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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浓
“拨云子”激起的尘雾很快散尽,螭寐一行毫发未损,这暗器是李兰允出逃前买来防身的,小贩打出噱头称其是火烧鬼王寝殿的朱颜故的遗物。
死到临头,他忽然生出几分不合时宜的后悔:真不该贪便宜买假货。
螭寐没给他多久时间拿来后悔,听说玉晶在他身上,枯瘦五指死死钳住他脖子,逼他把玉晶交出。
斗笠人欲上前相助,却遭一圈冥兵围困,分身乏术。
喉间痛痒难当,生死关头,李兰允总算顿悟适才斗笠人那话的良苦用心,顶着喉骨的疼痛勉力开口:“你再不放手,我就把玉晶毁去……谁也别想拿到……”
“你敢威胁我?”螭寐苍老的眼眯了眯,一副能把他看透的模样:“小允啊,你多大胆子难道我不知道么?于我而言,你充其量算只蝼蚁,我稍稍用一点力,你就要粉身碎骨,你当恪甄玉晶是什么东西?一时半刻你说毁去就能毁去的么?”
“都愣着干什么?”螭寐说完,朝身后鬼侍们吼道:“还不上来搜!”
李兰允瞳孔已有些涣散,只能看见一团团模糊虚影朝自己涌来,而他,毫无抵抗之力,像条砧板上的鱼。
他鼻子发酸,眼角泪珠借着喉间的生理性压迫落得彻底。
然而就在他失去意识前,螭寐兀地撤了手上力道。
李兰允滑跌在地,面色青紫,止不住地呛咳。他视线上移,先看到刺穿螭寐小腹的一截红刃,再往上,是螭寐狰狞怒极的面容。
他又往后瞧,在看清持刀之人时,呼吸顿停。
是江星。
为什么会是江星?
怎么能是江星!
螭寐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怔了一瞬,在反应过来后立即蓄了十成功力拍向江星胸口。
江星被掌力掀飞,身子重重砸在街对面商铺的围墙,溅了一路的血。然而李兰允喉咙发不出声,任如何用力,都没能再叫一声他的名字。
不远处,斗笠人以一敌众拖着冥界数名高手,不断回头用口型告诉他快走;酒肆中,宾客四散奔逃,慌不择路。似乎人人都有事做、有处去,唯他定住了似的,于一室喧嚣中,感受到一瞬死寂。
江星怎么会来?
恪甄玉晶都被他拿走了,贪生畏死如他,好不容易决心为一个人赴死,江星又来做什么?
螭寐受伤无暇他顾,余下冥兵被斗笠人死命拖着,李兰允踉跄着几步冲出酒肆,横跨染血长街,栽倒在江星身边。
江星还剩最后一口气,生息奄奄。
“我……我没有把玉晶给他,我……”李兰允只当他为玉晶而来,如此解释。
“今后保护……保护好自己,”江星五脏六腑俱碎,痛得说话都像凌迟,却狠命撑着催促他:“快走吧……”
李兰允笨拙地想拖他一起走,稍一挪动他的身子便听到一声痛苦至极的呻*吟。
李兰允不敢再动,近乎崩溃:“你再撑一撑,你还没看到玉晶被顺利传出去,你怎么能……”说到后来,话难以为继。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江星口中不断溢出鲜血,血中还间或夹杂破碎的内脏:“我是来见你的,足够了……”
“别管我了……你活着,我才算死得其所……”他强撑着说话,声音却越来越低,逐渐细弱蚊蝇,及至最后,李兰允只能看见他嘴唇翕动,再听不到半个字。
江星死了,死不瞑目。
他的眼直直望着血色残阳,也望着这充满讽刺的卞清城。
城北满庭芳,三尺红台之上,开幕又散场,一日间流转几度兴衰,闪耀着他的梦想;而城南玉门酒肆,春风不度,黄尘滚滚,了断了他短暂也不堪的一生。
江星死的那刻,李兰允的心也被冻死在寒冰冷狱,浑身血液结冰,每个毛孔都沁着刺骨的凉。他背着江星的尸体一路向北,失魂落魄地穿越一条条看似繁华的街巷,任由路人指点,置身千张口舌。
他把江星葬在城北暨文山最高的一座山峰,那儿俯瞰满庭芳,是整个卞清城最早得见日升的地方。
