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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重重
屋内陷入了一片静默。
“什么东西?这么香?”门口走进一个襕衫男子,儒雅的气度卓尔不群,声音温和清越,让人一听便能知晓此人心情极佳。
“董哥哥~”一听到来人的声音,阿末喜出望外,连忙迎上去道,“是我蒸的馒头,你快去尝尝。”
张梦寒听到她突然变得轻快的声音不觉一愣,然后看着她殷勤的给男人从蒸笼里拿包子,心头又是一阵怅然。
她捏紧手中的火钳,无意识的在地上写出那个她从不敢刻意去想的名字,她或许应该如阿末这般,快速投入到另一段感情,才能将这个太过于沉重的过去尘封遗忘。
“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阿末满脸幸福的看着董俊熙咬下一口白馒头,迫不及待的问,“好吃吗?”
董俊熙两眼弯弯,秋水般的深眸里星星点点,他咀嚼着嘴里的香甜含糊道:“好吃。”
张梦寒忍不住揭穿她的谎言,“哪是你做的,明明就是四娘的功劳。”
阿末强词夺理,“我帮忙了,自然也是我做的。”
两人走在来来往往的街市上,阿末好奇的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董俊熙温柔的拉过她的手,她的身体一僵,强忍住才没有挣脱那只带有异样温度的大手。董俊熙仿若未闻,示意她看向一处,那是一间成衣铺子,不待她问,他面带神秘的对她温柔一笑。
这一笑让阿末彻底愣住了,太过于熟悉又遥远陌生的记忆似乎在缓缓复苏,又有一些莫名的恐惧啃食着她的心脏,忍不住让她颤栗。
董俊熙带着她走到柜台前问:“老板,我要的衣服都做好了吗?”
店里十分冷清,只有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站在柜台前低头认真打着算盘,但闻声音,他抬起头,立刻满脸堆笑,恭敬道:“董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柱子,快奉茶。”
“好嘞!”从里间跑来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长得跟老板颇为相似,应当是老板的儿子,那青年人动作利索的端来茶水和一些糕点陈列在桌子上,然后又给阿末和董俊熙面前倒了一杯热乎乎的茶水。
老板这才笑容可掬道:“好了,昨日就做好了,就等着您过来拿了。”
董俊熙抿了一口茶水,示意阿末站起来,阿末有些莫名其妙地跟着老板儿子走到了里间,原来里间里还有一个窈窕美妇,笑吟吟地看着她。
当阿末换上第一套衣服时,美妇看着下面明显露出小腿的裙摆蹙眉道:“哎哟!短了一截呢!”
美妇将阿末牵到门外给董俊熙看,董俊熙剑眉皱起,问老板:“明日能改好吗?”
老板连忙应承道:“能,一定能。”
两人从成衣铺子出来,董俊熙一直严肃的脸上忍不住显出一丝苦笑,有些感慨的道:“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我竟然忘了,我与末儿已多日不见!”
不知道为什么,阿末的鼻端涌现一股酸涩。
阿末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低低地道:“我有衣服穿的。”
董俊熙却莫名的来一句,“我想对你好点。”
到了翌日午时阿末才知道,董俊熙为何要未自己做新衣裳。
汉王朱高煦的侧妃为其生了一个儿子,今日刚好足月,京城中的官宦豪门竞相道贺,汉王府门庭若市,车水马龙。
这种场合董俊熙带她出席,意义不言而喻。阿末穿着新作的衣裳,上衣是紫蓝描金百花短衫,下裳是一件白蝶穿花凤尾裙,头上环佩叮当,面敷粉黛,看起来华贵雍容,颇有几分贵族小姐风范了,人靠衣装马靠鞍,她走在这群世家大族、贵胄名门当中,也没有先前的寒碜,以及别人异样的神色。
董俊熙今日穿的是一件紫罗兰锦缎绣雷文祥云的圆领襕衫,牙色长发用玉冠高高束起,折扇玉带,浊世佳公子的风流倜傥,和阿末走在一起才子佳人,相当的般配。
不可避免的,迎面走来文安公主和萧思远,曲桥枉经,流水枯荷,喧嚣孤鸿….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彼此眼中再无其他。阿末看到他眼中有寒冰在熠耀,上面有她的影子,一股冰凉突然刺入她的心底,她逃也似的错开了视线。
文安公主看着二人的‘深情对望’,妒火中烧,趾高气扬的抬起下巴,盛气凌人的刁蛮公主本性一展无遗。她占有性的腕上萧思远的胳膊,小鸟依人的依偎着他的肩膀,两眼却得意的看着阿末,一副宣示主权的小人得志的模样。
阿末:“…”
阿末和董俊熙朝两人一一行礼。公主故意无视阿末,挽着萧思远走了。插肩而过时,文安公主‘不小心’踩了阿末一脚,阿末“哎哟”一声疼得弯下了腰,董俊熙连忙扶住了她不稳的身体,阿末顺势倒入了他的怀里。
萧思远冷峻的看着这一幕,紧握的拳头青筋凸暴。
太过于暧昧的动作让阿末如芒在背,她赶紧推开董俊熙,可一只脚金鸡独立无法站稳,她又一次‘主动’投怀送抱,董俊熙温柔的注视着她,唇角上扬,整个人看着如一团融化了的春水。
阿末:“…”
最得意的莫过于文安公主,戏看够了,她拉着面如土色的萧思远,甜甜地道:“萧哥哥,我们走!”
