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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对
杜妍芷还在垂泪,猛的听陈晗这样一问,竟是有些愣住了,半晌才回道:“确实,不过自上次皇城司事件结束以后,他家再上门只是寒暄,却不再多提婚事了,我想着妤儿是女儿家,不好主动提的,再加上也想多留她几年,故而才不多言语。”
说着,她脸上也是有些不满的。陈晗表情淡淡,这是早就可以料到的不是吗,家中父亲犯事,兄长为赎父罪主动请战尚不知结果,倘若喋血边疆,那徐家好不容易推出来的下一代家主便会失了有力姻亲,倒不如先含糊着,才好下注。
徐家重利却不苛礼,百倍于世家。陈晗当初给妹妹挑夫婿,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所以她也没有说什么不满的话,继续问:“那这些日子,徐家可有动静?”
杜妍芷温婉一笑,用帕子掩了掩嘴角笑意:“自是有的,就在前儿,他们还提了极重的礼来,说是两人都年岁不小了,该筹办的也要备起来了。”
陈晗挑了挑眉,想了一会之后,说:“这样,正好过些日子,宫中的赏荷宴,也该办起来了,想来,是会给妤儿发帖子的。”
她冷笑道:“这两位娘娘斗来斗去,不就是想要让妤儿无法推辞接下来的宫宴吗。”
杜妍芷迟疑地问:“可是,妤儿之前也年年进宫啊。”
“嗯。”陈晗肯定地说,“但是进宫拿的是谁的帖子、先去拜见谁、后去拜见谁,坐在谁的旁边,都是她们要争的。”
杜妍芷拧起细细的眉,不解的问:“但陈家应该还没有那样大的能量吧。”
陈晗嘲讽的说:“但谁叫我这回做了‘钦差’呢!”
杜妍芷更是不解了,她虽说是后宅女子,但当初云英未嫁时,还是念过几本国语国策的,并非对政治一无所知,还是懂得钦差说着可怕,但实则只是派下去收收保护费的罢了。
当然了,这保护费只有大世家、皇亲国戚配交,剩下的地方豪族?呵,吾看君人头分外妖娆,希务一借以息民怒!
但是看着陈晗沉默的表情,杜妍芷有些慌。
她强自镇定下来:“晗儿……”
陈晗一听母亲话中的颤音便明白她是怎么想的了,立刻截断了她的话头,暗示着说:“母亲,事情并未败坏至此,只是圣心难测,但依规矩来,是出不了大错的。”
她并未点的很清楚,但是杜妍芷显然没有听懂她话中深意,只是放下心来,笑着说:“这样便好。”
“对了,我记得皇后娘娘的娘家似乎是南阳韩氏?”
陈晗点头,杜妍芷更是放下心中一块大石:“想来,皇后娘娘或许就是念着你此次去两河,打量着叫你莫要太过较真了吧。”
“至于皇贵妃那里,或许是最近风头大盛,才叫这位失了些分寸,听闻皇后娘娘下了旨,便也要整个高低。如此,就算妤儿稍有不是,皇后娘娘也必是要护着她,给你这个‘大钦差’个脸面的。”
她自说自话的为今天的事情,找到了一个看似很合理的借口,一时竟很是乐观,觉得之前的自己怕是想得太多,或许并非如她之前所想,陈家被架在了火山口上一样糟糕。
陈晗却没有那样乐观,但是也不欲多言。毕竟为人儿女的,只有为父母排忧解难的,哪里有叫父母跟着一起担心的道理?
只是,到底是多番试探过那位圣人心思的,陈晗还是提醒了杜妍芷两句:“虽说母亲这样想,可是谁知事情是不是这样,还是要打起警惕的。”
杜妍芷深以为然的点头,突然有些为难:“只是今日的两道恩旨,怕是惊动了许多权贵,妤儿明日是必要进宫谢恩的,那到底先去哪位宫中呢?”
陈晗奇怪的看着她:“自是先去皇后娘娘宫中。”
“只是……”杜妍芷吞吞吐吐,“我听闻皇后娘娘久病宫中,难以起身,若是惊动了娘娘病情……或许先去皇贵妃娘娘那里?皇贵妃娘娘正执掌公务,圣人甚至赐了‘宸’这个封号!想来……”
“没有想来!”陈晗感觉自己的偏头痛都要犯了,“皇后娘娘正位中宫,自然要先去拜见,倘使娘娘当真病重,妤儿只在宫外行礼便是!但一定要先去皇后娘娘宫中!!”
陈晗说完仍怕杜妍芷犯糊涂,又强调了一遍:“一定要以宫中规矩为先,哪怕被旁人说‘死板不知变通’!”
