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未雨

　　“第一天认识我？” 恒雨抬眼瞥了她一眼，语气依旧淡淡的，听不出波澜。
　　“就是因为太了解你，才这么问。” 冷雨然忽然笑了，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带着点 “拆穿” 的狡黠，“想想上次在山顶，你是怎么对人家的？”
　　“昨晚…… 没有！” 恒雨的声音顿了顿，尾音不自觉地弱了些，其实回答的很没底气。昨晚指尖触碰时，那点发烫的温度，还有两人距离近到能闻到彼此呼吸的瞬间，真的就只差一点点，她就守不住了。
　　“哟？转性了？” 冷雨然挑了挑眉，语气里却没半点贬义，反倒带着点意外的笑意。
　　关于恒雨所谓的发泄方式，她向来不认同也不反对。
　　恒雨重新收回目光，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轻描淡写，“是本性好吧。” 话虽这么说，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克制”变成了自己的本性，明明昨晚看见梦苡棠泛红的眼角时，她心里泛起的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说重点！” 冷雨然往前探了探身，语气里多了几分追问的意味。其实在停车场看到梦苡棠时，她就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 梦苡棠眼底的红意、恒雨刻意避开的眼神，还有两人之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氛围，都让她觉得这俩人绝对发生了什么。再加上恒雨嘴角那道扎眼的伤口，有那么一刻，她几乎笃定恒雨是 “得逞”了。
　　恒雨最终还是松了口：“她咬的。”昨晚梦苡棠有点迷糊，咬着她嘴角不放时的触感，仿佛还留在皮肤上。
　　两人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 “叩…… 叩……” 的敲门声，节奏轻缓，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进来！” 冷雨然正听得兴起，被打断了谈话，语气里难免带了点没好气。
　　门被轻轻推开，小杨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将菜一一摆到桌上，双手掌心朝上，恭敬地比了个 “请” 的姿势，轻声说：“雨然小姐，二小姐，请慢用。” 说完，他慢慢后退了两步，刚转身准备离开，就被冷雨然的声音喊住。
　　“站住！”
　　小杨的身体瞬间僵住，心里默默检讨自己，不知道是哪句话又引起这祖宗的注意。他缓缓直起腰，转过身时，脸上还努力维持着恭敬的笑容，眼神却有些慌乱地看着冷雨然：“雨然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
　　冷雨然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这个我也不喜欢，下次再换一个。”
　　小杨尴尬的笑着，连忙点头应道：“是。”然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走出包厢，顺手轻轻带上了门，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被 “为难”。
　　“你怎么总跟小杨过不去？” 恒雨看着小杨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拿起筷子，朝着那盘回烧肘子伸过去 —— 刚夹住一片肥瘦相间的肉，正准备往嘴里送，就被冷雨然打断。
　　“乐趣而已～” 冷雨然嘴角勾起一抹笑，那笑容带着点恶作剧般的狡黠，竟和吧台后文于东常挂在脸上的温和笑意出奇地一致。
　　恒雨看着她这副模样，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梦苡棠，若是梦苡棠看到这笑容，肯定会想 “这是哪个妖精变的”。
　　恒雨又这么自然的想起某人……
　　“你走神了。” 冷雨然眼疾手快，用自己的筷子轻轻挡住了恒雨夹着的那块肉。
　　“嗯？” 恒雨回过神，避开她的目光，换了个角度继续往嘴里送肉，顺便转移话题，“你的乐趣，都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吗？”
　　“看心情吧～” 冷雨然没接她的话，反而伸手将那盘回烧肘子整个拉到自己身边，身体微微前倾，眯着眼睛追问，“别转移话题，说真的，她干嘛咬你？总不能是平白无故就下嘴吧？” 她对两人之间的细节，显然比盘子里的菜更感兴趣。
　　恒雨慢悠悠放下筷子，目光落在冷雨然脸上：“你刚刚又在笑什么？从进门开始就不对劲。”
　　冷雨然眼底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凡是要讲先来后到。”
　　“犯罪未遂。”恒雨回答的果断。
　　“手软了？哈哈……”冷雨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声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笑，连肩膀都跟着抖了起来。她这一语双关的话很难让人不多想，特别是用在恒雨身上，那种意味更明显得多。只是说到底，心软还是有的吧？
