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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枚玉简
“沈施主,怎么了?”僧人问道。
“没什么。”沈息魄敛去了面上的讶色,“只是觉得这个门派,听起来有些奇怪罢了。”
“白骨宗乃是七大门派之中,实力佼佼者,以肉生白骨之术,闻名天下。”纵使已经听出了沈息魄话中的敷衍之意,僧人仍是一五一十地同他说道,“此等大事,他们断断不会失约,眼下应当已经快到了。”
“肉生白骨?”沈息魄略略有些惊奇。
便是算上前一世,他也只听过“白骨生肉”,还从未听过什么“肉生白骨”。
沈息魄蓦地忆起了自称是白骨宗少宗主的阮骨在中了他的术诀之后,那一连串的古怪之状,对于“肉生白骨”四字,也算是稍稍有了一丝体悟。
“嗯。”僧人点了点头,“肉生白骨之术,顾名思义,便是将肉身,修为白骨而不死,其中玄妙,不是贫僧一语能够道尽的,沈施主若是想要了解,可以去问白骨宗的人。”
“我想了解这个作甚?”沈息魄却是毫不领情道,“瞎子,你还是先与我讲讲,在场的门派,除了你、我和崆峒派,还有哪三个吧。”
“好。”僧人徐徐说道,“在场的门派,除了沈施主的陨丹门之外,皆在七大门派之列,苦乐寺和崆峒派,沈施主已经知晓了,而剩下的三个,便是善道、恶道和新妇教。”
又是善道和恶道。
还真是阴魂不散呐。
沈息魄暗暗地摇了摇头。
不过——
“新妇教是个什么教派?”沈息魄看向不远处几名穿着红衣,披着红盖头的女子,“是她们吗?”
分明什么都看不见,但僧人好似知晓沈息魄在问什么,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回道:“是。”
“她们的教义是什么?该不会是看上了谁,便要拉回教中成婚吧?”
“并非如此。”僧人似是浅浅地笑了一下,“既是叫新妇,便已是成了婚的女子,新妇教的弟子,大都不轻易示于人前,只是六道诡境,非比寻常,她们才会派人前来,想必也是极为重视的。”
“哦。”沈息魄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新妇教的弟子,皆是已经嫁为人妇的女子,没错吧?”
“不错。”僧人略一颔首,“不过——”
“不过什么?”
“无事。”僧人终究是并未多说。
“那恶道和善道呢?”沈息魄将目光扫了过去,“穿白衣的是善道,穿黑衣的是恶道?”
“反了。”僧人说道。
“反了?”沈息魄一阵纳罕道,“恶道的人,穿的是白衣,善道的人,却穿着黑衣?”
“是。”
“真真是有够怪的。”
不过,僧人也是一袭玄衣,而在沈息魄的上一世,和尚的袈袍,无非就是黄、赤、白三色,倒是鲜少看见玄色的袈袍。
莫非这一世,黑色才是正统之色,而白色却有了邪诡之意?
咳——
有些扯远了。
沈息魄将思绪,复又拽了回来。
“瞎子,我适才到的时候,一个人影都未瞧见,怎么一转身,你们便都出来了?”他好奇问道。
“沈施主,此乃贫僧施放的一个幻术,为的便是不惊扰过路之人,雕虫小技罢了,不足挂齿。”僧人谦逊答道。
“是你,便不足为奇了。”沈息魄露出了恍然之色。
怪不得,连他都未能看破分毫。
迄今为止,僧人展现出来的种种实力,说是深不见底,也不为过,而仅仅恢复了三成功力的沈息魄,不说是望尘莫及,却也不是大言不惭一番,便能胜过对方的。
“瞎子,我看其他门派,都有足足五人,你们苦乐寺,怎的只来了三个?”沈息魄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三人足矣。”僧人云淡风轻道。
“哈哈,看不出来,你还挺狂妄的嘛。”沈息魄捧腹笑道。
“狂妄?”僧人蹙起眉头,“贫僧不过是吐露心中之言罢了,沈施主何故提及‘狂妄’二字?”
“瞎子,亏得你是那个什么劳什子圣子,倘若并非如此,从小到大,我都不敢想,你会被人打上多少回。”沈息魄的笑意不止。
“打?”僧人却是愈发疑惑了,“沈施主,许是贫僧愚笨,未能领会你的话中之意。”
“未能领会便好。”沈息魄忍俊不禁道,“瞎子,你可千万别变啊,我倒要看看,会不会有人,被你生生地气晕过去。”
闻言,僧人正欲再说,却有五道人影,由远及近地快步朝他们走来。
“诸位,对不住,我们白骨宗,好似有些来晚了。”为首的人,拱手说道。
“不晚不晚。”方延寿率先迎了上去,“甄宗主,是我们到得太早,离约定的时辰,尚有一些工夫,于情于理,你都算不得迟。”
“方掌门海涵。”
“甄宗主,不必这般客气。”方延寿爽朗笑道,“说起来,我们也许久未见了,待一同探过诡境之后,便由我做东,喝他个不醉不休!”
