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受

　　面具心中警铃大作，此时她对墨提斯芙的认知四个字足够概括——深不可测。这是孟弈也不曾得到的奇高评价。面具不会生出什么倒希望自己看错的想法，这不是自信，而是经验之谈。

　　墨提斯芙。

　　面具在心底重复了一遍这位代表小姐的姓氏。

　　她沉默没有几秒，就再次开口：“我今天能拿到通行令吗？”

　　墨提斯芙·壬一伸手，芙泪希将提前准备好的档案和通行令交到她的手中。

　　她将所有东西递给面具：“五个通行令已经准备好，这份档案中记录着天国访情外交官的出行时间、路程安排。如果您接受我的合作提议，那么就请收下这两份东西吧。”

　　面具毫不犹豫地接过，站起身伸手：“合作愉快。”

　　墨提斯芙·壬从容起身，轻轻握住面具的手：“祝您与您的同伴此行顺利。”

　　芙泪希又将一套绘制着枯木火焰的金属箱子递给墨提斯芙·壬。

　　墨提斯芙·壬将箱子交给面具。

　　“面具小姐，这是器物文明私人合作方的身份证明，里面是一张卡片与一台联络器。如果有需要您可以随时将卡片插入联络器中和我联系。卡片的内部存在一枚指示灯，器物文明有新的委托想要与您合作指示灯就会亮起。您可以将卡片插入通讯器解读委托内容，并考虑是否接取委托。请放心，器物文明的报酬不会让您失望的，我很期待与您的下次合作。”

　　比起一次刺杀委托本身所构成的交易，墨提斯芙·壬的目光显然放的更加长远。面具欣然接过墨提斯芙·壬手中的箱子，作为同意其互利互惠行为的证明。

　　另一边，从芙泪希那边拿到水参修复膏的光幕再三表达感谢后，与面具一同告别了墨提斯芙·壬。

　　“你不需要器物文明的增援吗？”面具问。

　　“面具女士，请允许我向您表达一个提议。”光幕停下脚步，郑重开口，“我很抱歉自己未能在您与墨提斯芙小姐的交涉中提供实质性的帮助。所以我想是否存在一种可能性，您能够同意我在接下来参泽新秘境与你们同行。”

　　“嗯？”

　　“描金人对信息的感知力比他人更强，身体特征也更适合探索秘境，并且我已经进入秘境一次，也许可以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为您提供一定帮助。”

　　“可以。”面具转了一圈询问其他人，“你们呢？”

　　神明：“没问题呀。”

　　仓鸮：“好。”

　　皇女：“我没意见。”

　　暗玲儿：“我都听面具姐姐的。”

　　“那么，很高兴能与各位恩人暂时同行。”

　　终于得以报恩，光幕显得有些释然。

　　面具闻言不自觉地吸了口气，还没等她开口，皇女已经拍起光幕肩膀打趣道：“不用这么客气光幕，你看面具对你的礼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直接叫我们的代号吧，我是皇女，这是仓鸮……”

　　“我是神明！”神明急冲冲地探出脑袋打了个招呼。

　　光幕没忍住笑了一声：“你好，神明女士。”

　　“不对不对，直接叫神明就好了呦。”

　　“好，神明。”光幕眯眼而笑，声音不自觉地温柔起来，“也同样向您致敬，皇女、仓鸮。”

　　“我是玲儿，大哥哥。”暗玲儿笑嘻嘻地抬起头。自动忽略了他的姓氏。

　　“您好，玲儿。”

　　“现在就出发吧，时间不等人。”面具果断打断了几人继续寒暄的意图。

　　“好的，大家跟我走就好。”

　　出乎众人所料的，光幕带着他们走到了一片农场中。

　　牛羊与马驹自由散漫地在青色牧草地上低头啃食草，牧场的一侧还有成排的鸡舍，闹哄哄得散发出明显臊腥味。一枚圆形的金色光圈凭空出现在农场的中心，光芒勾勒成轻柔的羽毛模样，柔软的质感栩栩如生。

　　四个奇形怪状的光斑符号围绕着圆圈逆时针旋转。

　　面具下意识觉得那些符号有些熟悉，但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具体是什么，只能把那四个符号暂时记下来。

