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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
*
20比20，乌野在局末追平比分。
鸥台请求暂停。
木兔把手横在眉毛前，眯起眼睛对着板凳区的方向数了数：“乌野是不是用完换人了？”
枭谷和貉坂的比赛结束时，乌野和鸥台已经打完第一局。
听说弟子的活跃表现，特意来关注的师傅沮丧地垮下肩膀：“日向不能上场了。”
赤苇的视线跟着移动到那个顶着冰袋的橘色身影上。
缺少怪人速攻的乌野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十分了不起，如果这局被鸥台拿下，第三局日向必须得回到场上。
木兔学长直接嚷嚷“日向不能上场”，是觉得乌野能在这里赢下比赛？
二传手在脑中分析形势：代替日向上场的8号（成田）虽然没有那么多变的进攻，但拿了几分后鸥台的拦网会分出关注，再加上东峰学长的状态持续上升……
球打手变向的声音，星海拿下一分，21比20。
星海马上会转到后排，但前排还有昼神和白马，乌野前排是月岛加田中两点攻，对上昼神的拦网……
21比21，多次来回球后，田中的扣球从白马手臂弹到标志杆，乌野得分。
“嘿嘿嘿！”落地的田中踉跄着抱住球柱，身体越是疲惫，口号越要喊得响亮。
台词被抢的木兔：“嘿嘿嘿！乌野火力全开！”
感慨完乌野，他摸着下巴：“总感觉鸥台……不太对！”
赤苇的眼神犀利起来：木兔学长的“不太对”是指什么？
虽然木兔经常神经大条口出狂言惹麻烦，但在排球上有野性般的直觉，和貉坂的一战中赤苇刚刚反思过自己的思虑过多，此刻犹豫不超过半秒，直接问了出来：“木兔学长为什么说鸥台不太对？”
比分仍在交替，每一分的时间似乎都格外漫长。
缓慢地、谁能更先一步，逼近25分？
木兔双手抱胸：“嗯……星海没以前对上的时候那么闪亮了。”
闪亮，意思是发挥好，赤苇翻译完木兔用语：“因为乌野一直在限制星海……”
“怎么限制的？”木兔打断他，“发球没找他，阿月的缩手拦网是很强，但星海又不是没遇到过，以前我缩手的时候他就发力钉地板，笑得可奸诈了！”
被重点盯防的攻手发挥当然会受影响，但在木兔看来，作为王·牌的星海不应该是这种程度。
这或许是同为王牌的高标准要求。赤苇心中再次浮起对木兔的新认识，倏地皱眉：乌野重点限制的是星海吗？
第一局星海中规中矩，是因为乌野这边日向更亮眼，第二局中段星海打出了几分小高潮，现在到了后排也有进攻得分……等等。
总在说乌野进攻强鸥台拦网强，是矛对盾的比赛，让人下意识忽视了——鸥台的进攻弱吗？
又看了几个来回球，扣球不是被拦网撑起就是被地面防起，木兔感同身受地面色痛苦：“两边都打不死，太可怕了。”
“进攻成功率变低了。”赤苇恍然道，“不仅仅是星海，白马、4号（野沢），边攻的进攻效率都有下滑，副攻的球、”这一局给过多少个副攻球？
“赤苇也这样觉得对吧？”木兔大嗓门，“白马有两米是很惊人，但是力量不够，阿月的手型保持得也太好了。”
赤苇没有接话，他的目光已经锁定在球场，那个总是最快回到网边的身影上。
一个攻手进攻受阻可以说是状态起伏，但所有攻手都表现不佳，二传手难辞其咎。
乌野重点限制的选手，其实是诹访吗？
*
“限制二传手，还真是少见的战术。”
黑尾后背往椅子上靠了靠，意有所指地看身边的人。
昨天和早川流工的比赛中，被对手逼迫得满场跑，深切体验了一番什么叫“限制二传手”，孤爪不悦地回瞪了幼驯染一眼。
“和早川流工不同。”他出声指正。
“早川流工增加来回球是消耗我的体力的手段，乌野的来回球增加是限制1号（诹访）成功后的结果。”
黑尾的笑容扩大了几分，一副你慢慢讲我好好听的乖学生模样，感觉中了陷阱的孤爪心情更加糟糕了。
但话已经开了个头，他只好接着往下说：“乌野的主要手段是切换发球节奏，我想。”
“发球？”山本从后排探出头来，“是说乌野追发10号（白马）吗？但我感觉鸥台的一传顶得还不错啊。”
孤爪这次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又不是说只要上到三米线就好传球了。”你们这些攻手根本不懂二传手的辛苦。
“哈哈哈，”夜久笑出声，“研磨说的是节奏。”
“二传手传球又不可能只是站在网口等着球过来，从发球开始他就要注意队里是谁接的一传，接得怎么样，能不能爬起来进攻，对面拦网在哪。”
在一传上最有发言权的自由人为后辈们上课：“如果这个时候我们的一传一下子很平冲要跳起来去抢，一下子又是接得很高的高球得慢下来等，接一传的那个人还总是变，就算最开始能快速切换调整，到比赛后期肯定会累的。”
犬冈若有所思：“教练就总是说我们一传要有弧度。”
有弧度，就是给二传手处理信息的时间，已经转为接应的前副攻对音驹地面理念的理解更深了一分：难怪海学长说只是把球接起来还达不到“音驹的水准”。
