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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npc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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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1 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知闲与喻校长的关系变得愈发微妙。她是她名义上需要“改造”的问题学生,私下里,她却几乎将她视作一个可以交流思想的晚辈,倾囊相授她所热爱的一切,倾注了母亲般的关怀与学识。
      她看着她飞速地吸收知识,在文学、音乐甚至哲学讨论中都能给出精准而独到的见解,内心时常涌起一种混杂着欣慰与隐隐不安的复杂情感。
      她不得不承认,林知闲是她教学生涯中遇到过的最聪明、领悟力最强的学生,这让她感到某种骄傲,却也因为看不透她平静外表下的真实想法而深感无力。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关于赵辉对刘老师那种古怪的、纠缠不休的“兴趣”,以及背后那些关于“羽毛球”和“白袜子”的流言,最终还是隐隐约约传到了喻校长的耳朵里。
      起初她并不相信,直到她亲眼看到赵辉在食堂追着面红耳赤的刘老师,问出那句“刘老师,您觉得男人之间的感情是不是更纯粹?”时,刘老师那近乎崩溃的表情。
      以及坐在不远处、安静用餐、嘴角却似乎含着一丝极淡冷意的林知闲。
      一股寒意瞬间窜上喻校长的脊背。她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这太像林知闲的手笔——精准,高效,利用人性的弱点,悄无声息地解决自己的麻烦。

      那天下午的单独授课,喻校长没有像往常一样拿出书本或吉她。她沉默地坐在林知闲对面,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沉郁和疲惫。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知闲,”她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赵辉和刘老师的事情,是你做的,对吗?”
      林知闲抬起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等待一个既定的审判。
      她这种默认的态度彻底点燃了喻校长一直压抑的情绪。她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胸膛剧烈起伏,向来温和的面容因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你怎么能这么做?!利用一个孩子的无知和猎奇心理,去引导他 骚扰、甚至可能毁掉一个老师的生活?!这就是你从我这里学到的东西吗?用来算计人?!”
      她的声音带着痛心疾首的颤抖:“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内心封闭,需要时间和引导!我以为你和当初那个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孩子不一样了!可我错了!”
      盛怒之下,口不择言的话冲口而出:“你这种玩弄人心的冷漠,比单纯的暴力更可怕!我终于明白你父亲为什么要把你塞到我这里!因为你根本——”
      她顿住了,看着林知闲骤然抬起的、依旧平静却深处似乎结了一层冰的眼睛,后面那句“没人能改变你”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她看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类似于……受伤?还是被戳穿本质的冰冷认同?
      喻校长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颓然坐回椅子上。巨大的失望和一种更深沉的、源于自身无力的愤怒笼罩了她。她最爱的、最寄予厚望的学生,竟然做出了她最不齿的事情。
      书房里陷入死寂。过了很久,喻校长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疲惫,怒火已然平息,只剩下深重的无力感:“你知道我最担心什么吗?我担心你学会了一切表象,诗词歌赋,圣贤道理,却唯独没有学会……敬畏。对人心、对后果的敬畏。”
      她的心情复杂得像一团纠缠的丝线。最初的愤怒和失望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无力的情绪。然而,在这复杂的情绪底部,始终涌动着一股无法否认的、近乎偏爱的激流。
      这份“最爱”,源于一个教育者内心深处最纯粹、也最奢侈的梦想。在几十年的教学生涯中,喻谨之大多时候是一个妥协者——向教学大纲妥协,向升学率妥协,向校董会的意见妥协,向那些或平庸或浮躁的学生理解力妥协。
      她按部就班地教授着教科书上的知识,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工匠,偶尔才能在课堂的边角料时间里,小心翼翼地塞入一点自己真正热爱的文学片段或哲学思考,往往还引不起多少水花。
      而林知闲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僵局。她是父亲用资本强行塞给她的“麻烦”,却阴差阳错地,成了她教育生涯中唯一一个可以完全“按照自己心意”来教导的学生。
      没有课程标准,没有考试压力,没有进度要求。她可以将自己书房里那些蒙尘的、她视若珍宝的“无用”之书——从《诗经》的草木情怀到存在主义的荒诞,从民谣的忧伤到古典乐的庄严——毫无保留地摊开在她面前。这是她压抑已久的、关于教育最本真的梦想,一次奢侈的兑现。
      更让她惊喜甚至沉醉的是,林知闲这个学生,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承接她这些“无用”学问而存在的。
      她不会像普通学生那样问“学这个有什么用?考试考吗?”,她有着近乎贪婪的求知欲和惊人的领悟力。她讲李白的潇洒,她能立刻联想到庄子的逍遥;她引入一点康德关于“星空与道德律”的论述,她能在几天后结合现实案例,冷静地分析其中理想与现实的悖论。她就像一个干涸的海绵,以惊人的速度吸收着她抛出的所有知识,并能举一反三,进行更深层次的、常常让她也感到耳目一新的思辨。
      那些她爱的、在世俗看来可能枯燥的文学与哲学,在她那里从不被视为负担。她有着大量的、不受干扰的时间去阅读、去消化。她读《红楼梦》能精准分析每个人物的行为逻辑与悲剧根源,读《罪与罚》能冷峻地剖析拉斯柯尼科夫的理论与实践的错位。她不仅仅是在学习,更像是在进行一场又一场高强度的智力操练,而喻谨之,是她唯一的教练和观众。
      这种教学相长的过程,带给喻谨之巨大的智力愉悦和情感满足。她仿佛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精神继承者”,一个能理解并欣赏她所有精神珍藏的“理想读者”。这种超越常规师生关系的、近乎“知音”般的联结,是她在僵化的教育体制中从未体验过的。她爱她的聪慧,爱她的敏锐,甚至爱她那种不掺杂质、近乎冷酷的理性——因为这使得她们的交流可以抛开情感冗余,直抵核心。
      正因如此,当她发现林知闲利用那种聪慧和冷静去操纵人心时,她的愤怒和失望才那般剧烈。那感觉,如同发现自己精心养育的孩子,第一次见血,伤及了无辜。她愤怒于她的行为,更痛心于自己或许在无意中,为这种“恶”提供了更精致的包装。

