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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的终焉
地狱实在是太过狭窄了,如同一条庞大得不可思议的巨蛇腹腔,到处都是蜿蜒的洞穴。
虽然对寻常的妖怪来说如同真正的天地,但是对我来说却实在是太过狭窄,害得我不能全力地四足奔跑,只有蜷缩着四肢顺着洞穴飞翔,不然我早就追上山本五郎近卫门那混蛋了。
呃,我毕竟才刚刚抵达八尾的境界嘛,第八条尾巴还只长了半截出来,又是第一次来到地狱,地狱中无处不在的混乱力量在干扰着我对高维空间的感知。因此无所不至的特性还是不要用为好,我可不想和地狱里那一堆被腐朽灵魂填充满的石块撞在一起。
不过还好,总算是越来越近了,前方的山本五郎近卫门已经停下。
“不好啊,那只猫妖已经杀过来了,睛明!”
刚刚听到这个混蛋惊慌失措地叫喊着,我已经瞬息闯到他的面前,带着数万吨的岩浆,带着浅浅的笑意。
“住手……”
举剑,落下,划破安倍睛明的五行之盾,山本那颗大好的头颅便由我收下,魂灵彻彻底底地消失于世间。
哦,似乎有人在说什么哩。
安倍晴明?算了,看着狐狸面子姑且饶他一命。
我复活过来第一次变成人类的形态,变化出一身雪白的汉式长袍,傲然地站立在沸腾不息的岩浆海之上,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向着眼前身材魁梧的邪魅男子打招呼:
“嗨,安倍睛明吗?你老妈她由我罩着了,以后千万别打你妈的注意,不然小心我削你哟。”
安倍晴明用手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冷哼一声,甩甩衣袖便欲转身而走。
“等等!”
我将他叫住,皱着眉头打量这个岩洞的布置,放置着一个诡异的不断衔尾的巨蛇图腾,前面还摆着祭台,安倍晴明分明在日日夜夜地祭祀着。
安倍晴明转过身来,愤怒而不甘地望着我,不过他还能怎么办呢?毕竟,惹得我不高兴了,在这里我可以一手将他捏死呀,嘿嘿。
我仔细打量着他的面目,八尾境界的眼睛追溯着时间和因果,一切隐藏着的阴谋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原来如此!果然如此!一切还真是我所猜测的那般!
我喟叹道,一时间心里有些复杂,不知道该将这一切如何给狐狸说起。正如,我对滑瓢所言,安倍晴明果真不是狐狸的孩子,怪不得能够让满天神佛全部沉沦!
或许我不该称呼他为安倍睛明,我该……
“父亲,动手!”
我恍然大悟的表情没有逃过全神贯注盯着我的安倍睛明,他果断地暴喝道,同时一双手捏着手印向我拍打而来,背后衔尾之蛇的眼睛亮起了诡异的光。
不可思议的巨力拍打在我的身上,那巨力绝对不是安倍睛明脆弱的身体能够承受得了的,我整个人倒飞着向后而去。
接着地狱的天地颠倒,那宛如巨蛇腹腔的东西开始蠕动,万丈的岩石层全部向我压来,巨大的压力让岩石瞬间熔化成岩浆。可是这整个地狱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了,岩浆也被十倍百倍地压缩着,超高的密度使得它比钻石还有坚硬,更有着超过钻石数万倍的韧性。
面对着整个地狱的碾压,我的身躯都有些承受不住了,皮肤红得快要裂开。
不仅仅是物理上的碾压,地狱还不断用来各式各样的死灵,以及无止尽的混沌力量,一层又一层地依附在我的身上,我仿佛置身于无穷无尽的蚂蚁海潮之中。
真是不该大意地收敛本体,现在连重新变成本体的机会都没有,无穷的魂灵和混沌之力在蒙昧着我的感知,甚至我连破开阴和阳的界限,打开地狱之门逃出去都办不到。
不行!
不能在拖延了,地狱真正的力量正在不断地汇聚而来,现在的我一个人是绝对无法敌过整个地狱的,我甚至透过时间长河看见了我沉沦在地狱之中的未来片段。
“降临吧,出云之国!”
