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麒麟与貔貅的魔法纪元

作者:孤山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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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心异常


      时光荏苒,距离洗骨池事件,已匆匆过去十年。当年那个在池边瑟瑟发抖的五岁幼童蓝枫,如今已是一名十五岁的少年。岁月的刻刀未曾善待他,长期的营养不良与非人训练,让他身形依旧比同龄人显得瘦削,但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被残酷锤炼出的韧性与力量。他的脸庞线条冷硬,肤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眸,如今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波澜不惊,将所有情绪都封锁在厚重的冰层之下。沉默与孤寂,已不仅仅是他保护色,更近乎成为了他存在的本质。
      这十年,对于挣扎求存的蓝枫而言,是日复一日的煎熬与磨砺。然而,对于整个庞大的蓝氏家族来说,却是从内部开始加速腐朽、直至分崩离析的十年。一股无形的、充满恶意的力量,如同最致命的毒素,早已渗透进这个千年世家的心脏,在域外天道残存意识的暗中扶持与时代洪流无可阻挡的冲击下,曾经铁板一块、荣耀无比的蓝家,正不可逆转地走向末路。
      蓝枫作为刑堂外院一件日益“顺手”的工具,虽然身处家族最底层,接触不到核心机密,却也能从日常的蛛丝马迹中,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弥漫在整个族地的、令人窒息的腐朽与绝望气息。
      最初的变化是细微的。家族内部原本就存在的派系斗争,逐渐从暗流涌动,演变成了公开的、毫无底线的倾轧。
      蓝枫记得,几年前开始,刑堂外院的气氛就变得越来越紧张。蓝德福管事的脸色日益阴沉,对下属的打骂愈发频繁和没有缘由。他常常被叫去参加一些秘密会议,回来后总是焦躁不安,对着空气咒骂。
      “该死的蓝明辉一派!顽固不化!阻碍家族新生!”
      “还有那些墙头草,迟早要他们好看!”
      一些原本还算熟悉的执事或教习,会突然消失,再也没有出现。流传出来的消息往往语焉不详,有的说是“外出任务陨落”,有的则被私下指控为“背叛家族”、“与外势力勾结”。
      有一次,蓝枫被派去给内院一位负责典籍管理的长老送一份“加急文书”。他沉默地走在往日庄严肃穆、如今却显得有些萧索的内院廊道上,恰好目睹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两位须发皆白、身穿长老服饰的老者,在一座偏殿外对峙,周围远远围着一些不敢靠近的弟子。
      “蓝承岳!你此举乃是引狼入室!那些域外传来的邪法,会毁了我蓝家千年根基!”一位面色悲愤的长老厉声喝道,正是当年在洗骨池边试图维护蓝枫一家的家主蓝明辉!他如今看起来苍老了许多,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与愤怒。
      而他对面,正是当年主持洗骨池仪式、如今权势似乎更盛的蓝承岳。他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潮红,眼神狂热而冰冷:“蓝明辉!你才是家族的绊脚石!时代变了!固步自封只有死路一条!唯有接纳新的力量,蓝家才能更加强大,才能真正超脱!你所谓的正统,不过是懦弱的借口!”
      “新的力量?那根本是域外邪魔的蛊惑!你已被迷了心窍!”蓝明辉痛心疾首。
      “冥顽不灵!道不同不相为谋!”蓝承岳拂袖冷笑,转身离去,留下蓝明辉一人,身影在夕阳下拉得老长,充满了英雄末路的悲凉。
      蓝枫低着头,快步从旁边走过,心中却是一片冰冷。连家主和核心长老之间都已势同水火,家族的内部,早已千疮百孔。他注意到,蓝承岳离去时,身上隐隐散发出一股极其微弱、却让蓝枫感到本能厌恶和警惕的气息,那气息与他当年在洗骨池底感受到的某种阴冷,有几分相似。
      更明显的征兆,是家族传承的加速断裂。
      刑堂外院的训练依旧严酷,但蓝枫能感觉到,教授的内容正在变得粗糙、急功近利。那些需要长时间打磨、蕴含深意的古老武技和秘法,逐渐被一些看似威力强大、实则透支潜力、后患无穷的“速成”法门所取代。
      格斗教习蓝锐在一次指导中,无意间叹息道:“……‘流水劲’的发力诀窍,怕是没几个人能完整说清了。现在教的‘破山拳’,哼,徒有其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负责秘法训练的“影老”,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偶尔出现,他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也越发浓重,教授的内容更是充满了诡异和强制,与其说是锤炼精神,不如说是在强行扭曲意志,甚至在受训弟子意识中种下某些恶毒的禁制。蓝枫凭借着他被动锤炼出的坚韧精神和胸前吊坠那微弱的守护,一次次险之又险地抵抗住,但他看到身边一些同伴,眼神逐渐变得空洞、狂热,或者彻底疯癫、消失。
      藏书阁,曾经是蓝枫偶尔被派去打扫、能感受到家族深厚底蕴的地方,如今也日渐凋零。他有一次任务,是协助整理一批“待销毁”的典籍。那些竹简、玉简、纸质书籍堆积如山,上面落满了灰尘。他随手翻开一本泛黄的古籍,里面记载的是一种精妙的符文绘制技巧,需要极高的精神掌控力和对天地能量的细腻感知,与现在流行的、依靠外物和血腥祭祀的粗劣符文截然不同。
      “这些……为什么要销毁?”他难得地开口,问向旁边一名满脸不耐烦的执事。
      那执事瞥了他一眼,嗤笑道:“老掉牙的东西了,费时费力,效果还慢!现在谁还学这个?上面说了,这些陈旧的知识,跟不上时代,留着占地方,还容易误导族人!赶紧搬,别磨蹭!”
      蓝枫沉默地低下头,继续搬运。,这些被弃若敝履的,才是蓝家真正的瑰宝,是千年传承的智慧结晶。它们的消失,意味着家族的根,正在被自己人亲手斩断。
      随着内斗白热化和传承断裂,人心散了。
      蓝枫注意到,族地内的人员流动变得异常频繁。时常有支系族人,拖家带口,趁着夜色悄然离去,再也没有回来。起初还只是零星现象,后来几乎成了常态。他们带走的,不仅是人,还有各自支系掌握的独特技艺、秘方、资源。
      一些尚且心存家族荣誉感、不愿同流合污的核心成员,下场往往更为凄惨。蓝枫就曾亲眼看到,一位以炼药著称的长老,被指控“私通外敌”、“炼制药剂毒害同族”,在断魂崖被公开处决。那位长老临死前的悲愤怒吼,至今还在他耳边回荡:“蓝家!你们自毁长城!老祖宗的心血,尽丧汝等之手!我在地下等着看你们的下场!”
      就连刑堂外院这个底层,也充满了离散的气息。蓝德福管事越来越焦躁,他似乎在拼命积攒资源,打点关系,想要在彻底变天之前,为自己谋一条后路。他对蓝枫等人的压榨变本加厉,派出去执行的“任务”也越发危险,许多都是探索家族外围一些逐渐失控的秘境、或者清理因域外能量泄露而产生的诡异区域,伤亡率极高。
      蓝枫凭借着多年来在生死边缘磨练出的本能、他极其谨慎地使用储物空间中父母留下的救命药,以及那一丝来自吊坠的微弱指引,多次险死还生,带回了一些珍贵的、但在他看来充满不祥气息的“战利品”。他的“好用”和“可靠”,在蓝德福眼中价值飙升,却也让他更深地卷入了家族崩解前最后的疯狂旋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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