秋意浓,枫叶盛,奈何凛风似刀,剐落满地红。
红叶堆得漫山遍野,李兰允置身其间,看见的是猩红炼狱,每走一步,都踩过几片身不由己。
他徒手挖了三天三夜,十指从鲜血淋漓到血肉模糊,再到白骨森然,但他却仿佛失去了痛感,甚至有些变态地觉得这样一双手才配葬江星。
由暨文山南望,满庭芳戏园人声鼎沸、灯火通明,那是个不折不扣的欢乐场。
真难想象,它与这座无人问津、双耳所闻惟寒蝉声凄切的孤坟竟同属卞清城。
李兰允在山上留了很久,与整座山的最后一片枫叶一同离开,走时满身浑浊、面容枯槁,再不复潇洒风流的少年郎。
死何其容易,难的是带着思念活下去。此刻他只觉人界之大,竟无半寸他的立锥之地,举世萦着与他格格不入的陌生与苍凉。
幸而,他与这世间还剩最后一点维系——恪甄玉晶,这是他和江星共同接下的使命,也是眼下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李兰允回了冥界。
离开时,他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主动回来,但这些时日他意料之外的事实在太多,此刻也学会了不再做无谓的感慨。
他入冥界后直奔的地方霁月很熟——风月馆。
准确说来,是朱颜故离开后的风月馆。
霁月跟着他将故地重新打量一遍,昔日门口树藤上悬着的秋千已然寿终正寝,上头也没了总是以浅淡神色饮苦酒的人,馆中新添了好些喜欢对弈品茗的老者,隐匿在这个为世人所遗忘的犄角,自成另一种寥落。
看着看着,霁月从这本就惹人心伤的地界又多咂摸出几分物是人非的苦涩。
李兰允跟这里的老者还算相熟,他们喜欢唠叨,李兰允先前又刚好需要心灵鸡汤,两相很是互补。
这次他是为恪甄玉晶来的。
几位老者将玉晶传看过一遍,其间年纪最长的一位率先开口:“若老朽没认错,此物大抵出自仙界苍鸾一族,名曰‘恪甄玉晶’,或许你曾听过传闻中他们的‘第三只眼’,那便是此物了。”
“小子,恪甄玉晶是苍鸾族人手仅一份的物件,且一枚玉晶只可作用一次,苍鸾族人素来珍之,你从哪儿得来的这东西?”
李兰允先将近日诸事悉数告知,而后诚恳道:“此物乃他人临终所托,牵涉甚广,想必重要至极,晚辈虽自知不才,却仍期盼能将其归还仙界,至少不要落入螭寐一流之手。前辈如有高见,还望不吝赐教,横竖我已触了螭寐不少霉头,纵是赴汤蹈火也没干系的。”
“兰允,旁的不论,我只问你一句,自古魔有好坏,仙亦分良莠,你又如何断定自己重诺守约之举并非是助纣为虐呢?”那老者接着问。
李兰允闻言先怔了一瞬,他低头沉吟半晌,目光又坚定下来:“在玉门酒肆,强敌当前,头戴斗笠的那位前辈用生命为我拖延了逃跑时间,我愿意相信他是好仙。”
“出去一遭,总算有了自己的判断。”老者深深望了李兰允——这个他看着从小长大的孩子一眼,目光中既有慈爱,又充斥着浓浓无奈:“你既认定所做是对的,我便传你一式‘随形化影’。你务必记住,此法若非万不得已,绝不可莽撞施用……”
“是。”
老者先给李兰允详细讲述了随形化影术将带来的后果,自始至终李兰允神色都是淡淡的,老者见状长叹口气,这才把术法传授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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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申,也一直被杀,不更这个的时候,就是在小号写系统古穿文专门用来审签。
导师不喜欢我写小说,我自己一直撑着,但其实我也不太清楚究竟适不适合干这个。
如果有人看到的话,可以鼓励我一下嘛(小声bb),我真的好久好久没有收获过认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