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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你总缠着我嫂子做什么?”
桔珏听的头皮发麻。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扯了扯小叔的衣袖。
“你怎么说话的?”
桔珏站在他身后,原本还有些出乎意料。
面前的少年背影清瘦,却毫不犹豫冲上来,将桔珏护在身后。透过薄纱,还能看到他紧绷的嘴角。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不再是那个哭着找不见她的少年了。
正当桔珏为这番举动而暖心时,却冷不丁从他嘴里听到这么一句。
……这死孩子!
桔珏又羞又恼,伸手扯他衣袖,还不忘收着几分力气。一想到此处,心内更是气恼。
她如此贴心,可徐执节却不曾为她着想半分。
这会不是饭点,且大多人都去了那圣人庙宇,故而长街上行人不多。
否则,就凭着句话,便会引得议论。
那时围将上来,只怕凭这损毁的薄纱,定不能遮住面容。
这样想着,手上劲没收住,拽得徐执节一个踉跄。
“嫂子。”
重心不稳之下,徐执节本能扶住桔珏的胳膊,举止亲昵,语气还带着几分嗔怨。
说罢,还不忘回头瞪着面前这陌生男子。
……
他以为自己是黄发小儿么?
刘淮瑾轻哼一声,捏了捏手中的扳指。
少年人这番举止作态,无端令他想到与生母争宠的惠妃,在面对先帝时,也是如此故作姿态、扭捏造作。
淮王面上闪过一丝厌恶。
“还不见过淮王?”
见刘淮瑾生气了,桔珏忙上前介绍道,“王爷,这是徐执节,我家小叔。不知您是否记得,此前落水一事,他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
她倒还不忘说些好话。
只是说到最后,却用上了敬语,像是故意在避嫌似的。
刘淮瑾从鼻息喷出一声,算是回应。
这人竟是淮王?徐执节面上好不精彩。
怪不得有些面熟……可桔珏是何时跟他认识的?怎得自己半点也不知情?徐执节心中涌起万千疑问,却只得低头行礼。
为适才的冒犯赔罪。
见淮王果然没有追究,桔珏松了一口气。
两人不复之前的剑拔弩张。桔珏正要开口道别,却想到淮王要向官场发难,转而祝福道。
“祝您一切顺利。”
年轻王爷并不接话,只端立在那里,笑意不达眼底,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两相对视下,桔珏忽然没甚来由,侧头看了一眼小叔。
淮王身材高大,不知是使了什么法子,病后原有些消瘦的身影,此时肌肉充盈得恰到好处,撑得一身锦袍力挺板正。
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不令人生厌的侵略感。
桔珏原本还不觉得,可他跟小叔前后站着,对比一番后,她似乎有些明白——男人跟男孩的区别。
却又各有千秋……
三人站在门口,各怀心思。
一时间,空气安静得有些可怕。
桔珏只得开口,“王爷既然来了,不妨进来一尝。”
徐执节身体一顿,正要插嘴,却不想竟被淮王给接上了。
“好!”
刘怀瑾掷地有声,说罢,看了这位小叔一眼,又补上一句。
“你既开口,本王自然不会推却。”
徐执节:“……”
桔珏浑然未觉,可徐执节却看得分明。
这淮王言语中,竟毫不掩饰,眼底也是一片势在必得。
若是此时放置上一枚等身铜镜,这刘怀瑾的神态,跟那位争宠的妃子,却也并无差别。
进店后,桔珏将人引至上座。
刘怀瑾还未来得及打量铺子,便看到桔珏取下帷帽,徐执节顺手接过。
两人并未多言,相处之中,却自有一番默契。
淮王眉间微蹙。
取下帷帽后,桔珏发丝有些乱,稍捋了捋,一边道,“王爷稍等。”
说话间,不想发髻歪了大半。
半边青丝披落,更衬得她面容如玉,姿容胜雪。
“我们的紫苏饮,尝过的人都说好,店还没开呢,便有人日日来问,若不是他们催的紧,我也不会明日就开店了。”
桔珏边说边拿出帕子,将发丝粗略系起。
刘淮瑾生长在京城,并非徐州本地人,让他尝尝也好。此地人嗜甜,对咸甜口味的奶茶接受度颇高,却不知是否符合外地口味。
桔珏满心都是生意,移步去灶炉前,不忘向食客告罪。
“此间匆忙,一时若有不周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待桔珏身形消失在屏风处,刘淮瑾才抬眼打量这间铺子。
他倒是小瞧她了。
不过半月,就与日前霉旧的茶肆大有不同,铺子空间原不大,她倒聪明,拆除了半面墙,放置了屏风用于分隔空间。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装修的倒也温馨别致,淮王拿起碗盏。这金粉釉面虽不如何名贵,却胜在新奇,只是不知要配什么来喝。
若是桔珏在此,他少不得一问。
可此时只有一位少年端立在侧,没甚眼色,连茶水都不会给客人倒。
“还不上茶?”
