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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于黎的声音越来越轻,也笑不起来了:“不然我今晚可能真要睡药店门口的冷地板,吹西北风了。”
陈涧民没搭茬,只是把他往上掂了掂,脚步更快了点:“省点力气,回去我给你量血压,要是实在不舒服,你把车钥匙给我,我带你去医院。”
“……嗯。”
于黎低低应了声,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就靠在陈涧民怀里睡着了。
陈涧民走到半路低头朝他看了眼,见于黎眉头轻轻皱着,苍白的手指还无意识地勾着自己的扣口缝隙,一紧一松的晃悠着,偶尔皮肤还会蹭到自己胸膛。
啧……
他的脚步放得更轻了。
二十分钟后,于黎是在一阵淡淡的清汤味里醒过来的。
他睁开眼,就听见耳边传来某动画片的口哨歌。
“嘘、嘘嘘、嘘、嘘。”
于黎想起身下意识伸出手,谁曾想下一秒装着半杯水的玻璃杯,便伴随着一道啪嚓声摔落到地上。
听见声音,他不可置信地坐起身,手还僵在半空。
陈涧民寻声转头,正看见客厅里的于黎慌慌张张地扯过纸巾,半猫着跪在沙发上弯腰捡玻璃渣。
陈涧民舀完汤走到餐厅放下,转身走到客厅,居高临下的阴影瞬间罩住了于黎。
于黎身体习惯性猛地一僵,下意识起身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撞上软沙发。
“不用捡。”
陈涧民的语气很轻,没什么实质性的压迫感。
他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圈着卷透明胶,顺着折痕撕开,小心翼翼半跪在地上,一点点粘取地上的玻璃细渣:“你从另一边走去餐厅喝汤,这里我来处理。”
他头也没抬,语气及其自然:“你有点贫血,刚才看了下你的脚,脚踝处的确肿了一圈,不过好在没伤到韧带。”
于黎不语,慢慢的从另一边挪下来,赤脚走到餐厅。
直到他看见餐桌中央放着个瓷盆,这才顿了顿,扭头看向陈涧民的背影:“能问一下,小碗在哪里吗?”
陈涧民没回头,后背对着餐桌:“要什么碗,直接捧着喝就行。”
于黎目不转睛地盯着瓷盆里清亮的汤,里面是猪肝混着白菜叶;猪肝被切得薄薄一片浮在汤里,肉腥的香气顺着热流温温地绕在鼻尖。
片刻后他试探性地尝了口,竟意外发现这汤盐放得极淡,姜丝也被切得细碎细碎的,沉在汤底泛着抹浅黄。
犹豫了一秒,他坐下拿起汤勺,小口小口地连汤带料往嘴里送,温热的汤汁滑过喉咙,沿着食道往下沉进胃里,不自觉竟把夜里的寒意驱散了大半。
“客房空了大半年,现在收拾来不及。”
陈涧民处理完客厅的玻璃渣,起身说:“刚才看你走路还能撑,待会我去拿套衣服给你。洗漱用品我这儿多的是,晚上你就睡我房间,我睡客厅。”
于黎眉头一皱,握着汤勺的手顿住。
陈涧民转身要回房的脚步也忽地停住了。
他疑惑不解的从身后慢慢靠近,语气不轻不重:“怎么不说话,嫌麻烦?”
“我……”
于黎刚要开口,就被陈涧民玩似地捏了下肩膀,那力道不重,多少是安抚的意味。
“别不好意思,”陈涧民说着话,尾调裹挟着笑声就飘了过来,“就当我是为人民服务。”
随即他转身往房间走,顺手还带上了门。
门内,陈涧民对着乱糟糟的房间皱了皱眉。
片刻后,他把散在桌上的文件摞整齐叠放好,又把椅子上搭着的外套风风火火挂进衣柜,最后再从衣柜最底层翻出一套衣服。
这套衣服是前几年买错尺寸的纯棉T恤和短裤,到现在衣服裤子上标签还没拆。
他把衣服凑到鼻尖闻了闻,见没有霉味,这才放心地拿着往外走。
刚开门,陈涧民就听见厨房里传来一阵唰唰的水流声。
探头望去,于黎此刻正弯腰低头洗着那只瓷盆,短袖下露出的皮肤在灯光中泛着白。
“咳……这两件没穿过,你先拿去洗澡。”
陈涧民心虚地靠近他,把衣服递过去,又塞给他两张纸:“擦了手再接,别弄湿了。”
说着,他从于黎手中夺过瓷盆,放到水龙头下拧到最大,三下五除二的冲掉盆里剩余的泡沫:“洗漱的东西都放卫生间了,毛巾是蓝的,牙刷和杯子也是,你一看就找着了。”
于黎手上捏着那两件叠得整齐的衣服,人微微的怔在原地,他想:这个人对陌生人都这么热情吗?
可眼下自己也没别的地方可去,脚踝还肿着,只能半就着他,拿上衣服,飞快点了点头往卫生间走。
五分钟后,卫生间的门被拉开。
于黎赤脚从里面走出来,头发上还滴着水,身上这件T恤的版型是不错,就是可惜有点太长了,他人站着,衣服下摆竟还能盖过了短裤的一半。
短裤下,于黎露出的小腿线条流畅紧实,热气从他身上散出来,混着自家沐浴露的淡香,陈涧民余光偷瞄着他,不由自主的感觉四周的空气都被熏得暖了些。
“我洗好了,你……”
陈涧民一本正经地抽回眼神,老实地盘腿坐在沙发上,膝头放着台笔记本电脑。
听见动静,他余光扫了眼于黎,手一顿,啪地合上了电脑。
“行,那你先去睡觉吧。”
把电脑放过一边,他站起身,手指向卧室的位置:“被子晒过,不潮。热了就自己开空调,遥控器在床头边。”
于黎站在原地没动,视线落到陈涧民合上的电脑,又看向他,最终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涧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刚想开口催,就听见于黎轻声问:“你们警察对陌生人都这么热情吗?”
