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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
“别误会,我刚到这里。”
听声音似是个少年,燕飞觞从云溪暮怀中探头往那边看,确实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大概只有十二三的样子。
那少年察觉到燕飞觞的视线,眨了眨眼,眼底漾起微光,唇角上扬,笑得很是讨人喜欢。
燕飞觞见状一愣,这少年似乎认识她,不过她却完全不记得有在哪里见过他,眼眸微弯,回了个浅笑。
“再乱看的话,你这双眼睛就别要了。”云溪暮注意到那少年看的方向,眯了眯眼,眼底划过厉色,冷声道。
少年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目光移开,看向站在燕飞觞身旁的云溪暮,眼神没了方才的灵动,“第一次见面,我想留个好印象也不过分吧?”
看样子,这少年是跟云溪暮认识的,这也不奇怪,毕竟今日能出现在皇宫的,应该没人会不认识他。
那少年似是不想跟云溪暮多说,话音落下,又看向一直未出声的燕飞觞,脸上又恢复了乖巧的笑意,声音轻快,“姐姐,初次见面,我名池影,李氏。”
除了秋鸿影之外,还没人会这样叫她,燕飞觞听见他叫自己的称呼时还有些愣怔,加之两人名字有一字相同,倒是教她想起了过去苍南山的事,神情柔和了些许,不由得问道,“你认识我?”
李氏,又出现在皇宫,看起来对皇宫十分熟悉,那便只能是如今年纪尚小,并未封王的五皇子了,还被养在深宫的皇子,再怎么样也不会随便这般称呼别人,那便是特意对她说的了。
“之前偶然碰见姐姐去御书房,我很是仰慕姐姐风采,便打听了姐姐身份,还希望姐姐不要见怪。”李池影看起来似是真的很高兴,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愉悦,他也确实很高兴今日能见到燕飞觞,若是只有燕飞觞一人就更好了。
云溪暮就没燕飞觞这般好心情了,听见李池影说出“姐姐”两字,脸色就冷了下来,燕飞觞却没注意到身边人神情的变化,唇角轻勾出一抹浅笑,刚要说什么,还没出口就被人制止。
“既然知道她的身份,就别说些不合礼数的话,那不是你该叫的。”
燕飞觞听出他语气冷冽,回过头看向他,这才发现他表情不太好看,不禁有些失笑,不过是个十二三的半大少年,他竟然也会介意。
不过她还是顺着云溪暮的话说下去,毕竟她没必要因为一个外人让他不高兴,“五皇子身份尊贵,这般称呼下官于理不合,还是跟别人一样称呼下官的官职为好。”
李池影唇角笑意滞住,他最开始说话的时候燕飞觞可没有阻止的意思,甚至自称我,方才云溪暮的话说完,她就改了口,果然还是要跟燕飞觞单独待在一起更好。
云溪暮可不想再让他们继续说下去,附在燕飞觞耳边低声说道,“要走吗?”
燕飞觞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他没有丝毫停顿就对李池影说道,“五皇子既然刚来,我们就不打扰你雅兴,失陪了。”
话音未落,燕飞觞就被云溪暮揽着离开了阁楼,燕飞觞连说话的空隙都没有,就这样跟着他往外走去。
等出了李池影的视线,燕飞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气挪揄,“若我记得不错,我应是还没说要不要走吧?”
“你说了不也还是一样要走?”
这话的意思便是燕飞觞不管怎么回答都会带她离开。燕飞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片刻轻笑出声,“既如此,你又何必多费时间问我,直接对他说不就是了?”
而且燕飞觞觉得他也没必要告知李池影,直接带她离开也没甚区别。
见燕飞觞完全没有说什么就被云溪暮拉着离开,李池影眼神幽深地看着两人携手离开的方向。
他当时听说有位女子被人举荐入朝,深得皇帝看重,甚至入朝不足两月便升为中书令,便对此人心生好奇,因为朝堂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人了,毕竟受举荐的人所需要的能力要比科举要高得多。
李池影第一次见燕飞觞是在狩场出现刺客那天,当时云溪暮遇刺的消息已经传回京城,皇帝召见重臣商议此事,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才经历过生死之际的燕飞觞居然没有半刻停歇就入宫觐见,并遇刺一事揽下。
面若冰霜、锋芒毕露的燕飞觞携着暗藏的血光来到御书房门前,当时的她满心想的都是昏迷不醒的云溪暮,连怒意都没心思去掩饰,更不会注意到远处有一位少年在看着她,自此那道如出鞘的利剑般凌冽的身影刻入少年的眼眸。
若问他朝政上的事,李池影不会有丝毫犹豫就能回答出来,但是关于当时他看见燕飞觞的心情,他确实回答不上来的,不过有一点他还是知道的,他很想要那道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毕竟那时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之前他回答不上来自己的想法,不过现在,他大概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心愿了,想要占为己有的欲望。
李池影之前所见到的燕飞觞永远都是一副高不可攀、不会因任何事动容的漠然神情,所有事都能游刃有余,他以为这位身居高位的女子永远都是这副模样的,却没想到原来她也会有平易近人的时候。
方才在云溪暮身边的她脸上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反而是不自觉流露出的依恋和柔软,她终于像个落入红尘的普通人一样了,可惜的是,那温柔只对云溪暮一人。
平日在朝堂说一不二、不容违逆的人,竟然对方才云溪暮的独断专横没有丝毫不满,任由他替自己做决定,若不是亲眼见到,谁会相信呢?
