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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彼岸罂粟「11」
镜中映出少年复杂的情绪，墨色发丝，血红瞳孔，手中短刀抵着冰凉的镜面。“你到底是谁？”昶的声音有些轻微颤动，“出来。”
房间没有开灯，镜中人影显得模糊不清。寂静如同死亡，带着灰暗压抑的色彩逐渐弥漫。面对白银，昶最后退让，只是坚持回了自己家。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尤其现在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情感迅速蔓延，似乎封存已久，却又分明不属于自己。
少年扬起短刀，停顿几秒，然后狠狠落下。白刃将镜面击碎，脱落的碎片反射出黯然的光，像是残破的梦魇。“这究竟算什么。”
“终于注意到我的存在了么？”
一惊，尔后猝然转身，面对与自己拥有相同容貌的人，少年瞳孔骤然紧缩。“你是......”
“刘黑。”
地面巨大的黑色漏洞逐渐平复，白银直起身，叹气——影的侵蚀已经给人界造成这么大影响了啊......昶，该怎么让你觉醒成王呢？
白银把滑下来的长发别到耳后，若有所思。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难怪他...自己是受刘黑感情的影响了吧。
昶坐在低矮的窗台，靠住敞开的玻璃窗。夜风灌进来，不断吹卷少年衣摆。他抬起手中短刀，细看其上简单的纹路——情感，力量，原来都不是我的。
在察觉到刘黑存在的那一刻，王的记忆汹涌而来，如同怒涛，冲撞得人神经隐隐作痛。终于明白白银“我曾经欠你”的含义，以及店长所说“有些事还是白银告诉你比较好”。一切都明朗了，却没有预想中的惊诧或是不安，好像一切都事不关己。
刘黑向少年伸出手：“愿意成为王么？作为光界的调律者。”昶看向身边着白色王服的人，修长的手指始终按着刀侧，一言不发。刘黑了然，收回手扯开一贯的微笑，泼墨的长发与白银相比俨然是另一个极端。“等到你希望时，我将把王之力悉数托付给你。”
“好冷。”白银扯了扯有点单薄的衣服。虽然是初秋，但放在晚上果然还是穿太少了点。他直接去了昶的家，还好事先要了钥匙，现在昶是不会给他开门的吧。
房间没开灯，寂静显得空洞无力。白银往里走，只见少年坐在低矮的窗台，倚着敞开的玻璃窗，已经睡着了。淡银的月华倾落，由于逆光使他的脸隐在暗影里。夜风牵动浅茶色发丝，有点单薄的浴衣下摆轻微拂动。莫名给人一种决绝的美感。
“怎么在这睡着了？”故意忽略一闪而过的不安，白银看着昶，有点无奈的笑。走得近了才发现，少年脸色惨白得吓人。
“昶？！”
笑容破碎，冰凉的手贴上少年脸侧——在发烧。但一般发烧病人的脸色会表现出这么不正常的苍白么？白银有些慌了，思维竟开始混乱起来。他将昶抱到床上，忙乱地为他盖好被子又转身关紧窗。之后便去翻可能备着药的地方，但拉开抽屉后他又停下——应该先给昶拿些水吧？白银立即站起来，走了几步却顿住——昶在睡呢，怎么可能喝水甚至吃药？
有点狼狈的靠住墙，白银低着眼，竟不敢直视病中的人。存活于世多久，连自己都忘了。却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完全不懂得该怎么照顾别人。身体顺着墙滑下，他一点点缩进更为沉暗的黑色里，莫名的惶恐。
——刘黑......
突然想起某人名字，白银忽然一颤——有些东西，自己是不是弄错了？他猛然抬起眼眸，看向床上眉宇紧锁的少年，几欲窒息。
“昶...昶对不起，我...刘黑......”瞬间褪尽血色的唇吐出含混不清的音节，记忆不断重放，残忍的拉锯人的神经。脑中一遍遍闪过刘黑死时的场景，不断落下的鲜血蜿蜒成河，在纯粹的黑白色建筑中显得异常刺目，连同自己的长发，也被洇染上腥红......“我究竟在做什么......”
其实对于焰绯，他根本恨不起来，只是因为生之为王者的那点可怜的骄傲与不羁吧。白银狠狠将自己缩在黑暗里手指捏着藏蓝色衣服，身体不断轻颤。冰冷的泪锢在眼眶中刺得双目生疼，却始终无法落下，让人闷闷的难受。
白银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此际刘黑就在他身边。
“白银...白银？”
站在黑色当中的人忽而自嘲的笑起来——果然啊，只有昶可以看见我。
刘黑心疼的蹲下去，想拥住白银，告诉他别这样，伸出的手却穿过眼前人，只触到冰冷的空气。有点机械的收回手，刘黑的表情有些惨然——自己只能看着他如斯痛苦么？
“白银......”
现在的刘黑，只是残存的灵魂碎片，除了昶，他什么都碰触不到。再怎么努力，他的声音都入不了白银的耳了。
“白银，白银......”明知道此际这声音只有自己听得见，他却还是执拗的一遍遍低唤眼前人的名字。澈红的瞳，逐渐染上一层灰色，极长的黑发滑落，遮掩不住悲伤情绪。“为什么...明明就在眼前的，明明...好不容易才再次相见......”
片刻，刘黑重新抬起头，表情恢复以往的平静，伸出双臂环住白银的肩，象征性在他额前留下一记浅吻。“白银，‘刘黑’还会回到你身边，所以...别再为我如此了。”那种声音，像是赴死的囚徒，向明明不存在的上帝，做最后的祈祷，声音嘶哑。带着无望到绝望的悲伤。
窗外纯黑的天幕，如同令人窒息的网，沉重可比顽石，残忍的横在人心上。
那时花开，只七日便成过往。散落之时，空叹息花落人尽。物是人非，到底何谓永恒？云烟尽过，参不透前世今生。绯红祭奠，谁的鲜血浸染了指间沙？梦醒花凋，你我终越不过那道三途川。
世人皆知，我们只不过是在任性的争夺着苦果。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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