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准探案记

作者:水青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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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盐枭无量(四)


      阴暗的地窖里,有似有似无的滴水声,是墙角在渗水,已经在地上聚起了一个小水洼。

      赵无量被柳晏的一句话吓住,终于松了口:“我说了,能不能保我家人平安?能不能留我一条命?你们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连带着椅子也在轻微响动。

      宋准向后一靠,道:“那要看你说的,值不值你一家人的性命。”

      “好,我说……我说就是。”

      赵无量开始讲述他犯的一些小罪,克扣工钱,卖盐时缺斤少两,在盐场压榨盐工,偷藏私盐,也卖过盐给金人。

      宋准听他说这些,不耐烦地一拍桌:“先去把他那个外室子的脑袋给我割下来!”

      柳晏一听,立刻毕恭毕敬说:“是,小的这就去办!”

      “别!别!”赵无量快哭出来了,椅子被他摇晃得一直响,他说,“别去,别去,我说!”

      宋准拿起剑指着他的脑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给我说些没用的,我让你一家老小先到奈何桥等你。”

      “是……是。”赵无量答应着,咽了口口水,才说道,“我是替程氏做了不少事,他们与我合作,我制私盐,用他们的码头卖出,五五分成,他们要什么,我就去替他们弄,报酬不少。我若想处理哪个人,他们也替我办……”

      “只是这样?”宋准问,“与你联系的程氏子弟都是谁?”

      赵无量报出了几个人名,又说:“有时候……有时候也做中间人,卖他们的东西给金人。”

      “你可有什么证据?程氏如何与你联络?”

      “每月初九,就在程府,当面说,钱物都在程氏码头交手。”

      宋准冷笑一声:“好啊,你这个盐枭做得实在是值得,赚得盆满钵满不说,还叫这样的世家门阀都要和你做生意,你可知道这通通都是杀头的死罪?!随便拿一个出来,都够你满门抄斩几百次了。”

      赵无量听了这话突然崩溃了,痛哭流涕地喊:“是!我是给程家运过盐,也给李相送过信,那我能怎么办?我就是个跑腿的,凭什么就抓我一个?!上面门阀神仙打架,我敢不听谁的吗?”

      宋准闻言,坐直了身子追问道:“什么信?送给谁的信?”

      “呵呵……自然是他们想送给谁,就送给谁了,有时候给金人‘问候’,有时候给二皇子殿下的‘孝敬’,我就只是个跑腿的!你以为楚州的盐和物,是只有我就能运出去吗?!要不是上面默许,我能运得出去一粒盐吗?谁不爱钱?北边要岁贡,凭朝廷收的那点儿税,他们给得起吗?”

      “荒唐!”宋准一拍桌,可他自己却也被这番话震惊,上面默许,是谁?是张惠,还是李丞相?

      赵无量嗤笑道:“荒唐?谁不爱钱?程氏不爱钱吗?二皇子不爱钱吗?皇上不爱钱吗?你以为你抓了我,他们便运转不了了吗?做梦吧,今日除掉我,明日会有千万个赵无量出来,就凭你们……根本破不了这个局。”

      赵无量的话音落,是一阵可怖的死寂,只有墙角的水滴声,在规律地滴答、滴答。

      头顶的地窖入口有人在敲门,宋准和令狐朝对视了一眼,由令狐朝上去开了门。
      门口是青雀,他压低声音说:“前辈,该走了,有人追过来了。”

      令狐朝点点头,回身一枚暗器扔出,迸出迷药,赵无量又昏迷了过去,他说:“惟衡,该走了。”

      宋准站起身,拿起佩剑,和柳晏一起把赵无量抬出地窖,捆住手脚塞进了箱子里,由宋准亲自押他回子城。

      月光有些晦暗,毛茸茸的长一圈,看起来像是要下雨了,今年入夏以来,雨水一直很少,旱得人担心,田里的粮食,能不能得个好收成。

      刚到子城门口,就看到有匹马在门口拴着,宋准认得这马,是叶承毅的。

      问了门口的侍卫,侍卫说,叶部将有要事向知州禀报,似乎是,军中发现了细作什么的。

      宋准一惊,不敢耽搁,将赵无量关进司理院州狱最里面的乙字号牢房,派好几个狱卒盯着他,自己马不停蹄追到正厅去,正好看见叶承毅在往外走。

      “承毅!”宋准叫了一声,“听说军中抓到了细作?”

