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我

　　阮青华和阮思芜久别重逢，很快饮尽了一壶酒。

　　从各自的生活聊到孩子，阮思芜想了想，“月儿现在三岁多了吧……”

　　阮青华：“三岁七个月了，比若若小几个月呢。”

　　阮思芜点头，“是了是了，当初你生下月儿几个月就跟着来了松县，实在是辛苦了，不过也算值得，妹夫视你如珍宝，也不枉你对他的付出了。”

　　阮青华：“总是要一家团在一起才叫过日子啊，相隔两地我是不愿的。若若的身体现在如何了？”

　　阮思芜当初是早产生下的女儿，这孩子出生身体就有些弱。

　　“家里精心照料已无大碍，就是因为她身体弱，全家惯她没边，若若现在四岁半，每次去学堂都要哼哼唧唧半天。”

　　阮青华微讶：“若若已经去学堂了？”

　　阮思芜：“没错，四岁的时候我就送她去了，一个人在家也没同龄人陪伴，总不能一天到晚就和丫鬟婆子在一起，我怕溺爱太过，就想让她去学堂和同龄人相处，送去不指着她学做文章，吃吃喝喝玩玩交交朋友就够了，谁成想就这样她还不肯去。”

　　阮青华闻言心中微动，“许是若若恋家，多耐心和她讲讲。”

　　阮思芜：“你要是也想送月儿去学堂的话，可得挑仔细了，有的学堂表面看着对孩子照顾有加，背地里有那脾气不好的会打骂孩子，我们那边出了好几起呢。”

　　阮青华听了气愤不已，“孩子再不懂事，也不该随意打骂，送回家就行了，这让当爹娘的多心疼啊，多谢阿姐提醒，届时我定好好打听打听各学堂的风评。”

　　阮思芜：“来，我们再饮一壶，今夜我们彻夜畅聊。”

　　阮青华端起酒杯，今晚算喝了痛快。

　　***

　　江府。

　　江琉月脸上被掐的地方有些发青，江宁远不敢给她吃偏硬的食物，加上中午两个孩子吃了不少，晚上只让厨房炖了蛋羹来。

　　江宁远怜惜闺女今天受罪了，端着蛋羹小口小口的喂给她吃。

　　江琉月吃进一口，小嘴蠕动两下，蛋羹顺着喉咙咽下，“爹爹，水蛋蛋好吃。”

　　江琉月一直以为蛋羹是鸡蛋变成了水，总将蛋羹叫“水蛋蛋”。

　　江琉昱从出生到现在，头一次离开阮青华这么长时间，好朋友这些日子也不在身边，妹妹今日还被人欺负了，江琉昱十分自责没能保护好妹妹，整个人有些恹恹不乐。

　　听到妹妹说好吃，江琉昱看过去，闻着就很香。

　　江琉昱没忍住自己面前圆盅的盖子，先闻得一股浓郁的鲜香，混着蛋羹的清甜与肉糜的醇厚，扑面而来。一眼望着最上层的肉糜色泽油亮温润，能看到下面的蛋羹软嫩非常，轻轻晃动便微微颤悠。

　　江琉昱拿起勺子，舀一勺送入口中，蛋羹入口即化，舌尖只觉绵软清甜，蛋羹吸饱了肉糜的汤汁，软嫩中带着肉香，清淡却不寡淡。

　　这一口带了一点肉糜，肉糜经过煸炒后带着油香，口感紧实不柴，与嫩滑的蛋羹形成鲜明对比，蛋和肉糜混在一起既有软嫩又有嚼劲。

　　江琉昱还尝出来香油的味道，恰到好处的几滴增添了不同的香味，一点也不腻。

　　吃到好吃的食物，江琉昱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江琉昱一盅蛋羹吃完，“也不知道阿娘用饭了没？”

　　江宁远抚了抚儿子的小脸，“放心吧，你阿娘吃的比咱们好。”

