肩胛骨,刀口之深令人胆寒,可见的凶手臂力惊人。可要是这位赖兄醉酒杀人,怎么可能手法精湛力道破骨呢?”
“此为疑点之一。”林柯清走到尸体的另外一侧,街吏听的连连点头,也跟着她。
街吏问道:“那疑点儿在哪里?”
林柯清拿手比划,说道:“在看刀口的插入角度,由上斜插入下,我们看这名女子的身高,可以看出行凶者身材高大,至少也应该在七尺以上,而赖成名的身高不过五尺六,若是他行凶,伤口也应该由下至上,位置也比现在的更低一些,多在腰心或是后心的部位上。但是,绝对不会上是像现在这般,居高临下,干净利落的切口!”
林柯清对着街吏鞠躬说道:“大人,此案疑点重重,请大人移步凶案现场,或许在那里我们可以发现真相,不至于让真正那丧心病狂的真凶逍遥法外。请大人明察秋毫。”
街吏低头,踱步细细思索了一番。在众人面前,他抬手,果断的说道:“即刻前去水华客栈。”
深夜,水华客栈。
林珂清和街吏一行人等,步履匆匆的跟随着前面的赖成名的指引,来到了客栈的三楼。赖成名低顺着眉眼,眉头拉拢,毫无精神,他沙哑的开口说道:“大人,两位大人。小人昨天就是睡在这间房子内。可是不曾想,第二天一起来,就发生了这样的祸事啊,我的老天爷啊……”
赖成名说到这里,浑浊的眼泪顺着两个深陷的眼眶之下,珠子一般的滑落下来。老板娘泪眼汪汪的看过来,林珂清读懂了她内心的诉求和委屈。
赖水华说道:“李公子,我首先谢谢你的挺身而出,为我们两个不争气的人,做解释,你的大恩大德,我赖水华一辈子都是忘不了的。还有王大人,这真的不是我们姐弟干的事情,请大人明察秋毫。”
王街吏不耐烦的摆摆手,让两个人退下。他转头看林珂清,伸手请道:“公子,犯人的凶案现场就在这里了。我们这就进去看看吧。”
林珂清礼貌的回礼,说道:“请把。”
两个人相互客气的打开房门,他们走进去一看,房间内的摆设在他们眼前一览无余。这是一个较为宽敞的房间,窗明几净,侧倾斜而下的月光透过大打开的窗户,斜斜洒落在房间的地板上,门户上一条条暗黄色的纱布,随风而荡。似乎是因为刚刚死了人的缘故,这里的气氛更显的诡异凝重了。
但是走进去的两个人具是迎面不惧,神色不改。王街吏命令说道:“来人,点灯。”
后面来了一个差使,把屋子内的蜡烛都点上了。暖黄的灯光驱散了夜的寒冷,他们也就可以看的更清楚了。
原本一尘不染的地面上,他们发现开出了一滴一滴开得像灿烂盛开的花儿一般的血迹,以及丝线交织的拖痕,他们一路的顺着血迹来到了里面,血迹一直延伸到了里面的一张大床上,那是一张鲜艳殷红的大床上,血一般的的纱帐若隐若现,不知道是新婚的开始还是葬礼的告别。
大床上还有一大摊的血渍,只是像是被人简单的拖过了。
王街吏见状,他转身,满脸的严肃,气势逼人:“赖成名,你还有什么说法,尽管来说吧。”
赖成名直接腿软关节软,跪在了地上,他不敢看的血,不敢看王街吏,只能微微的低着头,闪着害怕的目光,他说道:“大人,我真的没有杀她。我自小,杀鸡都害怕啊。”
林珂清声音冷静,却莫名的叫人放心,她说道:“你们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你们不好奇吗,这样的像我弟弟这样的人,无才无貌,何以娶天香楼的头牌?”声音沙哑,但是声线很稳。林珂清一看,是赖水华在说话。
赖水华走上前一步:“大人,就让我说吧。我和我弟弟,自小父母早亡,无依无靠,只能靠着缝补衣服跑腿送信养活。生活虽苦,但我们姐弟的感情甚笃。后来弟弟长大科举,意外的得了秀才,我也攒了银两盘下了这家客栈,眼看生活转好。可后来,谁曾想,发生了那档子事,一落千丈。”
“什么事?”林珂清疑问。
赖水华看见自家弟弟在抹眼泪,她走过去安慰他,说道:“那就是十年的不可说之事。”此话一出,王街吏的眼中闪过一道光,他心领神会。林珂清也不再是完全不懂之人,所谓的不可说,那一定是太子遇巫蛊之案了。
