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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
一个……奇怪的地方。
伏黑甚尔看着自己漆黑的手背，用力拽了拽脸上的丑面具，生撕都扯不下来。
扯了扯不知道有没有存在的嘴角，头顶是漫天的星空，一些灰掉的，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名字挂在上面，伏黑甚尔只抬头看了一眼，只觉得无趣。
漫天星辰倒映在湖面，上面飘着闪闪发光的小船，圆润的石门，静谧的安静，是他从来不奢望接触的梦境。
“什么东西，童话吗。”
伏黑甚尔只觉得搞笑，这种令人逃避现实，毫无用处的幻想，也会存在于他这种人的世界中吗。
石门后的世界一片明亮，伏黑甚尔却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偶尔会有一些黑色的小人从边上走过，有人在看自己漫天的星盘好友，有人匆匆与他擦肩而过，有人疑惑的在他边上发出蚊子一样的叫声，但最后也只剩他自己而已。
需要的人已经不在，以后大概也不会再需要了。
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世界不属于自己，这些美梦，希望，从来就不存在于伏黑甚尔的世界，只有沉溺，坠落，最后溺死在那片深渊里，才是他最后的归宿。
他沉默着站了很久。
他死了两次。
活了三次。
有时候连真正的死亡都显得奢求的时候，只觉得好生疲倦。
沙漠不会让人炎热和干旱，风会带着想要飞翔的人去往天空，草地生机活跃，连雨林带有伤害的雨都显得那么温柔。
毫无意义。
有蝴蝶停在身边的草丛上，伏黑甚尔安静的躺在背光的山坡上，就算是这样，也总有人会路过这里，叭叭大叫。
这里没有属于他这样的人的地方。
伏黑甚尔想。
一个光明的，生长着许许多多过于活泼且天真生物的地方，没有社交，也没有争夺，一切的不美好仿佛都掩盖在这片美好里面，就连撞不死人的那头奇怪的龙兽，攻击都显得轻飘飘的。
伏黑甚尔飘在黑水上，这里的水甚至对他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很小的世界，哪怕他只是偶尔会进去看看，也走到了禁阁。
这个世界的生物到处乱窜，很活泼，很有毅力，也很有艺术感，每天晒着太阳弹弹琴，偶尔恍惚间会让伏黑甚尔感觉像是回到了刚和她遇见的时候。
但是再回神的时候，只觉得灵魂如此沉重，沉重得负担不起他的行动，负担不起他堕落又腐朽的人生，更负担不起……他回想的那片令人窒息的记忆。
那些东西像是走马灯一样反反复复在他脑海里面出现，让他甚至感觉要呼吸不过来了，一些沉重的东西好像重新在出现，被他丢弃的，再也不需要的东西，在这个没有任何沉重与黑暗，温暖又干燥的地方繁衍。
他坐在这里，没有发现，也没有在意旁边有人来了又去。
心脏的位置在幻痛，他沉默的，像是个死去多年的枯树，被虫蚁啃咬，被藤蔓攀爬，他们死命拖拽着他，要他倒下，成为孕育新生命的残骸。
他甚至恍惚的想起伏黑惠出生的时候，原来新生命的诞生，是在腐朽的他身上生长的。
那又为何让他在这里。
回不去，归不了。
人的一生都在等候着死亡。
那他呢。
你期望一节腐朽的，无根的枯树在阳光下重新生长出希望来吗。
伏黑甚尔久违的感觉到灵魂在一点点散开。
本就是应该这样的。
那些温暖的，不属于自己的阳光，救不了一片烂泥的自己。
“叭？”
一片小小的光绽开。
伏黑甚尔疲惫的抬头，溃散的灵魂好像找到了归处，重新回到这具身躯。
一个小小的，白色的身影，蹲在自己边上。
像那些每次都好像怕他死在雨水下，死在黑水里不停徘徊的小人。
伏黑甚尔沉默。
只要不动，不说话，他们很快就会离去。
他会迎来自己的结局，最后的。
身边的小人很吵，不停的叫。
伏黑甚尔又控制不住的思绪飘散出去。
想到被人捡回去时候身边不停的碎碎念和每次受伤时候的骂声，沉默阴暗潮湿的自己，和阳光明媚充满朝气的她。
身边的叫声变了又变，叫嚷的小人像是有什么多动症，不停在他边上动来动去，椅子放了一把，又一把。
伏黑甚尔知道那是这里交流的工具，但是他压根不想动。
他只觉得很吵，非常吵，吵得他连好不容易回想起来一点的画面都被吵的稀碎。
在这片不知时间流逝的时空里，伏黑甚尔的情绪都变得缓慢起来。
现在他却久违的感觉有些生气。
一把扯……真tm醉了，扯不动。
他沉默的坐上椅子。
诚挚的希望这个乱跳乱叫的小生物疑惑解除后能够离他远一点。
“你好你好～”
“有事吗。”
头顶上的气泡冒出字符，是伏黑甚尔压根不理解的趣味。
“每天来都会时不时的看见有个人在这里耶，你是每天都在这里挂机吗，这里好暗的，但是确实很安静。”
“……”