“乌野虽然看上去是追发白马，其实发球区域一直在变，”孤爪说回发球的问题，“影山和3号（东峰）是大力跳发轮不好要求落点精确，5号（田中）则是在大力跳发和普通跳发之间切换，其他选手一下子发前区球一下子发长球，中间又时不时换上跳飘发球选手。”
一直追着某个选手发，接球队员会不自觉地产生“轮到我接”“看他怎么接”的惯性思维，有时候看起来很会接球的自由人突然飞一传，就是因为没做好准备精神不集中。
而乌野这两局的发球，贯彻着“突然给你一个改变”的战术。
追着白马发了几球，下一球找白马后面的主攻；跳发一直发一号位，冷不丁冲击一下五号位角落；瞄准前区让一传队员扑地接球，再不声不响地发个长线球。
鸥台确实每球都接起来了，但所有人都不能偷懒，必须时刻保持警惕，稍微一松懈球就会接得毛糙——紧绷的弦将疲劳汇聚在二传手身上。
“这么好用的战术我们为什么不用？”灰羽举手。
“哈，”夜久气不打一处来，“你先学会把球发过网再想找落点的事吧。”
某著名发球下网选手忧郁地垂下脑袋，黑尾乐不可支。
乐完解释道：“不是所有队伍都像鸥台一样，有个再努力隐形站位也依然体格庞大的两米接应。”
白马可以说是整体一传水平优秀的鸥台中，最显眼的黑洞。
“而且，有了第一步发球，必然少不了第二步，”黑尾压低声线，磁性的尾音中藏着得意，“拦网。”
仿佛印证他的话，重扣撞上铁掌，“邦”声仿佛重锤。
不漏过任何一球，就算不能触球也要限制线路，绝不让二传手有骗过拦网的快感。
焦躁的来回球后，乌野的理性（墙壁），阻挡在两米身前。
“——居然！在这个时候！月岛拦住了白马！11号月岛萤拦住了鸥台的二号位进攻！23比22，乌野反超比分！”
“月岛！！！”
板凳区把副攻的名字喊得震耳欲聋，球场内的惊叫也不遑多让。
“月岛你这家伙！”“太帅了！耍什么帅混蛋！”“喂喂措辞注意措辞。”
试图躲避学长们的上下其手没能成功，月岛头上顶着田中的手，腰上挂着西谷的胳膊，将胸腔涌出的笑意转换为低不可闻的气音。
“还有两分呢，大家别激动得那么早。”他冷静地说。
“说得也是，”泽村叉腰笑，“一口气拿下比赛！——虽然很想这么说。”
裁判的哨声，鸥台请求暂停。
日向的脸上神情复杂，想称赞月岛的拦网得分，竞争意识又让他开不了口，更过分的是自己这一局还不能上场。
月岛朝他露出“你就乖乖待在场下看着吧”的得意笑容。
“你说什么月岛！”日向果然炸了。
眼神交流也太万能了。山口默默将怒发冲冠的日向拦住。
“做得很好！就按照这个节奏，注意他们现在是……”
乌养教练简要提了几句，浅野实安静地站在一侧，给队员们递水递毛巾，看起来格外乖巧。
月岛回想起赛前会议，她将标注有鸥台每个轮次进攻选择和一传阵型薄弱点的打印纸分发下来。
“开局拦网只有一个要求，”布置完发球计策，浅野实看向几位副攻，“不要让中路得分。”
耀眼的王牌星海，突出的两米白马，和左右两翼的火力相比，鸥台的副攻球量稀少，进攻方式更是只有身前球。
这么一说和乌野好似完全相反。月岛瞥向日向。
前快，背快，身前短平快，身后背飞背拉开……拿无论在哪里都能跳起来扣球的日向练习了那么久，鸥台副攻的进攻着实“朴素”。
“就算整场都一传破坏，诹访学长大概也不会崩溃。”
稳定是鸥台二传手的必备素质，浅野实笃定道：“他会踏踏实实地给更能得分的位置传球。”
——“暂停回来后鸥台用星海拿回一分，这个时候果然是星海！23比23平！”
月岛移动到网前。
“利用诹访学长的这个优点，副攻很难得分、产生这种印象后，将三号位从诹访学长的第一传球选择里删除。”
解说无意识地敲桌子：“东峰进攻、撑起！诹访会传给谁？还是星海！当然是星海！但是没有得分！副攻月岛不会漏掉眼前的任何一球！”
进攻掩护，月岛挥出手臂，别所的目光完全没在他身上停留。
不漏掉任何一球，他们（鸥台）也是一样的。
“又是长拉力！谁能拿下最后一分？防起来了！上林将田中的斜线防起，鸥台的机会球！”
“不传副攻，那就调动两翼，”浅野实的声音平和又自然，“身心都在积累疲劳，只要细微的动摇就好，手法成熟的星海学长不会受影响，但整支队伍中最依赖传球质量的白马学长……”
语气愉悦地上扬，她合上手中的资料，像是期待，又像是满足。
“往返球一直不能结束，想快点扣死得分，白马学长会自己失误。”
球仿佛带着风，从头顶刮过。
月岛喘息着落地，顾不上网对面白马的神色，裁判口哨含在嘴里，抬起的手有些迟疑。
“没碰到！”他急切地示意，“没有打手！”
边裁已经举起示意界外的旗帜，在无数人揪心的视线中，如同一个世纪的沉默，但又只有一瞬间。
裁判椅上的主裁吹响口哨。
“乌野得分！”
胳膊指向乌野的半场。
吐出一口气，月岛将拳头捏紧。
“10号白马扣球出界！24比23！简直是致命的失误——乌野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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