杜妍芷见陈晗这样严肃,只能应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稍后便去嘱咐妤儿。”
陈晗见她不以为然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罢了,还是稍后去嘱咐妤儿一二吧。
于是,她站起身,向杜妍芷一礼:“母亲,既然事情暂时解决了,那儿子便下去了。”
杜妍芷点头,陈晗刚要离开,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身子又转了回来,看着她说。
“母亲,徐家之言倒也有些道理,妤儿从宫里回来,便与徐家走礼吧。”
杜妍芷疑惑的问:“这样急吗?”
见陈晗点头,她叹了口气:“也罢,便依你吧。”
陈晗见她仍是不太情愿的样子,心中也有些发酸,自己又何尝愿意现在就将妹妹嫁出去呢,可是一旦她去了两河,再掺和到航海的事情上,恐怕妹妹就真的要“自愿”嫁给哪个世家的嫡长子了。
千年世家冢孙妇的位子,岂是那样好坐的?上有婆婆太婆婆,下有十来房妯娌,堂的表的亲戚更是一堆,家生子们错综复杂、难以理顺的姻亲联系网,隔房长辈们不错眼珠子的视线盯在身上,简直与刀子一般无二了,能刺得人二十生华发。
再有那夫君纳妾,一堆堆的往后院带人,即便不准她们在嫡子出生前怀孕,可真的怀上了又能如何,到时候还不是婆婆太婆婆齐上阵,满家子劝主母要大度些,夫君再跟死了一样隐身,竟好像是主母做错了一般,那生下来的孩子还要仗着年级长压自己亲子一头。
那滋味,可真是谁去谁知道。
陈晗看得很透,所以更加不愿意自己的妹妹去填火坑,或许那位子光鲜些,只是她很快就会推动工业发展了,只要妤儿在这上面掺一股,到时会比她们更光鲜,还不必去受苦!
打定主意以后,她便回房准备好好筹划一二。
陈晗左右一扫,看见今天守在身边的是陈山,便笑了:“今儿怎么是你?我记得昨儿不也是你吗?”
陈山憨憨一笑:“本来该是陈越来值班的,但是今早上,那位赵越先生把他们叫去了,说是什么、什么堆熟了?”
陈晗心中一动,立刻正色道:“竟是如此?”
他看了看天色,已是酉时尾巴了,只怕再晚些上门就要失礼了,于是当机立断道:“那我必要去瞧瞧有什么热闹了!”
等到了前院赵越居住的房子,只听到他在那里指挥来指挥去的。
“哎哎,那个罐子不要那样放。”
“那边的住手,你,说你呢,放进去的硝太多了。”
“不对!我的意思是……”
不过陈晗无心去听具体的内容,而是大步向后退了三步之远,又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她咬牙切齿的问:“赵越这是在做什么?他是把茅坑里的屎都捞出来煮了吗!怎么这么臭!!”
赵越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从院门处探出了头,见真的是陈晗,立刻眼睛一亮:“晗……世子!你来了怎么不进来呀。”
他像亟待表扬的小狗狗一样,“唰”的就跑了过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醇厚浓重的、像是搁酸菜坛子里,腌了三十年的猪食槽里的碎末渣渣,混合着一月前的泔水味道,缓缓地飘了过来。
陈晗屏住呼吸,便看到赵越在马上挨上她衣角的时候停下了。
在月光之下,他琥珀色的眼睛格外流光溢彩,像是凝固了的松液,外表盘起来一定是手感光滑柔顺的,但内里透出的却是勃勃不息的生机,似乎永远不会熄灭一样。
赵越特别惊喜,他突然穿过来,周围的衣食住行都非常不习惯,再加上人身安全没有保障,简直都快精神分裂了,但这时候突然有一个混得还不错的老乡、呃,疑似老乡的人出现,这个老乡人特别好,还不嫌弃他惹下来的麻烦愿意教他帮他善后(陈晗:想多了,真的只是因为你格外有用,怕好不容易得来的牛马被宰了而已)。
更是隐隐向他透露了邪恶组织的存在(陈晗:……只是编的而已啦),这样的老乡,能不信任他吗!
当然不能!这哪里是善良的老乡啊,这简直就是他的光,他的电,他的神啊!
于危难中拯救了岌岌可危的自己,还大方提供了银子供他实验,呜呜呜,要是放在现代,哪里有这么多经费能让他随意挥霍的!
所以,陈晗就是他的神,这句话不接受反驳!
而现在,他的神来看他的实验进展了,那他必须拿出十二万分的热情,一百万倍的尊敬来招待这位金主爸爸,这样,或许他下一笔的款子就有望了?
赵越悄悄观察着陈晗脸上的表情,见他目光慈爱,嘴角勾起微笑,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开口。
妥了!赵越在心中一砸拳,一会一定要多要些款子,这样他亲爱的草莓、车厘子、粑粑柑……这些人间美味才能尽快出来啊。
赵越再次咽了下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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