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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蔚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满是灰烬和废墟的东林之上,凌云大厦的天台还余留着未曾清理干净的雏菊。
那由宇飞来鲜血化作的雏菊花瓣,是宇飞来生命最后的印记,此刻却成为了新一场死亡游戏的舞台布景。
米修斯慵懒地倚靠着栏杆,俯瞰脚下这片被他亲手点亮的焦土。
哭嚎、恐惧、奉献……
普通人的悲欢从来不能在米修斯眼中激起丝毫波澜,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在他漫长等待时间中的,微不足道的消遣。
他知道画家会来,与其说是对对方有所了解,不如说是笃定对方别无选择。
高阶觉醒者的骄傲如同无形的枷锁,当棋子已布下,战书已发出,对方便没有避战的余地。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群作为诱饵的蝼蚁,好像着实有些碍眼了。
“一群不知死活的小老鼠。”米修斯看着那逐渐扩大的人群,声音不大,却如同死神的低语。
“画家——”米修斯声音的调子拉得很长,语气充满戏谑,“作为救世主的你如果还不准备现身的话。”
他缓缓抬手,一缕凝练的金色火苗在指尖跳跃,对准了下方那群自以为逃离生天的人群。
“那我可就把这群小蚂蚁的窝,连同他们自己,一并抹平了。”米修斯嘴角咧开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焦黑的残垣间,鎏金色的眼眸闪过一抹暴虐。
“3!”——他睥睨着下方那从绝望,到因为得救而生出希望的人群,冰冷的倒数,如同丧钟敲鸣。
在下面的人们沉浸在得救的喜悦中时——“2!”米修斯指尖的火焰已经随时即将脱离。
当最后的倒数落下,金色火焰从天而降,米修斯满意地看着绝望的阴影重新笼罩在这片区域。
主宰生死,碾碎希望,这本就是他们这种存在,生来就拥有的特权。
米修斯期待欣赏到火焰吞噬生命、将一切化为焦炭的绚丽景象,那将是他为这场等待画上的第一个完美句点,也是送给画家的第二份“见面礼”。
然而——
预想中的场景并未如约出现,时间如同被按下暂停。
那足以毁灭整片区域的金色烈焰,在距离逃亡人群头顶不足十米的地方,被凝固成了浮雕模样的艺术品。
看到这一幕,一直懒散倚坐在天台边缘的米修斯,终于缓缓地、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兴奋感,站直了身体。
那双金色眼眸一贯的散漫之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发现猎物般的兴奋和锐利。
“画家……”米修斯微微偏了偏头,低声自语,“你终于来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异变升起。
绝对的黑暗瞬间吞噬了天台上所有的光线,那毫无预兆的暗色,仿佛将整个天台都拖拽入了另一个维度。
但这黑暗只维持了极短的一瞬,仿佛只是眨眼产生的错觉,当光线重新出现在眼前,一切已经截然不同。
在米修斯前方不远处,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静静伫立在那,洒落的阳光似乎都被刻意地柔和,只为对他诉说偏爱。
他的手中托着一块浅黄色的画板,金色的发丝被晕染出了一抹动人的光晕。
纯白的衣领一尘不染,衣襟和下摆处都被颜料勾勒出了不规则的奇异线条,透着浓郁的艺术气息。
“以生者的性命铺路邀约。”画家的目光平静的扫过米修斯,蓝色的眼眸没有丝毫情绪,声音也听不出丝毫喜怒,“阁下对‘见面礼’的品味,倒是与你的火焰一样……”
说到这里时,画家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最精准的词汇来评价米修斯递出的,充满血腥与暴力的邀请函。
“暴烈低级而又缺乏美感。”最终,他给出了结论,语气平淡得仿佛在点评一幅构图失衡的习作。
令人意外的,这样近乎羞辱的评价,落在米修斯的耳中,却并没有立刻点燃他的怒火。
从踏足栖云市以来便表现得不可一世的米修斯,在真正见到画家之后,态度甚至称得上有礼。
“请原谅我用这样,略显粗鲁的方式与你相见。”米修斯的语气变得正式,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对等强者应有的尊重,但话语的内容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但是画家先生——”
他抬起那双鎏金色的眼眸,直视着画家湛蓝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了真正的来意:
“议会想要你。”
米修斯的这句话堪称石破天惊。
特意赶来栖云,大张旗鼓的制造这样骇人听闻的惨剧,目的居然是为了向对方发出邀请?