“好好好,盛情难却,在下便不推拒了!”来人也满面笑容地应道。
“老东西的事儿还挺多。”沈息魄小声地嘀咕了起来,“又要教训我,又要请人喝酒,也不怕将自己喝死。”
他刻意将音量压得极低,是以,只有离他最近的僧人听着了。
闻言,僧人的嘴角,微不可见地翘起了一下,旋即又放下了。
“皆忘禅师也来了。”走近之后,甄宗主的面上,飞快地闪过了一抹惊色,待冲着僧人,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之后,方才继续说道,“不知苦悲方丈,近来可好?”
白骨宗的人,亦是穿着白袍,但与恶道不同,他们身着的白色之中,还带着一点灰,看上去会稍稍黯淡一些,不至于白得刺目。
除此之外,他们的手上,竟是无一例外地覆着手衣,跟他们的袍衫,乃是同色。
沈息魄留意到,甄宗主在作揖的时候,衣袖朝下滑落了一截,露出的手臂,只有森森的白骨,竟是连一点肉皮都无。
果然是肉生白骨之术啊。
看来,阮骨的确是白骨宗的人。
然而,颇为可惜的是,阮骨并不在这五人之中,便是沈息魄想要同他“叙叙旧”,也无从下手。
“劳甄宗主挂念,家师一切都好。”回了一礼之后,僧人不卑不亢地答道。
“那在下便放心了。”甄宗主看向僧人的身后,“不知这两位是?”
“明通和明净。”
“见过明通师父和明净师父。”甄宗主冲着二人,合掌说道。
“甄宗主,无需多礼。”两人亦是合掌回道。
“嗯?”沈息魄却是看出了分别,不假思索地张口问道,“瞎子,为何对着你的时候是作揖,轮到另外两个和尚的时候,却又成了合掌?”
“你是何人?”闻言,僧人还未作答,甄宗主便朝着出声之处望去,待看清了沈息魄的面容之后,甄宗主微微一愣,但即刻便被他隐了过去,“言辞竟这般粗鲁!”
“粗鲁?”沈息魄不禁展颜笑道,“你倒是说说,哪里粗鲁了,是他不是个瞎的,还是我看错了,你的动作,其实未有什么不同?”
“强词夺理!”甄宗主一甩袖子,“在下不屑与你相争!”
“敢问甄宗主,是争不过,还是不屑争?”
“你!”甄宗主怒目而视道。
“甄宗主,莫要同他多说了,适才,老夫已经领教过他的‘厉害’了,一个宵小之徒罢了,不值得你我动怒。”方延寿开口劝道。
“哦?”闻言,甄宗主转头看向对方,“方道友,你知道他是谁?”
“知道。”方延寿点了点头,“他说,他是陨丹门的新掌门,你说可不可笑?”
方延寿刻意将“新”字咬得极重。
果不其然,甄宗主听完之后,立时露出了狐疑之色。
“新掌门?”他上下打量着神色自若的沈息魄,“在下怎么未曾听过,陨丹门有了一个新掌门?”
“看来,纵使是七大门派,消息也不大灵通啊。”沈息魄慢悠悠地回道。
“既是陨丹门的新掌门,便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了。”比起暴躁易怒的方延寿,甄宗主的为人处事,似乎圆滑了许多,沉吟了片刻,竟是尽数敛去了面上的怒色,冲着沈息魄,也作了一揖。
“不敢不敢。”沈息魄摆了摆手,“方掌门,你瞧瞧人家,难怪你们崆峒派,干不过白骨宗。”
闻言,方延寿顿时火冒三丈,正欲破口大骂一番,却被一旁的甄宗主,用一个眼神拦下了。
“好了,既然人已经齐了,还是先开启六道诡境吧。”甄宗主面向众人正色说道,“便由皆忘禅师,行主持之事,想必在场的各位道友,不会有什么异议。”
停顿了一下,见无人反对,他便复又将身子,转向了僧人。
“皆忘禅师,请。”
语罢,甄宗主便退至了一旁。
“烦请诸位将玉简,交到贫僧的手中。”一句废话都无,僧人开门见山道。
不多时,六枚发着光的玉简,便被乖乖地拿了出来。
还差最后一枚。
“沈施主。”僧人轻声唤道。
“别急啊。”沈息魄缓缓地走到了僧人的面前,然后将玉简,从袖中取出,却并未立刻递至僧人之手,“瞎子,你不会骗我吧?”
“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便姑且信你一回。”说着,沈息魄便将玉简,慢慢地放至了僧人的掌心,但他的手指,仍旧贴在玉简之上,并未彻底抽离开来。
“沈施主?”僧人面露疑色地问道。
话音将落,沈息魄微微蜷曲了一下手指,温热的指腹,倏地擦过微凉的掌心,带起一阵难耐的痒意。
僧人下意识地将五指合拢,困住了沈息魄极不安分的几根手指,但才将将握了一下,僧人便觉沈息魄已经毫不留恋地挣脱了出去。
“瞎子,还说你不爱占我的便宜。”沈息魄踮起脚,凑到僧人的耳边说道。
霎时间,僧人的耳际,悄然漫上了一丝绯红。
伴随着一声轻笑的落下,沈息魄已然退到了众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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