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明月-重生农女成长史

　　章氏每骂一句，就咄咄逼人地上前一步，眼看一根指头都要戳进柳大川的眼睛里了。

　　柳大川双腿残废，坐在那里动弹不得，谢香书抢上前去，挡在丈夫身前：“娘，你做什哩？”

　　章氏看见她就来气，一把把她推开，力气使得大了，再加上谢香书身子弱，这一推，竟是被推得惊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柳大川见爱妻吃亏，心中大急，要伸手去扶，一个重心不稳，座下轮椅一歪，砰地一下也摔倒在地，腿被轮椅压着，挣扎着爬不起身。

　　“爷！娘！”一直在门外偷听的柳絮见此情景，哪里还待得住，扑到地上的父母身边，要扶他们起来。

　　章氏见事已至此，心道一句豁出去了，把手一挥，对呆立在身后的老柳家众人道：“跟我进去搜，我就不信我今日从这个屋里搜不出银子来！”她这是把当年去柳大林家中抢银子那一套给用上了。

　　几人假意犹豫片刻，柳大林干笑两声：“二哥哥莫见怪，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说着率先跟着章氏，就要进柳大川的房间。

　　柳絮把谢香书扶起来，两人正欲合力去扶柳大川，一见这几人要进房去抢钱，赶紧冲过去拦截。章氏心意已决，今日不拿到银子她是誓不罢休，哪里会顾及谢香书一个病秧子和柳絮一个小崽子？一时间双方打在了一起，尖叫怒骂声不绝于耳，整个堂屋乱成了一锅粥。

　　早有别院的长工们听见动静围拢到门外，却是不敢进来帮忙，这是东家的家事，打人的是东家的亲生母亲，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清楚具体情况，哪里敢轻易插手？

　　一直跪在地上的大命见事情竟然闹到了如此地步，吓得脸色惨白，赶紧爬起身，先去把正倒在那里大叫“住手！”的柳大川给扶起来。

　　柳大川气得浑身发抖，无奈自己双腿残废，帮不上妻子女儿的忙，只能颤抖着声音对大命道：“快去……快去把渠们拉开！”

　　大命答应一声，正要上前，就听见那边罗氏忽然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叫声，她扶着自己的大肚子，狠命扇了正揪着自己裙子不放手的柳絮一巴掌，骂道：“你这个不长眼的小崽子！你敢动我？你把我儿子动没了，我要你拿命来赔！”

　　谢香书护女心切，大叫一声扑过去就要和罗氏厮打，柳大林也是打红了眼，生怕妻子大着肚子要吃亏，上去一巴掌糊在谢氏头上。他是男人，力气本就大，谢氏体弱，这一下被打得脑子嗡嗡作响，再加上怒急攻心，竟是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娘！”

　　“香书！”

　　柳絮和柳大川同时大叫，柳大川气得把个轮椅扶手拍得砰砰作响，险些没拍碎了，叫道：“娘！你来杀了崽吧！你来杀了崽吧！”

　　章氏早就打红了眼，谢香书晕过去了，柳絮趴在她身上哭，柳大川是个瘸子，自己这边再没了阻碍，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踹一脚挡在路上的柳絮，招呼一声就要带人进房。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尖叫，一个人踉踉跄跄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双目通红，满脸的泪痕，手上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却是大命的妻子林氏。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皆是一惊，只见林氏拿菜刀抵住自己的脖子，尖声哭叫道：“婆婆！你要把那个婊，子接进门来，孙媳妇就死在你的面前！”

　　林氏为人一向木讷，少言寡语的，从来对谁都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什么时候见过她这个样子？她在老柳家向来像个幽灵似的，毫无存在感而言，今日之事虽和她息息相关，竟没有一个人想过要和她商量一声。

　　她也是清早章氏他们出门前商议此事时碰巧在门外偷听了去，当时就红了眼，心想自己娘家早就没人了，膝下又无一男半女，这要是被他们把那个莺翠接了进门，这家里哪还有她林氏的容身之所？她是老柳家明媒正娶娶进门的正经长孙媳妇，难道就要叫一个下三滥的婊，子骑到头上去，受个婊，子欺辱一辈子？

　　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这许多年来积压在她心头的委屈与不甘一时爆发出来，竟如疯魔了一般，抄起菜刀就奔来了这里。

　　见了林氏那副豁出命去不要了的样子，大命最先急了，上前就要去夺那菜刀，只听章氏冲着林氏啐了一口，道：“你死了最好！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活着也是多余，趁早死了，也省我们一口呷的！”

　　林氏心如死灰，红着一双眼，抓着刀的手因为愤怒而颤抖，满脸绝望地死盯着章氏：“婆婆，孙媳这些年来服侍你老人家，随你打骂，从没有半句怨言，你竟是当真要逼我去死？”

