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

　　许韶行揣着不安过了两天，两天后却并没有等来楚铭，他开始由失望变得生气。

　　中午打饭时，不知道是自己太不上心还是别人故意撞的，一个不稳，一碗刚出锅的汤面便全倒在了身上。

　　闫希从餐桌旁一路冲过来，指着几个看热闹的人就要骂，被许韶行给拦了。

　　闫希气不顺，“是不是有人撞你？谁你指出来，我丫的今天非揍他不可！他奶奶的，天天都这些事儿没完了！”

　　许韶行脱掉外面的衣服拿到垃圾桶旁边抖落掉上面的东西，不甚上心的说，“不知道，我没注意看。”

　　闫希生了气，他一把拽过许韶行，“有没有人撞你你都不知道，你干什么了！你看看你这两天什么样子，魂不守舍的到底怎么啦！被他们给打击怕了？你还是我……”

　　“闫希”，许韶行拎着那挂着汤汤水水的衣服，看着闫希说，“我先回去整理一下，你自己吃吧。”

　　闫希抿抿嘴，知道再问什么也没用了，便自己把气往下压。他拽住许韶行上下看了一眼，叹口气问，“烫到了没有啊？”

　　“没有，穿的厚，但里面的衣服有些地方也湿了，我去弄一下。”

　　闫希啧了一声，“行行行你去吧，实在不行的话就回家吧，我找老赵给你请假。”

　　“不用。”许韶行拍了他一下，转身走了。

　　走到拐角处时，他见简清站在那里。

　　许韶行垂垂眼，打算从后门进去。

　　简清好像看出了他的意图，快走两步拦住了他。

　　他从身后拿出个厚外套递给许韶行，“我妈让我带的，说冷的时候穿，我一直没用上，你……你换了吧。”

　　许韶行没来由的就一阵难受，他记得小时候，冬天去上学，妈妈总会给他多备个外套，说冷的时候穿。简清妈妈这样还是跟着自己妈妈学的。

　　他眨眨眼，接了那外套问，“你看到啦？”

　　“……啊”，简清看起来有点尴尬，挠挠头说，“看到了一点。”

　　许韶行看着他也没再说什么，晃了下手里的衣服，“谢了，洗好后还你。”

　　“韶行”，简清喊他，有点犹豫的说，“我听说周一的例考，你成绩很不理想，你这几天……”

　　“清哥”，许韶行转身看他，抿了下嘴说，“你少管点我，别再让阿姨担心了。”

　　简清还准备说什么，楼道上走来了第一播吃饭回来的学生。简清咂咂嘴，最后转身回了自己班。

　　许韶行也没多在意，拿着衣服去了洗手间。

　　许韶行走后，闫希给楚铭打了个电话，“你丫到底什么时候跟他说啊？”

　　楚铭那边顿了一下，然后说，“我明天回学校，见了面再跟他说。”

　　闫希啧了一声，“你丫的就事儿吧。”

　　完了见楚铭那边不吱声，叹了口气问，“你真洗了？”

　　“洗了。”

　　“我说你提前跟他说一下多好，这到明天再一股脑的说，他受的了吗？”

　　“……我要提前让他知道了，也许就狠不下心去做这些了。”

　　闫希抓抓后脑勺叹口气，“那你明天什么时候来啊？”

　　“上午”，楚铭说，“上午去填一些东西，填完我就过去。”

　　闫希啧了一声说，“行吧，到时候好好说。我看他今天有点魂不守舍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楚铭顿了一下问，“学校里的人呢？对他还是那样？”

　　闫希撇撇嘴，但最终没把刚才的事说出来，“还那样，你这几天没在学校，我已经听到他们在传你和韶行的事了。哎，你知道我今天听到了一个新版本，说你不来学校，是因为被许韶行的热情给吓的……哈，一个个真他妈的好脑子啊。”

　　楚铭那边停了一下问，“二胖怎么样？”

　　“看着挺老实的”，闫希说，“小鲁已经转学了，就他自己也闹腾不起来，而且我现在发现那孙子是真怕事，录音一出来，学校里的人也挺不待见他的，他现在就每天夹着尾巴降低存在感。”

　　“……知道了”，楚铭呼口气挂了电话。

　　晚上，周校长来了家里，饭桌上，楚青云拿着酒杯一直在赔不是。

　　周校长在电话里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拦了他说，“赔什么不是，这不是件好事嘛，楚铭没准就特别适合军队的生活，到时候有一番大成就也不是不可能啊。”

　　楚青云拍了周校长的手说，“周大哥，实不相瞒，我早就对他的这个学习不抱什么希望了，去了部队就算不能有一番作为，收收性子我也是开心的。就是特对不起周大哥你，你执意让这孩子进学校，结果没给你争什么光不说，还惹了一堆事……”

　　“哎，这些事情都不要讲了”，周校长看了楚铭一眼说，“孩子有其他的想法是件好事，其他的都别说了。”

　　“楚铭”，楚青云喊他，“给你周叔赔个不是，你这半年可没少让你周叔受累。”

　　楚铭叹了口气准备站起来，周校长伸手按着了楚铭肩说，“别了别了，赔什么不是，一家人显得生份了。”

　　楚铭抿抿嘴，自知这半年的确没少闯祸，看着周校长说了句，“对不起。”