　　金色、羽毛。难怪传言说秘境和天国有关，的确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金翼二字。

　　农场的四周已经被参泽的骑士围住。

　　“我们需要取出通行令给他们检查。”光幕自然而然地叮嘱道。

　　一回头，就见身后的几个人鬼鬼祟祟地不约而同拢起了兜帽。

　　光幕：……

　　这样会显得他很奇怪。

　　于是……他默默地伸手给自己戴上了兜帽。

　　面具取出五张通行令。

　　金属的光色冰冷，但握在手中像是活物一样拥有温度。花纹的形状与农场中的金色羽毛光圈一模一样……

　　不。

　　她这时才发现，通行令上的花纹同样带有那四个符号，只是旋转方向与秘境正好相反，连同符号的位置都一一对应，仿佛能够时刻看到秘境入口的情况一样。

　　这就是真正的舞域机械。

　　五人跟着光幕一同顺利进入农场内部，外圈没有通行令的团队们用充满了嫉妒的目光看着他们走进场中，仿佛在看什么行走的宝库。

　　神明愤愤地小声和面具吐槽：“可恶，被众人关注的瞬间我竟然只顶着这张丑脸。这分明是盛大的主角登场画面啊！”

　　皇女凑过来：“什么盛大场面，你说踩在牛粪上的康庄大道吗？”

　　神明：……

　　谁来管管皇女姐，她真受不了了。

　　太破坏气氛了！

　　暗玲儿在一旁逐帧学习，听得极其认真。

　　“但是我们穿着白袍，很像秘密集团的成员。这种路过宁静的田野走向某种神圣光芒的时刻还是很有反派气质的。”仓鸮毅然决然插入话题。

　　“你老那么惦记你那个反派干嘛啊！”神明失声尖叫，“我们是拯救世界的人设，要正义善良知道吗！”

　　面具幽幽插嘴：“明明是你说过我像反派。”

　　“那你确实像。”神明、皇女、仓鸮立刻回过头看向面具，竖起大拇指，给予了深刻的肯定。

　　面具：……

　　唯一的局外人捧着通行令欲言又止，最后不得不清了清嗓子。

　　“额……接下来，只需要用通行令对准光圈就可以了。最好是大家同时举起通行令，但我不能确认秘境入口是否会随机传送。如果我们进入秘境后不幸分散，就请各位在一扇前面摆着翠玉莲花的门前汇合吧。”

　　“好。”面具招手，“三、二、一。”

　　六人一同将通行令对准圆圈。

　　通行令上的悬浮密文脱离了原有的载体，如同破译出的密码般合二为一。在两者合并的瞬间，盛大的光芒从农场中心光圈中绽放囫囵吞没了六人的身影。

　　面具终于意识到自己曾哪里见过这四个符号。

　　是庄蔚的破译手抄稿。

　　那四个符号是“神”的文字，翻译过来的意思是：

　　诡术秘境。

　　一片朦胧呵护了她的双眼，又轻轻松手。

　　入目所见的无非是大小全无边际的庞大存在，“祂”像从水质存在中托生的火焰，顷刻间化作一团澄澈又欢腾的光芒，伴随着耳边已粉碎涌向听觉边缘的里拉琴音，无垠的万物生长于人的眼中。

　　接着，黑暗单独腾起，抹去了神智的光觉，世界陷入静谧与安然。

　　金色的符号在人子的眼前排列成一句开幕的短句，无法描述，无法形容，无法记录。

　　它的实意像蛇一样冒着烟钻入人子的脑海，发出混乱躁动的声音。

　　像火一样。

　　「Pater omnis telesmi totius mundi est hic.」①

　　（这里是一切世界奥秘的源头。）

　　又是一片野火般燎原的光芒，仓鸮睁开眼睛。

　　过分明亮的光芒让他有些不舒服，他扭过头看向四周，光华已经褪去，只留下一个充满秩序与神秘的金色圆台立在原地。

　　一个冷峻的身影正在圆台边快速倾倒着什么：“以气使翼生，水使鳞生，土使心生。”

　　“祂”的声音也像夜海沙滩上燃起的柴木堆爆出的火花、噼啪作响。

　　那个挺立的身影忽然转过头看向他，面覆黑绸。

　　“仓鸮，你知道自己为何会见到我吗？”

　　…………

　　暗玲儿从一片幽暗无光的密林中醒来，黑色的雾气笼罩了他的前路，他的四周空无一人。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从未到访过这样的地方。

　　“有人吗——面具姐姐——你在哪里——面具姐姐——救救我——”

　　心焦如焚的呼喊声逐渐染上哭声。

　　“不要抛弃我……不要……玲儿不想再被丢下了呜呜……”

　　魔雾涌动着，一个冰冷的吐息在他的耳边轻嘲：“你已经被抛弃了。”

　　…………

　　海风灌入胸腔，海浪拍打礁石，寒冷的潮水自脚下漫上。参泽的天空与海水都是明亮温暖的，而此处却只剩下遮天蔽日的厚重阴云。

　　皇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一眼就认出了这里是哪。

　　这是海竭崖。

　　海泽陛下和……她战死的地方。

　　远处，天神一样悬于半空的身影正与披海的女皇遥遥对峙。

　　画面已被定格，像是等待她的一个行为作为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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