陈涧民愣了下,没说话。
“我们白天才见了几面,”于黎往前走了半步,似真似假的调侃道,“你就敢把我带回家,让我睡你房间、穿你衣服。陈警官,我们这样……会不会有点暧昧了?”
暧昧,是这么用的吗?陈涧民想。
恍惚间他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摆摆手:“别想太多,你又不是犯罪分子,也不是在逃人员,就当我们不打不相识。”
说着他指向卫生间的方向:“你的湿衣服放卫生间洗漱台上就行,待会我一起扔进洗衣机。”
于黎微微一怔,也不在跟他拉扯这些有的没的,转身迈步就往卧室走。
睡前他没关门,只是轻轻的把门板掩上,留了道窄窄的缝,客厅的灯光从缝里漏进来,在地上拉了条细长的光线。
这一夜,他没像往常那样翻来覆去地想事情,任凭眼皮越来越重,直到最后伴着窗外的雨声,不知不觉的就这么熟睡了过去。
时至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陈涧民四仰八叉的睡在沙发上,耳边忽地被一通急促的电话惊醒。
“¥#&%&¥%”
平复了下心里的万马奔腾,他揉着发沉的眉心坐起身,随后第一时间,陈涧民顾不上穿鞋,立马站起就往卧室走。
刚推开卧室门,陈涧民就顿住了。
房间的窗户被关得严严实实,窗帘被拉开大半,微明的晨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到叠放整齐的被子上,房里此刻空荡荡的,显然人早就走了。
他抬手看了眼表,才六点多。
“喂,什么事?”
陈涧民走到客厅,靠在窗边接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贺秦含糊的声音,像是在嚼着什么东西:“分局法医那边出结果了,罗勇确实吸过毒,而且在他出租屋里搜出一包白粉,化验出来是海/洛/因。”
贺秦顿了顿,无奈道:“早上六点半学校那边来消息,罗勇他妈昨天跟学校协商没谈拢,现在正堵在学校门口拉横幅闹事,看样子闹得挺凶的。”
“行。”
陈涧民揉着太阳穴:“待会我直接去学校,你先回局里等着,等我这边情况摸清了,再通知下一步。”
挂了电话,陈涧民站在窗边看了会儿客厅,他想起于黎昨晚赤着脚走在地板上的样子,又想到那床被叠得整齐的被子,忽地就勾了勾唇角,转身拿起外套往门口走了。
另一头的连西第二中学门前,第一批早间围观的人群已经如同潮水般漫过了人行道,争先恐后的纷纷举上手机、错峰排开嘘声观看着。
“我儿子很听话的……”
女人嘴上说着话,整个人失魂落魄地跪在还略微发潮的地面,湿湿的,膝下发白的牛仔裤很快就染上了一片水渍。
人群围观中,她握着扩音喇叭的手布满皲裂,脸色苍白而颓废:“我儿子最听话,怎么会死……是你们学校下毒,是你们把我儿子逼死了。”
女人的头发用个旧皮筋紧紧扎在脑后,前头细碎的发丝零零星星地黏在额角。她抬起眼皮,用双浑浊的瞳孔扫过围观众人的脸,恍惚间却如同隔着层薄雾,谁的脸也没真正看清。
学校的年级主任蹲在她旁边,两只手伸向她的胳膊:“哎呦阿姐,先起来好不好?有话我们进办公室说。”
不曾想这手刚碰到女人的衣袖,就被她猛地甩开。
年级主任没设防,脚下不禁踉跄了一下。
“哎,这边。”
年级主任余光瞧见警车停在路边,赶忙快步小跑上前,嚷嚷着让民警过来处理。
韦黄兴站在吴雪身边,整个人也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也不过是刚参加工作没几年,自始至终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难免此刻应付起来手脚还有些生涩的慌乱。
他一手拉人,另一手则不安地扯着衣角。
不多时,鹏骏校长从门口走出来压场面,他摸了把稀疏的头发,第一发嘴炮就是点在韦黄兴身上:“韦老师,这就是罗勇的家属吧,我不是让年级主任跟你说,把人领进学校约谈吗?现在堵在门口,明天教育局的电话就得打到我办公室,你想想看,新一届招生还想不想要了。”
“呃……是是是,校长,我这边马上想办法处理。”
韦黄兴赔着笑点头,心里却骂骂咧咧的想:这谢顶的秃驴,嘴皮子叭叭的倒是会把责任往底下推。
民警这头下场的第一时间,就先疏散了四周的围观者,随后在人群中划出通道。
其中一名年轻的民警蹲到吴雪面前,轻声细语地说:“阿姨,我们去旁边警务站聊好不好。在这边闹事也解决不了问题,要是真闹大了,估摸着就得跟我们回所里。”
“回就回!”
吴雪闻言忽地举起喇叭,蛮不讲理的扯着歪理:“又你家不死人,你TM懂什么!你们都是一伙的,都是骗子!”
民警张了张嘴,最后无奈沉默地退到一边。
没想到这刚起身的瞬间,余光就猛地瞥见吴雪从布袋里掏出个塑料瓶,几乎是二话不说,打开瓶盖就往身上倒。
他隐约闻见味道,心里瞬间错了半拍……是汽油!
“别动!”
民警叫喊着身体扑过去,在吴雪掏出打火机的前一秒,率先控制住了她的手:“冷静点!你的日子还长,为这点事放弃命,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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