“当时,我弟弟在林深学院读书,结识了一位同窗好友。那位同窗能言善辩,有着七窍玲珑之心,却家境实在贫寒。赖成名见状,便常常施饭给他,二人也算认识了。”
“后来,那位同窗不知道通过了什么途径,巴结到了前太子。后来才知道,那途径就是金贵儿,她的歌真的唱的很好,人长得也很好。”
“后来呢?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王街吏问道。
“后来吗?”赖水华发出了一声冷笑,她继续说道,“这位同窗的名字叫做,吴归庆。”
林珂清在脑海中寻找这个名字的档案。在她近来暗暗追查之下,她大约了解当时事情的始末,这其实就是一个乌龙案子。
皇帝盛宠太子,在太子年幼之际就立为了储君。光阴似箭,太子长大后不负众望,仁德之名广传天下,而皇帝却沉迷修仙荒废朝野,天下早已心生不满。更甚至有传言太子和宫女戏耍之时,曾言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此乃天道纲常。
直到后来皇帝患上重病,久治不愈,朝中有臣定是巫蛊之术作祟。
锦衣卫奉旨查案,查到了太子的住所广云台。官兵围困广云台,太子无法自证清白,传言谋反,皇帝只能派兵镇压。
匆匆起事,何以成功?
太子兵败后向东自刎而死。皇帝伤心不已,怒杀了所有牵涉其中的人,皇后被囚禁在椒房殿,一生不得外出。
这件事成了皇帝的逆鳞,触之者死。
而吴归庆在其中只是一个小角色,他就是在太子门下的谋士,后来进宫向锦衣卫传信举报太子似乎召见了来路不明的邪魔道士的人。
此事之后,他没有得到他的奖赏,他的野心和这千万死去的冤魂,一同陪葬了。
“他,关着你们什么事情了?”
赖水华说道:“这样破天的大事,没事就是有事了。赖成名以前和这个卑鄙小人做了同窗,金贵儿给他唱过一首歌。两个人都这么被活活的牵连了。”
“赖成名,我的弟弟终身大事不得科举,金贵儿终身不得再唱歌,两个人就这么的阴错阳差的走在了一起。我本来极不同意的,只是我的弟弟竟然拿死来苛求我,我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是今天还是出了这样的惨事,真是造化弄人啊……”赖水华说到这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的眼眶泛出了淡淡的红色,赖成名更是泣不成声了。
“那你为什么和金贵儿不和呢,赖成名?”王街吏问道。
赖成名止住哭泣,他说道:“我明白,我们其实一直不合适,我是地上的癞蛤蟆,她是天上的白天鹅。但是她也我的老婆,我是她的丈夫,我供她吃供她喝,不曾欠了她什么。”
“但是,金贵儿,她从来没把我当成她的丈夫,我只是一个冤大头,一个把她从天香楼里赎出来的冤大头!”
“金贵儿,她早就在外面有了一个情夫。而且几年前,我偷偷的去跟踪过,他们在一个纱帐上亲热,我却躲在衣柜里发抖,你们知道这种感觉吗,我真想,我真想一刀杀了我自己啊!”
“在本朝通奸乃是极刑,甚至男女皆可判处死刑。你为了报仇解恨,没有选择报官,而是亲自动手杀了她?”王街吏皱眉质问说道。
“我没有。要是我想杀她,我几年前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呢?”赖成名大声的解释说道。
林珂清问道:“既然,你心软,接受了她有外遇这件事,选择秘而不宣,那昨天你们又是为了什么吵架的?”
赖成名脸上浮现出绝望,他说道:“我以为天下事,好人会有好报的。其实,不尽然,不对,应该说是,一次都没有,一次也没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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