萧思远薄唇紧抿,最终松开了握紧的拳头,手心有些刺痛,他却不甚在意。
抬脚之前,文安公主又回头,笑容可掬地对董俊熙道:“董大人,董夫人在对面的花园里呢!等下莫要打起来哟!”说完调皮的向董俊熙挤眉弄眼。
董俊熙不动声色地含笑道:“多些公主提醒!”
文安公主见挑拨不成顿觉无趣,瘪了瘪嘴角。
满月宴设在王府西苑的花园里,此时宾客盈门,座无虚席。在座的皆是冠冕名流、皇族贵胄,及贵妇闺秀,所以一眼看去,清一色的华冠锦衣,珠环翠绕,珍馐美馔,精致奢靡,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刚刚司礼监掌印太监刘德福宣完旨,皇上的赏赐在他身后排了一路,皆由宫女用托盘陈列,有法华寺的附身符,长命锁一个,金手镯一对,金银玉器无数,山珍海味无数….
朱高煦喜出望外,将刘德福迎向上座。
董俊熙和阿末到的时候,朱高煦同王妃正坐于首位,小世子正待在王妃怀里熟睡,其生母则坐于次位。那位侧王妃看起来面色憔悴苍白,一双桃花吊梢美眸一眨不眨的盯着王妃怀里的孩子,满含期盼和渴望。
董俊熙和阿末都行了礼,朱高煦看着眼前笔直站着的这双璧人,由衷的赞叹道:“婿颜如美玉,妇色胜桃花。好一对绝世无双的天偶佳成。”
阿末:“…”她突感不适,仿佛有万箭织成一张巨网正向她罩来,寒光逼射,直刺心脏。
董俊熙则仿若未见,泰然自若地拱手作揖,“多谢王爷美誉。”
朱高煦满意地颔首,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由本王做主,为你二位选个黄道吉日成亲,如何?”
阿末脸色微变,便听一旁的董俊熙喜形于色,上前一步恭敬作揖,“有劳王爷了。”
朱高煦含笑颔首,侧身问下首的一人,那是一位二十多岁,唇红齿白,清俊绝秀的年轻和尚,一袭白布僧袍,出尘脱俗,绝代风华。
阿末不自觉地寻着朱高煦的目光看去,脸色不觉一愣,这位高僧不就是她当日在法华寺见到的那位大师么!
从那位大师坐的位置便可以看出,朱高煦对于大师的敬重。朱高煦问:“方正大师,有劳了。”
那和尚面容沉静,淡淡的点了点头,阖目,手捻佛珠,口中翕合,须臾睁目,道:“下月初六。”
阿末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如此多次,最终在无人目睹的一低头间,无声叹了口气。
如今只恨因缘浅,也不曾、抵死恨伊!
“好,就定在下月初六。”朱高煦一拍大腿、盖棺定论。
董俊熙牵起阿末的手朝他们的席位走去,那里还端坐着张沉威、张素娴父女,庆儿则被站在张素娴身后的奶妈哄着,似乎刚刚哭过。而那两张属于他二人的空位,正好夹在那对父女中间,在座无虚席的庭院里形成了一种尴尬的格局,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而为。且不符合礼仪。
按照规矩,董俊熙理应坐在张素娴身侧,而阿末则坐在张沉威身侧,真是有种啼笑皆非的狗血。
张沉威那张老脸已经严肃的近乎于冰雕,冷气自他周身逸散弥漫。阿末冻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董俊熙侧脸对她安抚一笑,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然后他就泰然自若地坐在了张沉威的旁边。
阿末:“…”她只好慢吞吞的坐在了张素娴的旁边。
她不禁又在心里感慨一句:多么狗血的三角关系啊!
张素娴很友好地朝她微微一笑,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自己这个小三儿抢了正房的位置,阿末厚颜无耻不起来,有些腼腆的回以微笑。
“董夫人好!”
张素娴温柔地握住她地手,柔声道:“什么董夫人叫的这么生分,以后你我姐妹相称。妹妹!”
阿末更是无地自容,她这个小三儿,活生生地插入一个幸福的家庭,正房不仅不怪她,还对她百般示好,她羞愧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周围看好戏的有之,羡慕嫉妒恨的有之,幸灾乐祸的有之,恨极了眼红的有之…
她羞愧难当的低下头,细如蚊呐地叫了句,“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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