我竭尽所有的力量终于打开了出云之国,赢得了万分之一秒的喘息,在这万分之一秒的瞬间我迅速地抓住人间在高维空间的坐标,打开地狱之门逃了出去。
随后,我跌落在人间的大地之上,吐出一口污血,勉强站立了起来,捂住胸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虽然八尾境界的我已经完全不需要呼吸,但这只是为了挥去我刚刚差点被活活压死的心灵阴霾,此刻我还能够听得到来自地狱的愤怒咆哮声。
地狱正在不断地扭曲蠕动,它和人间的相对方位也在不停地变化着,难道地狱真是一条大得不可思议的巨蛇?
可能吗?
虽然抵达八尾境界的我已经打破了生命的限制,身体可以无止尽地生长下去,但是要长到地狱那种以万里为单位的尺度,恐怕非得要长个好几十万年才行。
虽然现在打破了生命限制的我已经是长生不死,但是要我活个几十万,然后再长成地球那么大,想想都感到不自在啊!
算了算了,总归是一切都结束了,我还是回家好好地睡上一觉吧。
“主人?”“老师?”“王?”
看见我又受伤了,这些大大小小的小家伙们全都一拥而上,关切地询问着。
“没事没事啦,那个叫做山本的混蛋已经完蛋啦,一切事情到此结束。大家散开吧,各自安排接下来的灾后重建,我回家玩去啰。”
我拍拍手,笑着应道,同时脚在不停地走着。看起来走得很缓慢,像是在悠闲的散步,可是我的身子却在空间上跳跃着,每踏出一步便是十里的距离,仿佛大地在迎合着我而蜷缩着身子。
无处不在,无处不至,无所不及,无所不能。
一切物质和概念都被我踏下,万众的妖怪们被我抛在脑后,让它们去忙碌吧,去建造属于自己的新家园,反正接下来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我也的确该好生地休息休息了。
我和狐狸的居所建立在浮世绘町的郊外,又半隐于异度空间之中,浮世绘町的大战余波是完全能够经受得住的,不过这般大的动静一定让狐狸给担心坏了,我得早点回去才是呀。
我是人工分界线啦啦啦------------------------------------------------------------
今夜,依旧如同上次一样,狐狸正站在门前俏生生地立着,静静地等着我。
只不过我们家所有的背景全部都关闭了,特效也无一开启,狐狸还穿上了最初她那身千年不变的黑色中学校服。一切显得平凡而又普通,宛如凡人居家的妻子,正巧笑着迎接丈夫的归来。
此情此景,顿时让我因一连串生死之战而激动的心平息了下来、安静了下来,这份平静格外地让人舒坦,有一种永恒的味道。
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黑色的眼眸静静地凝望着我,看不出任何心思,她只是轻启朱唇:
“你回来了?”
我张了张嘴,心中有千万句话滚在张嘴,可瞬间又化为乌有,我只是迅速地一路小跑过去,张开双臂将她紧紧地搂入怀中。
头埋在她的秀发里,嗅着她发丝的清香,喃喃地应道:“是的,我回来了,我答应了你一定要回来的。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就一定能做到!”