画家湛蓝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显然,这个答案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他眼眸微垂,似乎是在试图思考米修斯这荒诞行为背后可能存在的逻辑。
米修斯耐心地等待着,脸上带着掌控全局的自信,他笃定的认为,任何有野心的强者都会认真考虑这个邀请。
无需过多的介绍和言语。
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白金议会代表的就是——绝对的力量、肆无忌惮的自由和至高的权力。
然而,在短暂的沉默过后。
画家抬眸看向米修斯,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以及毫不掩饰的,基于其艺术标准的嗤之以鼻:
“杀戮是种艺术。”
“我的画作,追求的是浪漫的梦幻,是超越现实的永恒之美,是生命在极致瞬间绽放或凋零的诗意……”
他的目光扫过米修斯,扫过下方凝固的火焰,扫过变成废墟的东林区,最终定格在米修斯脸上,湛蓝的眸中带着清晰的否定。
“而不是如此低劣的、原始的、只知宣泄毁灭本能的……”
画家吐出了最后的评价,如同他的艺术观一般,对于米修斯的行为,在这之间划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野兽派。”
当“野兽派”这三个字清晰落地,整个凌云大厦天台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米修斯脸上那点虚伪的尊重和胜券在握的从容瞬间消失无踪。
“呵……”一声低沉地、压抑着怒火的冷笑从米修斯喉间溢出,打破了死寂,“既然如此……”
如果礼貌的邀请被对方踩在脚下碾碎,那剩下的唯一语言,便是力量!
“那便让我充满诚意地,‘请’你回议会吧!”
话音落下后,米修斯双臂大展开来,滔天的烈焰在他身后做景,火焰瞬间席卷了整个天地。
蓝色的天空都被火焰渲染成了红色,大火蔓延开来,铺满了整个天台。
可诡异的是,那焚毁一切的烈焰,在触及画家周身方圆之地时,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壁垒,形成了一片绝对的真空地带。
米修斯瞳孔微缩,亲眼目睹这消弭之力,他终于切身体会到了宇飞来当时的绝望。
无论多么狂暴的攻击,都无法近其身,这能力简直——蛮不讲理!
若仅仅是防御坚不可摧也就罢了,但米修斯清楚记得那监控画面里,画家的攻击可是同样致命。
“听说……”画家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打破了死寂,“你是紫金市最后的‘真金’?”
他慢条斯理地抬手,画笔优雅地悬停在画板之上,却并未立即落笔,只是饶有兴致地凝视着身处火海中心的米修斯,如同欣赏一件即将被雕琢塑造的原材。
这目光让米修斯有些脊背发凉,第六感在疯狂向他预警,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或许踏足栖云这件事,是他做过最错误的事。
——逃,他要逃离这里!
当这个念头升起,烈焰瞬间在米修斯的身后凝聚成巨大的火翼,他双翼一振,便要冲天而起!
就在他即将逃离的刹那,画家平静的话语如同冰水浇淋:
“真金不怕火炼是吗?那或许,你愿意试试……”
“我的火焰?”
画笔,终于轻盈地点落在画板之上。
随着这简单的动作,火焰顿时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米修斯身上,那由他自身能力点燃、本应完全受他操控、如同身体延伸般的金色火焰——温度骤然失控般疯狂飙升!
“啊——!!!”
凄厉至极的惨叫声,从米修斯的喉间吐出。
像是三昧真火一样的炽烈,喜欢用烈火烧灼蝼蚁的米修斯从未想过,原来烈火焚身是这样痛苦的事情。
熊熊的烈火燃烧,那焚烧的感觉不仅作用于身体,更烧灼着灵魂。
米修斯这紫金市最后的‘真金’,如同他当初的作为一般,此刻正被名为画家的烈火淬炼。
如果调色是艺术家不可或缺的一项基础技,那在这个领域画家显然已经臻至化境。
红色与鎏金巧妙的相融,蜕变成了明亮的橙黄色。
最后,当画家优雅而从容的将画笔搁置,米修斯扭曲哀嚎的身影,猛地发出一道耀眼到极致的橙黄光芒。
当光芒散去,原地已经不见米修斯的身影,唯有无数朵娇艳欲滴,仿佛由最纯粹的橙色火焰凝结而成的雏菊花瓣。
微风轻轻徐来,橙黄色的花瓣纷纷扬扬的从凌云大厦顶端飘落向下,它们轻盈的飞舞着,如同再普通不过花。
但奇异的是,繁华的东林区,这本已经被米修斯变为废墟的地方,伴随橙色雏菊花瓣的洒落——
如偷天换日般,恢复了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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