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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1
“好多人啊。”
肖锦卯感叹道。
此刻他站在云梦妖市的入口，穿着休闲卫衣，一脸激动，像个误入奇境的高中生，随时可能会掏出手机录像。
少年身旁站着几名神秘的面具斗篷怪人，完美隐藏了性别与身形。
“有什么问题吗？本来就是学习人族的集市文化而成立的妖市。”带着鹦鹉面具的黄毛开口道:“还有你就不做任何伪装就过来啊。”
肖锦卯摸下巴，眼神清澈且愚蠢，说出来的话让人吐血三升。
“我又不是来搞破坏的，为什么要隐藏身份。”
大大咧咧展示自己的漂亮脸蛋，睁着水灵灵的褐色眼珠，他就要大步迈向前方灯火通明的繁华夜市。
“等等。”鹦鹉面具拉住他，面具下的脸一头黑线，“做了伪装才能进去。”
“真不知道你们在警惕什么。”
肖锦卯乖乖任由鹦鹉等三妖拉着他，来到对面街上的老爷爷面具摊买东西。
鹦鹉，仓鼠，金鱼，肖锦卯在那档宠物综艺里认识的妖怪嘉宾。
都是非常好的妖怪们，在成功治好朋友蜥蜴的痴呆后，他们没有爽约，当真想办法解决肖锦卯的困难。
即便一无所获，探索出云梦市的隐藏地点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肖锦卯认真在摊位挑选面具，最后在一众精美面具里，挑中了最诡异的。
精致乖巧的脸被六目重眸面具覆盖，在青面獠牙加持下，他那削瘦的身形显得没那么楚楚可怜。
三只妖怪难以恭维肖锦卯的审美，他自己感觉良好，乐呵呵在摊位上悬挂着的八卦镜前欣赏自己的尊容。
眼见他沉迷“美貌”不可自拔，没有要走的意思，三妖一脸无语，连拖带拽要把他抬走。
“这幅面具待在这里快几十年了，只有你选择它。”
牙齿快掉光的老爷爷说道。
肖锦卯歪头看摊子主人，这位脑袋只剩下三根毛的老人快要入土了，死亡的气息正在朝向他逼近。
“能在死之前，看见它找到自己的主人，真的太好了。”
分辨出老人是真的为面具感到高兴，肖锦卯也为他高兴，也跟着复述“真是太好了呢！”
“原本有两张老面具没有人要，祖辈努力了很多年也没能找到愿意接手的人。”上了年纪而萎缩地老人老泪纵横，“而在这三天内，夙愿终于了解。”
肖锦卯静静听老人宣泄情感，看出来点什么，但是第六感告诉他不要点破。
“面具的主人，你想要的东西马上就能找到。”面具摊老人身形在消散，化为青烟，“不要随便相信别人。”
此地空余面具摊，挂在麻绳上的 其中一副耄耋面具碎成两半，仔细一看会发现碎掉的面具纹路与化为青烟消失的老人一模一样。
“原来这就是鬼。”
肖锦卯清脆空灵的声音，冷不丁出现在寂静得能听见面具相碰声音的夜里，惊出三妖鸡皮疙瘩。
“怪不得味道有点怪怪。”
“你原来一直都知道吗？！”
鹦鹉炸毛，勒住他的脖子。一旁的金鱼吓得六神无主，仓鼠着急安慰她。
肖锦卯一脸无辜，“我看你们带着我到这家摊位买东西，想着你们知道那是鬼。”
“今天碰巧只有这个老人在门口卖东西。”
“这样啊。”
“你反应太平淡了吧！”
……
灯火通明，屋檐下方旧式灯笼火光照亮半边天，而咫尺之遥的一侧幽暗如常。
带着青面獠牙鬼面具的人站在妖市与人间的分隔线之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幅奇异的景象。
“有什么好看的。”鹦鹉说，“你要去的珍奇坊在东市，不赶快走，到时候就要天亮收市了。”
“我有点好奇，你们说的鬼市在哪里？”
肖锦卯试探着把手伸在结界外，笼罩在外围夜雾下的手臂消失不见，宛若被截肢般失去链接。
他收回手，五指纤细如玉，指着路两旁摆摊的带面具的人，“大部分摊主都是人类，不少有术士的功底。”
“于无光空地上进行交易，与世无别，即可称为‘鬼市’。”金鱼细声细气地说，“不用害怕这些术士，大家遵循交易法则，不会起冲突。”
肖锦卯有些踌躇，在他印象里，妖怪和人族并不和谐。
在法器部，人族术士经常卡妖怪同事外借法宝的条子。
他被小个子金鱼拉过去，来到一家售卖符箓的地摊前。
摊主人和金鱼似乎很熟悉，见她过来，先是打趣金鱼的新面具，然后送给她一沓崭新黄纸，并聊起近期遇到的符箓绘制问题。
肖锦卯听得脑子大，两眼发愣。
他在人间事务管理局的统一培训课里，唯一听不懂的就是符箓课，完全理解不了朱砂落笔绘制角度的区别。
“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你能为他占卜一下今日运势吗？”
金鱼忽然提到他，肖锦卯呆呆愣愣地抬起头。
占卜？
地摊主人左看看右看看，伸出手比划框出肖锦卯的大小。
在他以为对方要掏出圣杯之时，对方却从兜里掏出一叠塔罗牌，淳朴地让他抽卡，然后对照网页内容解谜。