我像是个贪婪的小孩,依恋在母亲的怀里,我似乎有什么话要对狐狸说起,可是管它得呢,谁也不能打扰我此时的心情。
狐狸轻轻地拍着我后背,好笑地问道:“回来了就回来了,这么激动干嘛?无论你要在外面待多久,我都会等你的,我知道最后你一定会回来的。”
“呜呜,狐狸,你知不知道我差点看不见你了。”
我将头抬起来,将狐狸的脑袋扳正,使得我们的眼睛对着眼睛,鼻尖挨着鼻尖。激动而压抑的情绪毫不掩饰地释放着,那时我是真的以为我彻底死去了,毕竟即便知道自己拥有着重生的奇迹,可是在死亡的恐惧下却忍不住怀疑。
未抵达八尾境界的我终究只是一个妖怪呀,虽然比寻常的妖怪要强大许多。
“好了好了,回到家就好了。”
狐狸像是哄小孩一样安慰着我,可是我却实在贪念着狐狸的安抚,撒着小性子赖着她的怀里,吵吵闹闹地不肯罢休。
最后狐狸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无奈地笑笑,抱着我的脑袋,对着我的唇便吻了过来。
温柔之极的吻,甜甜的,一丝一丝的。
狐狸吻我从来都是蛮横又强硬的,只有不断地进攻和索求,从来没有向着今晚这般配合,这般温柔轻和,这般如诗如歌。
旋律在唇间跳着舞,舌头像是一个调皮的精灵,我在狐狸的引导下一步一步地主动进攻着,虽然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怯弱,可是更多的却是勇于进取的好奇。
一点一点地深入,没有任何阻碍,在狐狸的引导下我探得更彻底了,两人的似乎彻底地融为一体。汁液在舌头和口腔的缝隙中跃动着、喷涌着、激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饱满知觉正在灵魂中澎湃,然后爆炸。
有什么又甜又软的东西在口腔内填充着,不断膨胀着,难以言诉的满足感。接着仿佛我自己在一个温暖而又狭小的母亲的子宫里长大,不断地长呀长呀,直到触及到她那绵绵的又坚硬的内壁,然后彻底地融为一体。
谁是你,谁又是我呢?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极致的触觉混着积累下来的情感,意识正在颠倒梦幻中迷失。我只看见过往的种种,种种缠绵如烟,种种回忆如丝,甜得发腻中又带着某种刻骨铭心的苦涩。
那是你吗,或者是我?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有什么是我该知道的,但是我却不愿意我自己知道。八尾穿越时间和追溯因果的眼被我坚决的意志封住,一切超凡的灵觉被我汹涌的情感锁死,此刻我仅仅只是一个凡人,一个领悟着天魔极乐的凡人。
爆炸!
从舌尖的味蕾处开始爆炸,那些舌头上密布的细小肌肉正不知所措地打着颤儿,然后我的整个身体开始爆炸,颤抖并痉挛。最后这份爆炸感染了灵魂,整个灵魂变得轻飘飘的,不断地向上向上,不断地膨胀,仿佛没有边际一般。
我仿佛是云又仿佛是雾,抓不着也触不到,无可形容也无从铭记。
意识彻底被感觉所淹没,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拥有,超出了一个凡人所能认知的极限。
……
……
……
然而一切终究是短暂的,纵使这一瞬间会让人误以为它是永恒,可是短暂的终究是短暂的。我仅仅只是一个能够看穿时间和因果的猫妖,太过渺小的我还不能够让时间倒流、让因果流转、让命中注定的颠倒。
痛!
一种强烈到极致的痛,将我的魂灵从虚无的高空中坠下,像是冬日的懒觉中被泼上一盆冰冷刺骨的冷水。
猛然间从颠倒迷离中惊醒,却依旧还是茫茫然然的,只是痛着,单纯地痛着,每一个细胞都传来实质的痛觉,挥之不去的的痛,缠绕着、绵绵的,怅然若失的痛。然而除了痛之外,更多的却是空荡荡的,仿佛整个人都已经不再完整,缺了什么似的,可悲的却不知道缺了什么。
我想了静下心来想想 ,可是一想便感觉到痛,痛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眼泪?
我感觉到了滚烫的眼泪从脸颊滑下的触觉,真的太烫太烫,脸颊的肌肤有一种被灼烧的错觉。接着这眼泪便跌落进我的嘴里,咸咸的有些苦涩,可是我却还是想哭。
这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二次垂泪,我想也必然是最后一次。
第一次是悼念着璎姬,伊人只许匆匆一见,再闻时便已生死两隔,并感怀天地众生的脆弱。这一次却是给我自己的,为自己而哭泣。
终于,我从茫茫然中再次惊醒,睁开了眼睛,可是却还是很痛。
钻心彻骨的痛,痛得我的手不自觉地捂住心脏,那儿却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鲜血从胸口的空洞中涌出,我的小手怎么捂也捂不住,从指间的缝隙渗出、冒出、滚出,哗哗地涌淌在地上,哗哗的。
羽衣狐正站在我的面前,尾尖卷着我的心肝,一如当初掠去奴良滑瓢的心肝。
“抱歉,你知道我必须这么做,为了我的孩子。”
羽衣狐矜持地低头微笑着,带着稍许的歉意。
啊,我终于记得我要对狐狸说什么了,安倍晴明他不是你的孩子啊!