      她揉了揉眉心,像是妥协,又像是最后的努力:“如果你非要这样做……至少,做得更……‘完美’一些。不要留下痕迹,不要波及无辜,不要让自己也陷进去。算计,也是一种能力,但用错了地方,反噬自身。”
      这话不像师长训诫,更像是一个心疼孩子的母亲,在教她如何更安全地行走在危险的边缘。
      她无法放弃这个她倾注了最多心血、也带给她最多智力激荡的孩子。她怀着一种侥幸心理,希望用更深的哲学去“中和”她那过于功利的计算,希望她在掌握了更强大的“术”的同时,或许能被“道”所浸润。

      这件事之后,喻校长对林知闲的态度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改变。她依旧教她,甚至开始引导她接触更深奥的阳明心学。
      “知闲,‘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知行合一,关键在心。要‘致良知’,在自己的内心本体上下功夫,而不是在外在的言行上刻意雕琢。”她讲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认真,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恳切的期盼,希望她能触及那所谓的“本体”。
      她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试图从她眼中找到一丝对“心即理”、“致良知”的真正触动,而不是仅仅作为知识来记忆。

      然而,林知闲让校长失望了,或者说,让校长更加不安了。她以惊人的速度理解和吸收了阳明心学的理论框架,并能进行逻辑严密的阐述。但她所理解的“知行合一”,并非内在良知与外在行为的统一,而是——【识别目标(知)-> 调用最优行为模式(行)-> 达成结果】。
      她将阳明心学也程序化了。“心”在她那里,不是道德本体,而是一套精密的决策中枢。“良知”不是与生俱来的道德感,而是被她内化的、经过利弊权衡后的“最优解”判断标准。
      她外在体现出的“礼貌”、“谦逊”、“才华”,都是这套程序运行后输出的结果,高效,完美,且……没有温度。她学会了如何让“伪”更加无懈可击,甚至带上了一点哲学思辨的光环。

      喻谨之本该更严厉地斥责,更坚决地矫正。
      但她没有。因为她同样清楚地记得她刚来时,那外露的尖刺下隐藏的、几乎要与整个世界同归于尽的绝望。那时的她,像一只受伤的幼兽,随时准备咬伤任何靠近的人。而现在,至少她学会了“生存”,学会了在这个她认为充满恶意和规则的世界里,用一种更“安全”的方式保护自己——即使这种方式,是彻底的自我异化。

      “也许…这样对她更好。”这个念头时常在喻校长心中浮现,带着浓重的无奈和妥协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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