淮王说话间并不抬眼,语气轻蔑。
徐执节怔了半晌,最终还是应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忽然将茶壶放下。
淮王冷眼瞧着。
见他走到柜台,将帷帽的薄纱小心叠好,放至柜台里侧,做好这一切后,才拿起茶壶去接水。
期间并未多言一句。
这帷帽本是损毁之物,哪里值得如此费心收好?他不过是要做给他看罢了。
刘淮瑾放下手中的茶盏。
这位小叔的心思,他一眼便能看穿。食色性也,些许少年意气,还不值得计较。更何况两人相处时,桔珏这位寡嫂,面色如常,并无任何不妥。
不过是神女无心罢了。
若是往常,便也这么算了,只是一想到桔珏这么久都没有来寻他。
是真的拿乔?还是被什么人绊住了脚……
这番心思,比起王爷,更像是个闺阁娇小姐,说出去只怕没人信。
刘淮瑾盯着金粉釉面出神。
转念间,想到他还有许多大事未做,如今却在这里猜测起女人心思来,不由自嘲一番,起身便要告退。
可厅内早已空无一人,不知都去了哪里。
*
灶内。
桔珏恨不得生出六臂,一阵忙碌自不必提。
为了模仿出淡奶油的口感,处理生牛乳需花费不少功夫,桔珏垫上帕子,小心端起沸了两遍的牛乳。
这工序日后还得一番计较。
此时,为了加快冷却,只得将其泡在翁中。等待中,桔珏默念起置办的货物,一边将头发用竹簪挽起。
古代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坊间发髻编发花样繁多,女子更是以发髻饱满为美,小地方更是如此。桔珏原身的发丝生得又黑又多,只在竹簪上绕了两圈,便再也不能。
她只得歪过头,方便动作,露出后脖颈修长的线条。
不想这一下,余光竟瞥见了一团阴影。
“谁在那里!”
察觉有异,桔珏再顾不上簪发,一手摸向案上的刀刃,厉声质问起来。
那团黑影紧靠厨柜,隐藏在门口的阴影里,约摸着是个成年男子的身量。不留神细看,一时还难以察觉。
难不成是贼匪?
“救命!”
桔珏大喊。
她本意是想提醒店内众人,却不想这一声,竟惹得这黑影从黑暗中走出。桔珏只好攥紧手中的刀具,浑身肌肉紧绷。
冷兵器的时代,不比机械枪斗。
自然是一寸长,一寸强。桔珏看着手里的短刃,心道不好。
“怎么了?”
“什么事?”
两道男声相继响起,一时之间又都无法赶过来。
比起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叔,桔珏只好将希望寄托在刘淮瑾身上,却也只能是空想。
等那人在灶内站定,桔珏这才看清。
这人一身白月牙色的锦袍,手中并无兵器长剑,只一把玉骨扇子。
模样熟悉又陌生。
她是不是从前见过此人?正疑惑间,一阵脚步声响起。
——“桔珏,你怎么了?”
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却见那男子宛如受到了惊吓一般,复又躲回原地。
继续藏身在那团阴影中。
桔珏看得呆住了。
另一边,徐执节冲门而入,灶门被他撞得,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反弹。
就像门后有什么柔软的物件一般。
小叔一时情急,竟并未察觉这明显异样。只顾得上扶着桔珏,上下打量一番,见其没有损伤,呼出一口长气。
“我……我看到了一个虫子。没什么大事,你怎么过来了……”桔珏并未多言。
“原来如此。”
徐执节信了,低声宽慰道,“莫怕,待我日后,将这里清理一番便好。”
说着,见桔珏满头散发,心下了然,向地上看去,果然看到那支竹簪。
待他拾起簪子的同时,还不忘细找那可恶的虫子。
小叔视线似要朝门口望去,桔珏见状,忙一把捉住他手臂。俯身之间,带着香气的冰凉发丝贴近少年人的面庞。
留下一阵酥痒感。
“走罢!”
桔珏将瓷碗从瓮中拿起,放置在托盘之中,示意小叔拿上紫苏水和普洱茶汤。
一切准备就绪后,徐执节却并未动身。
“嫂子。”
他低声唤道。
桔珏心跳如鼓,只当他发觉了什么异样。
却又听他问道,“嫂子,王爷来这里做什么?你何时见的王爷?你怎么不告诉我?”
这些问话像连珠炮一样飞过来,滔滔不绝。
略带青涩的质问声中,还夹杂着一丝陈旧木板的吱呀声。
桔珏嘴角僵硬,好容易听完这些话,胡乱应道,“先出去罢,王爷等得太久了,这可不行。”
此话一出,隐隐有些不对。
果然,徐执节听罢,见桔珏这般紧张那淮王,脚下生了钉,死死不愿挪动,非要问出什么不可。
更糟糕的是,从桔珏的视角里看,厨柜如鬼魅的黑影,此刻正对着她。
然后猛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
扶在木门上。
“这铺子就是王爷送我的,他自然能来。”
桔珏双唇发白,神色有些慌乱。
见此,徐执节冷笑一声,堵在灶台前,并不起身。
正当桔珏以为局面乱得不能再乱之时,听得似有木板被撞裂,其中还夹杂着瓷片碎裂的声音。
然后听得淮王一句焦急的发问。
“桔珏!”
“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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