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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会
周稔右耳垂后面有颗痣。
以前严晓铭就知道,他们总凑在一个屏幕前看数据,距离近,等导出的时候他无意间发现的。
“哟,你这有颗痣,自己知道吗?”严晓铭说着拿手点了一下。
周稔几乎是向后弹走的。
“吓我一跳。”他拿手按着搓了搓,“现在知道了。”
难得看见他这么大反应,严晓铭笑得很开心,偷袭伸手吓他,又得逞了好几次。
“男人之间的肢体接触是友情的象征,你这样大惊小怪是交不到朋友的,”他还教育周稔。
秘书的电话再次响起,痣和周稔的笑容一起消失。
“丁总又有事?每次都是他。”周稔听着电话眉头越锁越紧,“让他线上接入,关键问题必须让他发表意见……”
那颗痣没大也没小,如果再点一下,周总会怎么样?严晓铭自然不会动,他只是在胡思乱想,想想又不犯法。
不一会周稔挂了电话,又面色凝重地在给谁发了条消息。
“不好意思啊。”严晓铭也回过神,客套起来,“你这么忙,我还拉你闲聊。”
“没有的事,”周稔摇摇头,“是我照顾不周,你来这么多天,都没说上什么话。”
“哪有,那我就不耽误你了。”
几句成年人的客气话,把刚才的亲密回忆又打回社交距离,严晓铭起身准备回房间干活。
“严晓铭。”周稔叫住他。
“有何指示?”严晓铭回身问。
周稔很轻地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袖口起身。
“多给我发点视频。”周稔说,“还有,别这么说话,本来就只有你能让我喘口气。”
“原来你喜欢看啊。”严晓铭笑了,“那我给你多发点。”
“嗯,”周稔点头,穿上仆人递来的西装,目光却始终停留在严晓铭身上,笑着补充道,“很喜欢。”
他真的很喜欢鸟,严晓铭想。
早饭一别之后,严晓铭就没能在八点半前成功起床过,又是几天功夫没见周稔,徐嬢嬢每天唉声叹气。
“我天天给少爷炖人参,他一口都不碰啊,就吃那点菜叶子能有营养吗?”徐嬢嬢趁严晓铭吃早饭的空档,偷闲和他聊天,“谁家少爷跟个奶牛一样,吃的是草,产的是奶。”
噗……
憋着气吃炖盅的严晓铭终于破功,一股参味钻进鼻子里直冲天灵盖。他扶着额头,试图掩饰不听使唤的五官。
想笑,但是这参汤太难吃了,想哭。
“老太爷也真是的,和他说少爷最近辛苦,也不给他减少工作,只顾送药材。”徐嬢嬢还在自顾自说着,没发现,“还好严先生愿意帮我,否则全浪费了。”
“给我吃和浪费的区别也不太大的。”严晓铭干了最后一口,屏息快速说。
“哪会啊,严先生可是……”徐嬢嬢斟酌了一下用词,“少爷的贵客。”
“我才不是贵客呢。”严晓铭晃着脑袋试图把残留在鼻腔里的中药味驱散,理了理长长的头发,“我是周稔救回家的野人。”
论外貌,严晓铭只给自己打五十分,就是个平平无奇的程度。
他之前习惯两个星期去十元快剪店剃个寸头,但被裁员之后,想想这十块也能换顿饭,这会拖了快一个月了,现在头发长到了他此生最长——数学书里小明的长度。
“哦哟,哪里来这么俊的野人啊?”徐嬢嬢眯着眼笑,“我觉得严先生这样的顶好。”
严晓铭明显不信:“徐嬢嬢就别开我玩笑了。”
“是真的呀。”徐嬢嬢收拾着碗筷,“严先生这样清清爽爽的,笑起来又阳光,很讨人喜欢,难怪少爷……”
手上的碗碟一晃,她差点又说漏嘴,马上改口:“会愿意和你做朋友。”
夸不出来也可以不用硬夸的,严晓铭看着她匆忙离开的背影,继续挠着后脑勺,舌头顶了顶腮帮子。
上火了,嘴里长了个泡,怪疼的。
上午晚些时候周稔来了条消息。
【周稔:有空的时候去次协会,有东西要拿。】
【小明小明:好嘞,一会做完视频我就去「ok」】
【周稔:「大拇指」「抱拳」】
啧,老套。
上次周稔提了发视频的要求后,严晓铭就开始每天给他输出一个小视频。为了不无聊,他发挥着自己剪辑师的九成功力,每天都整点花样。
今天他创意有点枯竭,想吃颗平时最爱的柠檬糖来找找灵感,没想到甜味还没体会到,酸味就给他嘴里的溃疡来了个突袭。
诡计多端的炖盅,严晓铭边龇牙咧嘴边想,竟让我同时体会出了人生的酸甜苦辣痛!
都怪周稔啊,怎么也得恶心他一回!