“金鱼姐，我们走吧。”肖锦卯小声说悄悄话，“这家伙看上去像骗子，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不是骗子。”金鱼温柔安慰他，耐心地等待结果，“这次预测方式是古怪一点，但他预测一向很准……”
“很少有术士能够占卜准怪物的未来……呀，结果出来了，今天你会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这有什么用。”
离开符箓摊已经有一顿距离，身边只剩下仓鼠和鹦鹉。金鱼继续和那位人类摊主符箓。
“你听见这个结论，难道不觉得心情愉悦，胸有成竹。”
听见仓鼠这个一本正经的妖说出如此不正经的话，肖锦卯一下蹦到二妖身前，双手叉腰。
“我以为你是一只严肃的妖怪，怎么也信这种虚无缥缈的结论。”
“我们都是妖怪，是最不符合科学常理的存在。”
“至少我们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形象。”
三只妖怪一直在移动，肖锦卯头铁倒着走。
颇自豪自己出色的感知能力，帅气地走了三条街，也从没有撞到其他人惹起纷争。
出人意料的是，就在通往妖市内水平最高、最神秘的占卜师所在地的最宽敞的大道上，他却不偏不倚撞倒了人。
“对不起。”
不管三七二十一，肖锦卯连忙道歉。
他不幸屁股着地，砸中尾椎骨，痛感顺着脊椎一节节攀升，后仰脖颈，会说话的眼睛通过面具孔缝传达真挚歉意。
但是对方并不买账，手摸腰侧长剑剑柄，眯眯眼狐狸面具散发冰冷杀气。
二妖连忙拉他起来跟着他一起道歉。
肖锦卯一脸懵，被伙伴强行摁住脑袋，机械地重复道歉的话语。
这个人真的想要杀他！
几十年来，肖锦卯第一次察觉到如此直白的杀意，比在任职报告大会上体验到的落榜选手的杀意强烈数十倍。
他低着头，白色长袍衣角从他脚边掠过。
肖锦卯大着胆子，偷看那人的背影，长袍佩剑，身姿挺拔，像个浪人，散发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杀意。
二妖把他的脑袋扳回来，拉着他逃跑，奔向占卜师小屋。
“大家不都遵循规则，不会随便杀生吗？”
“不杀你，把你打得半死到是可以的。”鹦鹉吐槽道，“不要挑衅，每年夺宝杀人的事情还是不少。”
“我看人的背影而已，又没舞到他面前骂他带的面具没品味。”
“别说话，那个人回头看过来了。”
的确如此，目睹那人转身的那一刻，肖锦卯跑得比谁都快。
几人兵荒马乱来到占卜师小屋。
非常小的店面，坐落在几乎没有灯火照明的偏僻街道。四周没有同行竞争，方圆百里只有这一家店铺。
阴气十足，东洋潮湿诡异气氛慢慢渗透开来，肖锦卯不敢进入。
鹦鹉轻车熟路掀开门帘，招呼他进入。
掀开门帘后的世界不见天日，让肖锦卯想起前不久在训练场遭遇的事件。
“我觉得我还能找到其他办法解决问题。”
一想到要进入如此这种鬼屋一般的阴森小店，他就感觉毛骨悚然，心生退意。
刚退后几步，少年就被同伴向前推，同伴安慰道：“当初要进这家店铺，我们也感觉害怕。进去了你就知道，老板人很好。”
肖锦卯不情不愿进入店铺，迎面而来是潮湿咸湿的海风味。
他鼓着腮，双手环胸，瞪视黑布麻袋一般的占卜师。
那个黑布隆咚的东西伸出手，如癞蛤蟆般崎岖不平，手指之间有蹼，分泌有粘液。
“他叫你把手伸过去。”
“我能在手上盖块布。”肖锦卯嫌弃地说。
没人跟他说占卜师居然是这种妖怪，哪只癞蛤蟆妖怪会有占卜的天分，翻遍现存妖怪档案也没有发现过一例。
他觉得被这种妖怪爪子触碰，回去至少要做三天三夜的噩梦。
“不要以貌取人，小金毛。”
占卜师的声音响起，吓得肖锦卯从木凳上跳起。
那是塞壬一般美妙的嗓音。
“为了特殊的才能，放弃虚无的外在特征，想想总是多划算的一件事。”
肖锦卯瞪大双眼，紧握双手至胸前。
“莫名其妙变不久人形，想要稳定保持人形，继续受人爱戴。”占卜师说，“像你这种道行浅薄的小妖怪的心思最好猜，甚至不需要占卜。”
“既然你不想要接触，那我就如你所愿。”
从占卜师所在的黑暗迷雾里缓缓推出一株袖珍梅花树，最后停在它身前高高的柜台桌面前上。
梅花均未盛开，小小的花苞宛若水晶。
“滴一滴指尖血。”
肖锦卯犹豫许久，抱着一丝希望，沉默照做。
鲜血滴入梅花树顶，全部花苞在一瞬间全部展开，有纯洁的白色变为刺目的红色。
陪同的二妖觉得那血红的梅花散发邪恶的气息。
而肖锦卯没有这种感觉，他只能看见黄色和蓝色，在他眼里花只是盛开罢了。
占卜师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大笑，肖锦卯顿时升起警惕，打算回去举报这家黑店。
“你的问题很难办。”占卜师不笑了，“‘婴儿的蓝色眼睛’。”
年轻的妖怪偶像不明所以。
“把那个东西找来，我就能够帮你解决问题。”
“现在，走吧，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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