看见在云溪暮身边没有丝毫戒备的模样,李池影突然知道他对燕飞觞是何心情了,若是云溪暮不在,他完全可以离燕飞觞更近一步,最起码不会再是陌路人。
方才虽然燕飞觞虽然目光看向了自己,眼底却是疏远,礼节性的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而且她似乎是在听见自己名字后才有了丝波动。
李池影并不在乎她是因何动容,只要能让他接近她也就无所谓其他了。
原本只想让她看见自己的愿望似乎已经实现了,可他却不满足,毕竟见过她在云溪暮身边的模样,人总是会想要更多,仅仅只是这样又如何能满足?
李池影没在阁楼待太久,事实上他会来这里也不是巧合,而是因为知道了燕飞觞在这里,却没料到她身边还有人。
他神情幽深地走出小径,敛眸沉思着什么,完全没有心神注意路边的东西,尽管他依然分不清那是怎样的感情,不过也无所谓了,以后总会知道的,他只需要知道将她带到自己身边便可以了。
不过如今她身边还有云溪暮,他如今并不足以跟他敌对,等他走上那个至高的位置,他首先需要做的就是让他离开燕飞觞的身边,或者动些手脚,让燕飞觞主动离开他,这样他才能让燕飞觞弃了对云溪暮的感情。
本来他是不着急的,毕竟他还有很长的时间,只不过在见了燕飞觞这般模样后,他突然等不下去了,心底的念想也越发强烈,若是时间太久,久到两人的感情过于刻骨铭心,旁人再也无法插足怎么办。
李池影不愿承认的是,方才燕飞觞看云溪暮的眼神以及言行,就已经透露出来两人的关系已经足够刻骨铭心了。
或许李池影知道,只不过他不在乎。
皇宫偌大空寂,耀眼夺目的新人陆陆续续进来,最后没人可以忍受这无边的孤寂,入了深宫,心神被蚕食,最后香消玉殒。
皇家的人便是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早已习惯了这些,冷血无情是在这深宫生存的筹码,与生俱来。
身上背负着这样的血脉,李池影也跟那些人是一样的,他想要燕飞觞来到自己身边,若是不能,他可以去抢,先得到再想其他,他自然愿意燕飞觞的心里有自己,不过没有也无所谓,只要他得到了。
身为皇家的人,李池影没有生母庇佑,能在皇权碾压下活到今日,心底又会有多少温情,刻在骨血中的傲慢冷血也更是完全渗透了他的心神。
方才在燕飞觞面前的乖巧,跟灵动的笑意,他都不知自己从记事起有没有再这样笑过了,别说笑,就连真心将心情表现出来都很久都没有过了。
不过,李池影默默想着,那笑是真心的吧,他应该还没到能欺骗过燕飞觞的地步,若是被她察觉,她定然不会有所动容了。
……
出了阁楼,两人没再往幽静的地方去,而是朝着宽敞的方向走。
“那位五皇子,应是不像方才看起来的那般乖巧吧?”燕飞觞回想方才的情景,其实她这样说并不是因为李池影方才的表现,只不过是大致的猜测。
李池影并不像太子跟梁王那般,有位出身世家的母妃,他是宫女所出,当年应是武昭帝见那宫女姿色不错,这才跟宫女有了露水情缘,谁曾想那宫女居然有孕了。
当时谢贵妃听说此事还发了一通脾气,据说当时武昭帝是因为跟谢贵妃吵架才心有郁闷,谁知竟发生了后面的事,谢贵妃想将那宫女肚里的孩子打掉,武昭帝自然不同意。
谢贵妃却没打消这个念头,据说当时还有风声传出那宫女差点小产,也不知是那宫女命大还是肚里的孩子命大,他们母子俩竟然平安熬到出生。
虽说孩子生出来了,可那宫女并未得到什么宠爱,孩子出生不久,便郁郁而终,其实当时还有风声传出说是谢贵妃将那宫女给打死了,事实如何,如今已不可考,这结果便是那孩子在深宫没个依靠的人,自己长到如今这样。
武昭帝虽然记得这孩子,心中还有父爱,可惜这父爱不多,仅能保证那孩子不被人欺负,至于别的,就是奢望了。
能在这样环境下长得的,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燕飞觞还是觉得李池影绝不会是那副乖巧的模样,只有像世家受宠爱长大的孩子才会是那样子。
不过这样倒也不错,否则他也活不到这么大,燕飞觞可不相信谢贵妃会不记恨这个孩子,想也知道那些宫女太监会为了讨好谢贵妃而对李池影做什么了。
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份,光看李池影方才的表现的话,着实称得上是个芝兰玉树、清风朗月的少年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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