      叶承毅一看是宋准,很是高兴,说道:“啊,惟衡兄!细作没抓到,截下来一封密报,是楚州城防,我仔细看过,是假的。”

      “假的?谁会传假的城防图?”

      “不知道,还好不是真的。”叶承毅说,“知州大人说他知道了,会派人去细查……不会就是惟衡兄你吧?”

      “职责上来说是的。”

      宋准话音落,就看见张惠从便厅里出来了,瞧见宋准,立刻就招手说:“诶,宋参军,叶部将方才说截下来密报,军情要紧,你赶紧跟着他去营中细查一下,虽然是假的,也不能留隐患在军中。”

      “是,下官遵命。”宋准对他行了个礼,又说,“知州大人,今日要抓的人我已经抓到,此时正在州狱,烦大人派人严加看管,待我回来审讯,还有,证据已经查封,交给大人了。”

      张惠一愣,摆摆手:“知道了,去吧。”

      宋准跟着叶承毅出了子城,看到令狐朝和柳晏也等在门口,便叫叶承毅先走,过去问道:“令狐兄,稚言,你们没回去吗?”

      “不放心,看你好像又有事要做了?”令狐朝问。

      “是,城西驻军营地截获一封密报,是张假的城防图,我得去查查。”

      “我们随你同去。”柳晏眯着眼睛笑笑,“抓细作,我很擅长的。”

      “不会太麻烦吗?挺晚的了。”

      “不会不会,走吧,就当去玩了。”

      柳晏不知道在哪儿雇了马车,载着他们到了西城门,三人再步行至驻军营地。
      快到的时候就看见营地里灯火通明,不少军士都举着火把在帐子外面,急匆匆四处奔走,里面却格外安静。

      宋准带着他们进去,在主帐门口找到了叶承毅,他正拿着火把仔细照他营帐的一圈,像在找什么。

      “承毅,在找什么呢?”宋准叫他。

      “啊!惟衡兄,你可算来了,刚才有东西从河对岸扔过来了,不知道是什么,我正在让人找。”叶承毅直起身子,看到了跟在宋准身后的两人,问道,“这二位是?”

      “是我的两位好友,来帮忙的。”

      “哇!长得这么好看?!是不是你之前说起过,很被下属信服的好友?”

      宋准笑了笑,说:“正是。”

      “真好啊。”他刚说完,准备回身接着找东西,一支箭就从河对岸射了过来,正落在他脚边。

      “*!什么东西!”他骂了一句,抬头望向河对岸,大喊,“有种出来光明正大打!放暗箭算什么东西?!”

      宋准按住了他的胳膊,看着河对岸那边,深夜里,其实什么都看不见。

      令狐朝捡起来那支箭,看了看说:“普通的箭,没什么特别的。为什么只放一箭?是想做什么?”

      叶承毅咬着牙,几个字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来:“别让老子抓到,否则把这狗杂种活撕成两截。”

      “消消气承毅,抓细作要紧。”宋准说着,手在他后背上拍拍,正欲转身,又是一支箭射来,紧接着,千万发箭如雨般落下,箭簇映着营地里的火,寒光凛冽。

      “找地方掩护!”叶承毅大喊一声,抓起帐边的一块盾牌,把宋准拽到身边,一脚向令狐朝和柳晏踢过去一块盾,喊,“随我进营帐!”

      主将的营帐搭得是最结实的,在里面多少能防住些箭矢,叶承毅说:“惟衡兄,多半是金人搞突袭了,你们先在此处,我带人去反攻。”

      “注意安全!”宋准喊。

      “放心,这种仗我打多了。”叶承毅把墙上挂着的重甲拿下来飞速换上,又拿下一张大弓,另一手举盾掀开帐帘出去了。

      令狐朝皱着眉,问:“怎么会这样?”

      “不清楚,承毅说最近河对岸总是不老实,恐怕常搞这样的突袭,边境摩擦不断,不知道哪日就会打过淮河,有些人却还只想着敛财!”

      宋准的手紧紧攥成拳头,狠狠捶在墙上,感觉营帐都抖了抖。

      “赵无量说他替程氏和李氏做事,没有提到九曜,但我觉得,这事情和九曜也脱不开干系。”令狐朝说,“如果是九曜指使他事情败露只提程氏,需要给他多少好处?”

      “保他家人平安?”宋准问,“九曜如何保他家人平安呢?”