他恶从胆边生,挑了几个鸟哥转圈的视频,给它的几个回眸加了慢动作,配了段萨克斯,娇柔造作地拿粉色字体打了个“人,想你了”。
主包在此表达了鸟哥对周稔的思念之情和每天喝难喝炖盅的愤慨!
平时周稔不一定马上看见视频,所以严晓铭也没等他回复就直接就背包往协会办公室出发。
办公室在清江大学附近,也是周稔上学的时候就选的地址,这个念旧的人居然毕业这么久都没换新地方。
这是一栋独栋的小楼,严晓铭去过很多次,走近小楼,就能开始听见各色鸟叫。
门口的铜牌已经带上了星点锈迹,门禁倒是换了新的,虽然周稔给了密码,严晓铭还是礼貌按了门铃。
“来了——”里面的人老远就应了一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大门应声而开,探出三个脑袋。
面前的男生肩膀上停了两只玄凤,三双眼睛同样清澈地看着来人。
“啊!”男生大叫一声,玄凤吓得拍了两下翅膀,“这不是我师父吗!”
严晓铭也同时认出了对面的人,他惊喜道:“程实!怎么是你啊!”
程实是严晓铭的大学后辈,学的生物专业,因为喜欢观鸟拍鸟加入了摄影社团,人活泼机灵,一来就认准了严晓铭,天天跟在他身后叫师父。
“想起来了!”严晓铭锤了他一下,
“你小子答应考上了清江研究生请我吃饭的,都毕业了吧,饭呢?”
“哎哎,别吓着我鸟了。”程实护着肩上的玄凤,“我说好几次了,不是师父你没空么?”
“嘿,赖我是吧?”严晓铭挠了挠两只玄凤的脑袋顶,“等办完正事你别想走,今天我可有时间。”
“没问题!师父请进。”程实向后一让,做了个请的动作。
协会办公室还是老样子,配了简单的工位和电脑,给每天轮值的志愿者们记录和编辑文档使用。
内侧的房间,整齐排列的鸟笼里养着一些被遗弃,但在野外无法存活的宠物鸟,天气刚刚开始回暖,贴着“幼儿园”标牌的恒温培育房暂时还没有入学的鸟宝宝。
整个办公室给严晓铭一种质朴又安心的感觉,走进来的这一刻,就好像又回到了大学,只要想好下顿饭吃什么,就又是特别开心的一天。
“这呢,给。”程实从办公桌里拿出个纸袋,里面装的是钙粉和d3,给鸟哥补钙的,“话说,师父你怎么会认识会长啊,世界真小。”
“还真是,不过仔细想想,你和周稔是同门,认识也不奇怪。”严晓铭接过来放进书包里。
程实双手合十:“会长可是我们清江生物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著名活佛,我就是活佛身边的童子。”
“哈哈哈哈哈哈什么鬼。”严晓铭想起周稔古板的样子,戴上僧帽的确非常合适,忍俊不禁。
据程实说,周稔在清江生物很有名,他本科论文就已经是学术课题级别的水准。
原本,大家都在打赌他是会留校保研还是直接去中科院,谁知道他两个都不选,还把自己准备的课题和实验方案,整理的参考文献,全都留给了导师。
“你知道周会长整理的参考文献救了多少人吗?”程实的目视着窗外,仿佛那是一场梦,“13个,足足十三个师兄弟啊,我就是在那时拜倒在他的鸟门下的。”
因为研究方向相近,程实受周稔的“恩泽”最多,又是鸟类同好,他毅然报名加入野鸟救助协会,也在这做有偿干事有几年了。
“为了感谢会长,我帮他压下了不少流言蜚语,保住了他在清江校友会的声誉。”程实得意道。
“不是你等会儿。”严晓铭终于听不下去了,“周稔这么正派,能有什么流言啊?”
“哎,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程实说,“当年传说周会长为什么不读研,是因为把人肚子搞大了,着急回家结婚。”
“啊?”严晓铭眼睛瞪得老大。
程实连连摇头:“是不是很离谱?他怎么也不像这种人吧,但大学里喜欢周会长的女生太多,也不知道是哪个阴损小人出于嫉妒给传出来的。”
“这真是太恶劣了。”严晓铭最讨厌这种事,“你是怎么帮他澄清的?”
“就说他喜欢男的呗。”程实一耸肩,变得垂头丧气的,“然后谣言就成了,他和我是一对。”
“我敲!”要不是两只玄凤在场,怕再吓到孩子,严晓铭真想给他一拳,“你这是哪门子澄清手段啊?”
程实反倒委屈上了:“什么哪门子,我就是说个事实,周会长毕业后自己公开的,我哪知道会把自己也搭进去啊?”
严晓铭听得一头汗,虽然周稔的性向他五年前就知道了,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坦荡。
“这下,周会长是真对我负责了,让我在这边干着边找工作,嘿嘿,会长要不会真对我有意思吧。”
程实话锋一转,脸上的愁云也瞬间消失,露出了个大大的笑脸,还翘个兰花指。
严晓铭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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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会日更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