　　洗漱过后，江宁远将两个孩子都抱上了床，准备今晚带着两个孩子一起睡，江宁远拿着一本幼儿睡前读物轻声讲着，“小羊和小羊哥哥在草地上奔跑了一整日，跟着阿娘身后回家吃饭，小羊吃了一盆青草，欢喜地咩咩叫着～”

　　江琉月笑嘻嘻地跟着“咩咩～”，奶声奶气地像极了一只小羊羔在叫的声音，江宁远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接着道，“吃完饭，小羊和小羊哥哥在盆里洗完澡，然后它们的阿娘带着它们回了房间准备睡觉。阿娘一边抱着它们一边讲故事，路上遇到陌生人不要和他们讲话，陌生人给的东西也不可以吃。”

　　江琉月不懂就问，“爹爹，什么是陌生人？”

　　“陌生人就是不认识的人。”

　　“小羊的阿娘对小羊和小羊哥哥说，如果看不到爹爹阿娘了，就站在原地不要动，爹爹阿娘一定很快就来找你们的。”

　　“爹爹，圆弟是什么弟？”

　　“原地就是不要动的意思。”

　　“爹爹～”

　　“先听爹爹讲完。。。。。。”

　　江琉月捂住自己的小嘴巴。

　　江宁远突然发现江琉昱半晌没有声音了，不会是睡着了吧，江宁远放下书，往里侧看去，发现江琉昱正憋着嘴巴，睁着眼睛默默流泪。

　　江宁远慌了神，“昱儿，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江琉月也扭头看去，“呀"了一声，摸了摸江琉昱的眼角，“哥哥哭了。”

　　江宁远坐起身将江琉昱抱进怀里，轻轻拍着，“怎么了昱儿，哪里不舒服告诉爹爹。”

　　江琉昱这才呜呜哭出声，“阿娘～～呜呜呜～我想阿娘～”

　　江琉月一骨碌翻身坐起来，学着爹爹也在哥哥的胳膊上轻轻拍拍，小声说：“哥哥不哭～我也想阿娘~”

　　接着江琉月想起了什么，手脚并用爬向床边，背朝外面，撅着圆滚滚的小屁股，胳膊肘撑着床面，呲溜一下滑向了地面。

　　江宁远：“哎，月儿，你还光着脚呢，不许在地上跑！”

　　江琉月噔噔噔跑到外间不知从哪拿来一块手帕，又噔噔噔跑回来，脚尖踮起，小手把着床沿，胳膊肘使劲往上撑，两条小短腿在半空扑腾了两下，江宁远两手抱着江琉昱，只能助闺女一脚之力，江宁远左脚伸出去，在江琉月小屁股底往上给了点劲，江琉月成功爬了上来。

　　江琉昱还在呜呜哭着。

　　江琉月学着爹爹的样子，在哥哥身上拍拍拍，“哥哥不哭，阿娘会回来哒～”

　　见哥哥的眼泪还在往下掉，江琉月捏着帕子往江琉昱脸上抹，“哥哥，月儿在呢～爹爹也在呢～”

　　江琉昱哭出来后，心里好受很多，见自己明明是哥哥还反过来要月儿安慰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江琉月见哥哥不再哭了，露出笑容，“哥哥不哭，阿娘在外面小酌呢～”

　　江宁远瞪大了眼睛，这小家伙怎么知道的，她哪里听来的词？

　　“阿娘说小酌快乐，微醺更快乐～”江琉月点着小脑袋振振有词。

　　江宁远额头都要冒汗了，看来以后和娘子夜话的时候要注意点这小家伙到底睡没睡着了。

　　在江宁远和江琉月轮番的安慰之下，江琉昱擦干了眼泪，今日实在是累着了，两个孩子故事都没听完就睡着了。

　　***

　　月底，傅行风回来了。

　　这日下学傅行风跟着江琉昱一起回了江府，傅行风带了这次去雍州母亲为伯母和月儿准备的礼物，阮青华欢喜收下，留傅行风在家里用饭，让两个孩子先去做功课。

　　书房里，傅行风写了会字对江琉昱道，“阿昱，我这次去雍州是陪我阿娘看望姨母的，姨母生病了，不太好。我姨父戍边已经五年没有回过雍州了，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姨母最后一面。”