      “或者也是什么别的承诺吧,我们暂时不得而知,等回去你再细细审一遍,看他会不会说。”

      营帐外的喧闹声渐渐低了,不多时,就听见弓弦响动,万箭齐发,大概是叶承毅在组织反击。

      宋准掀开帐帘往外看,只见火光漫天,是弓兵都以箭头引燃火油射往河对岸,一时间,对岸的情况就看得清清楚楚。

      一支金人的军队,被火烧得四散奔逃,再没有什么箭射向营地。

      “给我追!”叶承毅的声音划破夜空,他骑在马上,手中大弓如弯月,三箭齐发,在对岸火光的映照下,每一发都射倒一个敌人。

      宋准回到营帐,说:“应该没事了,我想趁乱出去找找有没有细作的痕迹。”
      “我与你同去罢。”令狐朝说,“你一个人总归不安全。”

      “我也去。”柳晏站起身,走到令狐朝身边攥住了他的袖子,“晦言,让我和你待在一起。”

      宋准点点头:“也好。军械库旁边有自己的人,我先去那边问问情况。”

      营地里没剩多少人了,叶承毅带着人去追金军,在河岸边朝对面发箭,不知道从哪来的风吹着,早已汗湿的后背被吹得一阵寒意。

      宋准出了营帐又想起叶承毅一开始说有东西被扔到他营帐附近,还没找到是什么,于是便举着火把在营帐周围细细寻找,最后是在一块木板边找到了一支掉落的信筒。

      “找到了!”宋准喊了一声,令狐朝和柳晏都跑过来查看。

      令狐朝盯着那信筒,说:“小心有暗器。”

      他从旁边捡了支箭,戳向那信筒,左右扒拉了一下,果然从那顶端射出个什么东西,扎在了地上,凑近了瞧,是根细细的针。

      “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他说着,捡起信筒打开,里面竟真有个字条,但写的是什么,却看不懂,好像是金文。

      宋准接过那字条,问:“你们也不认识吗?”

      柳晏撇撇嘴:“我们只认识契丹文和汉文,没和金人做过生意。”

      “带回去做物证。”宋准将那字条又塞回信筒,放进袖子里,说,“去军械库吧,不知道还能不能发现什么。”

      柳晏一路上都跟在令狐朝身侧,很警惕地四处观察,却又故作轻松地和他们二人说:“待这个案子结束,又能消停一阵子了,不知道惟衡会不会又调任呢。”

      “不好说,应该不会这么快吧,毕竟才刚到任,怎么也该在一两年之后了。”宋准说。

      柳晏又道:“那要是在楚州,若是金人打过来,你是不是也要带兵上阵?”

      “嗯,多半是,不过职责所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楚州有驻军,不需要我去冲锋,我只要守城防就好。”

      令狐朝手上把玩着一个小瓷瓶,不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他一会儿拿出来,一会儿又放回袖子里,在柳晏和宋准说话的时候,他一直不发一语。

      到了军械库,宋准上前去问看守在旁边的弓兵情况,弓兵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更没有见到任何可疑的人。

      宋准有些疑惑,这细作究竟想干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夜里突袭吗?可他们不会不知道叶承毅的手段,这样做不是自讨苦吃吗?

      宋准回头看了一眼令狐朝和柳晏,他们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不知道在说什么,令狐朝表情很凝重,柳晏拽着他的袖子,好像在解释什么。

      宋准走过去,对他们说:“军械库一切正常,去周围再看看吧。”

      令狐朝点点头,没说话,柳晏看了看他,又看看宋准:“惟衡,我刚才看到那边好像有人影。”

      “哪儿?”

      柳晏伸手指向不远处的营地门口:“在那儿,我想去看看,晦言不让我去。”

      “无妨,我去就好。”宋准说,“这地方实在不安全,要不你们先回去吧,若是你们出了意外,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话音刚落,一支箭从柳晏指过的地方正冲着令狐朝的胸□□来,柳晏看到了,几乎是瞬间就扑到了令狐朝身前。

      “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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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个月前 来自:甘肃
    第七卷将于11月29日上午10:00开始更新(这次没有拖更哦吼吼吼哈哈哈哈哈……)
    看到的就给我留个什么评论吧,吱一下也可以,说不定会收到一句莫名其妙的回复。
    (没有人对莫名其妙的回复感兴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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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加精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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