　　“…… 哈哈哈……” 冷雨然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恒雨是在纠结 “手软” 这两个字的意思，顿时笑得更放肆了，连眼泪都快笑出来，“雨，你真可爱。”
　　恒雨被她笑得有些恼，干脆伸手把冷雨然面前的回烧肘子盘抢了过来，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盯着冷雨然笑，眼神里带着点 “让你一直笑，笑不抽你” 的无奈。
　　冷雨然笑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收住，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口，语气终于正经了些问：“走心了？”
　　冷雨然脸上的表情总是可以恰到好处的变换，这是恒雨学不来的。
　　面具戴久了的人，那是装饰也是掩饰，早就没有什么本来面目。对什么都表现得淡淡的，看似冷静洒脱，其实不过是长久以来的自我保护罢了。
　　恒雨没回答冷雨然的这个问题，因为她自己也不太懂。只是默默夹起一块肉，慢慢嚼着，包厢里的气氛又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流声，轻轻撞在玻璃上。
　　冷雨然夹起一块鳕鱼送进嘴里，咽下后抬眼看向恒雨：“消失两天，干什么去了？”
　　“江宅。” 恒雨放下筷子，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回答得依旧简洁，没多余的解释。
　　“这句你上次就说过了。” 冷雨然斜了她一眼，连表情都懒得掩饰。她对江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向来没兴趣，如果不是因为当初遇见恒雨，或许这辈子都不会认识什么江家人。
　　恒雨知道瞒不过她，便避重就轻地讲了讲这两天的事。自己心里的纠结只字未提，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等她说完，冷雨然还没来得及接话，恒雨就抬眼看向她，语气带着点提醒：“现在，该到你了。什么事那么开心？”
　　冷雨然指尖在桌沿轻轻划着，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了弯，眼神里带着点藏不住的笑意：“没什么，就是认识了个很有趣的人～” 话说得简单，可那抹笑意却比刚才更明显了些，连声音都软了几分。
　　“比小杨有趣？” 恒雨随口问道。在她看来，冷雨然的 “乐趣” 向来千奇百怪，她觉得冷雨然口中 “有趣的人”，自己未必会感兴趣。
　　“不是一个段位的。” 冷雨然摇摇头，眼底闪过一丝认真，“或许你很快也会认识的。” 她没再继续解释，关于那个人的 “有趣”，她还需要再斟酌，不想现在就说得太满。
　　恒雨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忽然有些感慨。冷雨然向来是个特别明确自己想要什么的女人 —— 喜欢的东西会直接去抢，想要的人会主动去靠近。更玄的是，她总有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如果人生就是一场戏，那她绝对就是自己的导演，甚至自带编剧的功能，把生活过得随心所欲。
　　反观自己，恒雨轻轻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或许连个主角都算不上，她的舞台上，上演的都是别人的戏码。
　　“对了~你什么时候有空陪我练球？”冷雨然思维向来跳得快，前一秒还在聊 “有趣的人”，下一秒就扯到了运动上。
　　恒雨正低头喝汤，闻言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时眼底带着几分饶有兴致：“什么球？” 她跟冷雨然认识这么久，还从没见她主动提过要运动。
　　“网球吧。”冷雨然说得轻描淡写。
　　恒雨挑眉追问：“做什么用？” 她熟悉的冷雨然是没有运动细胞的，动脑子她在行，动手的事基本都不干。现在却主动提出来，显然目的不纯。
　　冷雨然被问得噎了一下，干脆避开她的目光，语气带着点撒娇似的强硬：“不管做什么，你就说陪不陪吧？”
　　恒雨看着她难得有些别扭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却没拆穿：“过几天吧，这两天手里还有点事没处理完。”
　　“几天？” 冷雨然立刻追问，眼神里带着少见的认真，像是怕恒雨反悔，“给个准日子。”
　　恒雨知道躲不过去，干脆放弃挣扎：“下周末，周六吧，你定地方。” 她不是不想陪，不过网球对她来说实在算不得强项。在加上冷雨然那点少得可怜的运动细胞，她觉得这可能是件比较痛苦的事情。
　　冷雨然眼底的认真瞬间变成了得意：“雨，你真好。”
　　恒雨看着冷雨然眼底藏不住的笑意，突然想起刚才她在沙发上那副 “纯情少女” 的模样，再联想到最近冷雨然总是行踪神秘，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便直接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想谈恋爱了？”
　　“你有意见？” 冷雨然眼尾轻轻上挑，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那笑容带着点慵懒的魅惑，眼波流转间，连包厢里的暖光都似被揉碎了揉进她眼底，明明没做什么夸张动作，却偏偏让人移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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