　　周校长点点头，拍拍楚铭肩说，“这学期还剩几天，你什么想法啊？回去上吗？”

　　“我……就只能明天回去”，楚铭说。

　　楚铭妈妈看他心里难受，接了他话说，“楚铭是跟我们说过，想回去把这最后几天给读完，但他年后就要走，年前也没几天时间了。再加上不是应召入伍的，要办的事很多，所以他明天就只能回去一下……对不住周大哥了。”

　　周校长摇摇头，“说什么对不住，孩子的事才最重要。”

　　然后他看着楚铭，突然有些感慨，叹了口气说，“到了军营里，可就不像在家这样了，闯了祸有人给你收拾烂摊子，到时候就万事靠自己，有错也要自己扛了。”

　　楚铭抿抿嘴，抬头看着周校长说，“我不是还有处罚没受呢，要不就明天吧。”

　　周校长一愣，反应过来后说，“哦，你说上台念检讨啊，你都不在学校呆了，不念了也行。”

　　“我念”，楚铭说，“我明天回去，就明天中午吧。”

　　周校长有点诧异，“这不上了怎么反而积极了，你检讨写了吗？”

　　“……我一会儿写”，楚铭说。

　　楚青云看看楚铭，叹了口气说，“周大哥，要是可以的话，就让他念吧，就算走了也把该受的都受了。”

　　周校长看看楚青云又看看楚铭，最后说，“行，你要是执意想不留遗憾的走，我就给你这个机会，有始有终也挺好。”

　　次日，学校大广播说全体师生中午要到学校大礼堂集合，参加期末考的考前动员。

　　赵老师大课间来到班里，见寂寂寥寥的没几个男生，便男男女女的拉了几个，让许韶行中午带着去把礼堂自己班负责的区域打扫一下。

　　虽然许韶行现在已经不是班长了，但赵老师还会找他做些事情，他也没什么不愿，点点头就答应了。

　　楚铭赶到学校时，已经是饭点了，他一眼就看到了闫希，但没找到许韶行。

　　楚铭没有管周围其他学生的目光，走到闫希旁边问，“韶行呢？”

　　闫希瞥他一眼，看上去有点不满，“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哪知道这么费劲”，楚铭啧了一声说，“韶行吃饭去了？”

　　闫希站起身往外走，“他应该都吃完了。”完了见楚铭有点疑惑，又说，“一会儿要开考前动员，赵老师让他领几个人去打扫礼堂，后半节就走了，现在应该在礼堂里。”

　　楚铭一愣，停在了那里。闫希扭头看他一眼，“你去不去吃饭？”

　　“韶行还回来吗？”楚铭问。

　　“一会儿我们就过去了，他还回来干什么”，闫希啧了一声说，“我知道你想跟他说事，开完回来再说也不迟，你这几天都忍了这一会儿忍不了了？”

　　楚铭垂着眼站在那里没动。

　　闫希撇撇嘴，“你不去我就走了，耽误我吃饭。”说完就走。

　　楚铭紧走两步赶上他，“你跟韶行说没说我今天会来？”

　　“没，我这不想着，让你给他个惊喜呢。”

　　楚铭低头想了一下，叹口气说，“我一会儿也要上台。”

　　“你上台干什么？”闫希问。

　　“我检讨没念……”

　　闫希噗嗤笑出了声，“我操，你还……”

　　“另外我想……”，楚铭说，“临走时，把事情给澄清一下。”

　　闫希笑了两声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他微微皱起了眉头问，“澄清什么？”

　　楚铭躲闪了一下他目光，没说话。

　　闫希自是知道了他要澄清什么，他皱着眉头低头想了一下，然后问，“你都打算说什么？”

　　“所有”，楚铭说，“但我没告诉韶行，我不知道他会不会……”

　　“我他妈问你都打算说什么”，闫希着了急，“所有所有，所有都是包括哪些啊！”

　　楚铭突然有些烦躁，就像被人给盯着扒衣服一样，那些他以为不会再提及的事情又要再一次被自己给扒开。

　　闫希看他盯着自己看，抿抿嘴也不再问了，其实他都知道楚铭说的全部包括哪些。他这样子有点不像是在问楚铭，倒像是在问自己，问自己能忍心看着楚铭做到这种地步不能。

　　“要是说了你不也会……”，闫希挠挠头皮啧了一声说，“对你以后也有影响吧。”

　　楚铭看着他，扯着一边嘴角笑了一下，“你是许韶行那边的，别站我这边，我不适应。”

　　“……操”，闫希瞥了他一眼问，“真想好了？”

　　“嗯，昨天就想好了。”

　　闫希叹口气，他知道楚铭这样做后对许韶行是很有好处的，毕竟现在言论一边倒，指责的全是许韶行。可他也清楚，这样做对楚铭的伤害有多大。

　　楚铭像是看穿了他的纠结，抿了下嘴说，“反正我要去当兵了，以后和这些人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在他们心中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根本不重要。但韶行不一样，我希望他毕业时荣光万里，希望这里的人日后提起他都是好话，也希望他以后有同学聚会可以参加。”

　　闫希抿抿嘴，他一个没经历过情情爱爱的人自然不懂这些，虽深有感触但还是免不了现实一把，“可你想想，是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值吗？我是觉得你可以先……”

　　“打住啊”，楚铭看着他说，“不需要谁建议，也不需要谁认同，我喜欢就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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