“你是一个人在这里玩吗，是不是很无聊。这边的风景还是很好看的啊，也可以换个地方挂机嘛，老是一个地方多无趣。”
“……”
‘别老是呆在这个角落啊，窗边的阳光难道是会灼伤你吗’
‘甚尔？’
“……”
“要不要我带你跑图啊，我很熟练的。”
‘要不要来我家吃饭啊，我做饭很好吃的。’
难吃死了，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甚尔？有在好好听我讲话吗。’
“喂，你有在听我讲话吗。”
“在。”
“问你要不要去跑图，我带你啊，我还是第一次捡萌新呢。”
‘问你要不要来我家，我还是第一次捡人呢，要不是看你可怜。’
好像。
伏黑甚尔回过神来，那些像是幻听一样的语句逐渐散去，不存在的心脏微微跳动起来，该死的第六感让他觉得荒谬。
眼前这个黑脸白发小人，和那个黑发白肤的女人。
该死的。
让本该就这么掉下去的伏黑甚尔被托了一把，深藏的求生欲复苏，就要这么死死的缠上去，仿佛枯木真的在几个世纪之后长出新芽，拼了命的汲取水和阳光，试图长得再大些，再高些，去触碰那片希望，再把人拽来，藏在怀里。
这种紧迫感甚至忘了这个地方该死的交友礼仪。
被强制性的控制着转了一圈的伏黑甚尔： “……”
“叭叭！”
眼前的小人伸出手，嚷嚷着催促。一种熟悉的，不答应就会缠到天荒地老的窒息感让伏黑甚尔下意识就牵了上去。
直到被拉着起飞，他才回过神，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小人，矮矮的，小小的一只，一点也看不出记忆里的样子。
一点都不像。
但是很像。
捡到萌新的小人一路开开心心的乱窜，偶尔还会把自己撞飞，然后又叭叭着来找他。
伏黑甚尔：“……”
不愿意叭叭的大黑人听话的踩机关，跟着烧被污染的植物，主打一个倔强但听话且事事有回应。
“帅吧。”
白色斗篷小黑脸神气的转了一圈，伏黑甚尔在一边机械的拍手。
“帅，超好看。”
得亏是气泡聊天，不然毫无起伏的夸赞大概会被锤两拳头。还得担心对方手痛不痛。
“……”
“喂，你又走神。”
伸手的小人换了个动作，狠狠的拍了他两下。
一点都不痛，不过在这里的话大概不用担心对方会不会痛吧大概。
打完的小人又把他拖走。
“走，陪我去赌身高。”
“真不知道你个小萌新拿那么高的身高做什么，萌新就应该矮矮的小小的和我一样知道吗。”
“把你的身高换给我，阿门！”
伏黑甚尔听话的使用药水。
一阵迷雾之后，伏黑甚尔只觉得前面的矮墩墩更矮了一点。
“……”
啊哈
“混蛋啊不说话是不是在嘲笑我！”
“不是。”
“不信，捱我一拳。”
好熟悉，熟悉得伏黑甚尔愿意丢掉自己的理智和脑子，来接受这最后的，不管是幻想也好，留不住的美好也好，当作死前对自己最后的奖赏。
伏黑甚尔终于感觉到了童话该有的美好，蓝天白云自由的飞翔，和缓的音乐，幻想的生物。
还有陪伴的人。
“让你嘲笑小矮子，走，让你这个高个子受受社会的毒打。”
屡战屡败的小人看看自己斗篷上的星光数量，满意的点头。
“带你去献祭，别怕，这里的景色可是很震撼的！”
把所有图都跑过，每天就是等待小人上线的伏黑甚尔像一个挂件一样，甚至有时候因为牵自己的人太矮了导致自己必须屈着腿。
不能说，说了会被踹一脚。
的确是很难得的体验，走经历狂风黑龙甚至被撞飞出去一次之后的伏黑甚尔默默的牵着飘在空中的小人步伐矫健的闪避，成功的走到洞口。
“出师了。”
单脚悬空漂浮的小人满意点头：“萌新就是捡来长大后带自己跑图的，以后监护人我的日常跑图就交给你啦，好好干！”
伏黑甚尔甚至笑了一下。
“乐意为您效劳。”
“一会儿见。”
“看到那些石像了吗，把之前带你捡的小光人给他们，砸成小卤蛋之后，我再来找你。”
伏黑甚尔点头，不阻止，不拒绝，然后牢牢的跟紧小人。
他耐心的，嫌弃的抱了抱小光人。
徘徊在云层里，等待那个兴致勃勃分享美景的人带着自己飞过废墟，牵着他走过星河。
他看着大门前等待的小人，恍惚间好像又看见了她在笑。
小人哒哒哒跑来牵着他。
“走啦，快点快点，可以去跑图了，这次你带我。”
“……”
“……那么。”
白光乍现，他好像听到了。
“重生快乐，甚尔。”
————
视线暗沉，伏黑甚尔把脸埋到老婆脖颈深深吸了口气。
“怎么啦甚尔？难不成做了噩梦？”
伏黑甚尔沉重点头。
“好啦，梦都是反的。”
女人修长的手指呼噜呼噜男人刺手的头发。
伏黑甚尔深呼吸：”打个商量，咱们能不能不要孩子。”
“……”
“不行哦甚尔，不能不要小惠哦。”
女人的手指紧紧捏住发根，伏黑甚尔只能艰难点头，满不情愿的，小心翼翼的护住女人的肚子。
“小鬼，要乖点。”
“我们的恩惠。”
“要好好的长大哦。”
那么，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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