　　章氏看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她不能生，哪里又会生出今天这许多事端来？她倒好，现在还拿着刀子来威胁起自己来了。她章氏是那被人随随便便威胁两句，要死要活几下就心软的人吗？

　　她走上前几步，作势要去抓林氏的手，嘴里嚷道：“你快些死！快些给我去死！你以为你吓得到我啊？你今日这刀子不抹下去，我也要替你抹！”

　　“住手！”一声响亮的怒喝从门外响起，把屋内众人都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就见柳有成满脸怒容地大踏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细爹和青青。

　　细爹青青进来见到倒地昏迷的谢香书，这一惊非同小可，忙过去帮着柳絮一起把她抬进房间床上。

　　这边柳有成皱眉扫视屋内众人，最后目光锁定在章氏的老脸上，沉声道：“嫂嫂，你这是做什哩？你们如今早分了家，是两家人了，有什哩纠纷就应该让族里来解决，你这样来闹，当我这个族长是死的不成？！”

　　柳有成这个族长当得颇得人心，他虽在族里辈分高，年纪却并不大，常常以后生自居，笑脸迎人，但凡族里有什么纠纷，也都尽量客客气气地解决，很少会像现在这样怒喝质问。

　　他现在这一发威，倒是把在场众人都给镇住了，章氏的气焰顿时消了半截，嘴上却还是硬气：“这事就是我们老柳家的家事，关系到我们老柳家的香火，不要话你这个族长了，就是县太爷来了，渠也管不了！”

　　柳有成一愣，怎么关系到老柳家的香火？这么严重吗？

　　章氏冷哼一声：“现今你来了倒也正好，你也来给我们做做主。我问你，大命哩在外头有了子嗣，我该不该把那细伢子跟细伢子的娘接进门？作为大命哩的亲叔叔，渠柳大川该不该帮这个忙？渠硬是不肯答应，是不是忘本、是不是不认我们老柳家的祖宗了？”

　　柳有成更愣了，这都哪跟哪啊？大命在外面有了子嗣？这是好事啊，你去把他们接进门不就完了？这里头又有柳大川什么事？为什么非得要他帮忙？他又为什么不帮？

　　柳大川气得嘴唇直哆嗦：“我们老柳家没有这样的家风！一个窑姐儿，还想进我们老柳家的门？娘，你还要不要脸了？要不要脸？你不要，我要！我也是有崽有女的人，就算我今日被你逼死在这里，也不能坏了我崽女的名声！”

　　章氏跳起脚来骂道：“你我早就分家，我屋里娶婊，子是我们愿意，碍着你什哩事了？你舍不得拿银子你就直话，不用话这些子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来唬人！”

　　柳大川气道：“你们要娶你们尽管去娶，我管不了你们，我柳大川不可能出半分银子去给你们娶婊，子！我嫌恶心，我丢不起那个人！”

　　母子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不相让，柳有成听着听着算是全明白了，大命居然在外面招惹上了一个窑姐儿，还搞大了人家肚子，现在得想办法筹钱给那窑姐儿赎身，章氏这才把主意打到了柳大川的头上。

　　柳大川这个人虽然小毛病很多，但是好歹读着圣贤书，一向洁身自好，又爱惜名声，对这种事最是鄙夷不过，哪里肯拿钱给章氏去买窑姐儿回来？这事说来还是章氏不对，一开始就不应该把主意打到柳大川的头上，她自己想买窑姐儿，自己凑钱买去啊，她这就是明摆着不肯自己花钱，眼红人家柳大川家里发达了，想着法子要吸人家的血。

　　“都不要吵了！”柳有成再次打断章氏和柳大川二人的争吵，“嫂嫂，银子是人家的不是你的，人家出不出这个银子是人家自己的事，你这样跑过来大吵大闹咄咄逼人，到哪里都话不过去！”

　　“没错！”冷不丁的，门外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我有成小爹爹话得一点没错！”

　　柳絮三人刚刚安置好谢香书，正从房里走出来，一时间惊喜万分。

　　“姐姐！”柳絮和细爹异口同声地叫道。姐姐回来了！这下好了，这下不怕了！

　　说话的正是柳叶，她的身后是同样满脸怒容的柳条。刚才在来的路上，她们已经听自家长工把事情经过说了个大概，紧赶慢赶的，这才好容易赶了回来。

　　柳絮泪水夺眶而出，跑上前去抓起两个姐姐的手：“大姐姐二姐姐，娘被渠们气晕了，渠们头先还要上房间里头去抢钱……”

　　柳条给妹子理一理额前的乱发，柔声道：“别怕，大姐姐二姐姐来归了。”

　　也不知为何，这一句话就好像有魔力一般，一下子就让柳絮觉得无比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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