一场惊天的大骗局,骗过了世界,谋杀了天照大御神和月读命,演绎了一场诸神黄昏,当然也同时骗过了狐狸。
可是现在已经太晚了,不是吗?
万般心绪收敛,情感冷冻成冰,种种感觉如梦幻破灭,我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吐出一口血来,只得抹着嘴笑笑。
一双血手将脸上的眼泪抹去,将整张脸都糊得稀里哗啦的,猛然间又是咳嗽,脸色苍白得可怕。
八尾的境界已经突破了生命的限制,肉身已不再有太重的意义,可是羽衣狐夺取的可不仅仅是我的心肝,而是我的全部。她将我引至动情动欲的极致,让我的魂灵彻底从虚空中浮现出来,然后夺取了我的心脏、生命、灵魂,现在的我只剩下一个空壳罢了。
“我们之前在一起相拥相眠那么多年,有着数不清的机会你可以下手,可为什么……”
“因为那时的你太弱了啊!”
我默然,是啊,的确是我太弱了。我顿了顿又问:“你爱过我吗?”
“爱情?”
羽衣狐的脸上浮现出很奇怪的笑容,叹道:“我从来都不知道那种东西是什么!”
“哈哈哈哈!”
我莫名其妙地大笑起来,笑得被我自己的鲜血猛呛了几口:“那好,我知道了,现在你又欠我一条命了,我可一定会讨回的!”
我挥了挥手,示意羽衣狐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
可是她却犹豫了,将走未走,最后咬着牙回转过身子,慎重地对我说:“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你是打不过安倍睛明的,你自己一个人找个地方好好活着吧!”
哈哈哈,我打不过安倍睛明,你老是在开玩笑吧?哼,你是从来没有看见我在外面征战时候的情形,在家里对你老实一点,你就当真以为我是病猫呀?我给你讲,老娘可是战无不胜的!
“去去去,你怎么还不走,赶快给我走啊!”
我懒得跟羽衣狐理论,一个劲地将她赶走,落得个冷清凄凉的下场。
是的,羽衣狐走了,狐狸走了,这所神奇的寓所已经再没有了任何意义,可是我现在连放一把火将它烧个干净的力气都没有。
“阿水,阿云,你们将所有能够烧着的都点燃吧!”我唤来现在打扫寓所的两个精灵,命令道。
“是的,主人!”
然后看着整栋精美绝伦的建筑物燃起、塌下,和整个浮世绘町一般毁灭,在一片炫目的红光中转身、离开。
狐狸还是有克制的,夺走了我所有的力量,却让我勉强地活着。
可是我甘心如此地苟活下去吗?
当初身为一只衰老的猫而不愿意接受族群的供奉,便独自离开,流浪于山林之中,更何况现在的我。
现在,让我去死上一死吧。
只是刚刚才以七尾的力量复活过来,这次的复活恐怕需要很久很久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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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内容其实不多了,主要是我有些厌烦了,本能还想写一些日本神话高天原的内容的,现在把主线完成就算了吧。
呃,其实如果这个地方终止很尴尬,坚决的大团圆结局拥护者表示很无语,不然我可能就会就这个地方改成结局吧。
后面大概还有五六万字的样子吧!
总之,我们需要暂避一会儿,估计等我回来之后这个故事大概被你们都抛下了,想想就觉得很悲伤。
呀呀,我想你们大概从文字用词都可以看得出来,这一章反正是把我自己给感动了。或许你们会觉得太过矫情,但是我写得时候当真是罕见地彻底沉浸在其中,连这个时候修改也感觉很玄妙。
当然,这是因为我是作者,所有构思、一切写过的未写的、一切人物的所思所想,我都 知道,但是你们却并不能完全了解。所以,你们很难体会到我的感觉,一句常说的话便是:感动自己很容易,感动读者却很难。
人需要鲜活起来,剧情需要紧张而富有张力,文字要让一切都具有画面感又有无限的想象空间,总之这一切想想便觉得好难好难。
或许有那么一天,我也能够让看书的人完全沉浸其中,不仅仅将我所感受到的用文字呈现出来,还能通过文字将它们传递给看的人,所谓之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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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07章 同居的终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