　　江琉昱跟着叹了口气，“唉，我记得你说过你姨母家有个表哥，若是你姨母……”

　　“对啊，我表哥比我们大五岁，这次回去表哥瘦了好多，也变得不爱说话了，如果我姨母……到时候我表哥一个人在雍州可怎么办啊，你不知道，我表哥他们是和姨父的兄弟们一起住，我感觉他们对姨母和表哥不是很好。”

　　江琉昱拍拍傅行风的肩膀，“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以后多写信关心一下表哥，问问他的情况……”

　　傅行风点头，“只能这样了。”

　　第二日，傅行风又跟着江琉昱一起回了江府，江琉昱下了马车就直奔前厅，“月儿！月儿！”

　　江琉月正坐在小矮凳上看阿娘插花，手里捏着一小朵被修剪下来的花放在鼻子前闻着，听见哥哥喊自己，江琉月站起来，“哥哥回来啦～”

　　见到身后跟着的傅行风，江琉月眉眼更弯，“行风哥哥～”

　　傅行风也咧着嘴向江琉月笑笑，紧接着对阮青华行礼。

　　“阿娘阿娘，行风说他们家看门的大狗生了一窝小狗，我想带妹妹去看看。”江琉昱眼巴巴地看着阮青华。

　　江琉月听到小狗眼睛都亮了，家里之前是有小狗的，但是阿娘说她小都不许她靠近，后来那只小狗变成了大狗，阿娘又说那狗大还不许她靠近。

　　上次看到坏姨姨抱着的小狗狗后，她想念了好久，这次听到能去行风哥哥家里看小狗，江琉月激动极了，“阿娘～月儿想去看小狗，月儿想去行风哥哥家～”

　　江琉月上前抱着阮青华的胳膊，“阿娘阿娘～月儿最喜欢阿娘了～”

　　自从上次和阮思芜交谈过后，阮青华也不是特别的拘束江琉月了，养孩子是难，但也不能因为害怕孩子受伤，就不允许他们做这也不允许做那，什么事只有亲身经历了才会有所成长。

　　“好好好，但是你去了行风哥哥家要先去问候伯父伯母，不许捣乱，要听哥哥的话知道吗？”

　　“知道知道。”

　　“昱儿，你要带好妹妹，早些回来知道吗？”

　　“知道了阿娘。”

　　“行风，月儿到你们府上不可什么事都依着她。你和昱儿一样，每次月儿一闹，你们两个就没招了。”

　　傅行风挠挠脑袋，嘿嘿一笑，“放心吧伯母。”

　　阮青华带着江琉月换了身衣服，重新扎了两个小揪揪，还给小揪揪各戴了一朵绒花。

　　江琉月一手拉着江琉昱，一手拉着傅行风，蹦蹦跳跳地向大门口走去。

　　遇上了下衙回来的江宁远，江宁远见这架势，“昱儿不是刚下学，怎么还往外走，还带着月儿？这是准备做什么去？”

　　江琉月扑上去抱着江宁远的大腿，“爹爹，我去行风哥哥家里看小狗～”

　　江宁远抱起闺女掂了掂，“这么开心啊，那等月儿回来要告诉爹爹阿娘小狗长什么样子好不好？”

　　江琉月笑眯了眼，“好～”

　　江宁远放下闺女，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昱儿，看好妹妹，早些回来，玩的开心啊。”

　　江琉月迫不及待地拉着傅行风的手往外走，另一只小手对江宁远挥挥，“爹爹，我和哥哥很快就回来了，你和阿娘在家乖乖的哦～”

　　江宁远看着江琉月打扮的玉雪可爱，拉着傅行风的手头也不回，老父亲心口一酸，在后头扯着嗓子喊：“月儿，还回家吃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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