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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姓名
阿碗知道,自己的脚伤虽然不严重,但是会影响她跟李家人对峙时的发挥,何况还有一个阴魂不散的金家大郎——此行最重要的是打听李二的消息,如今已经得到证实:至少去年的时候,李二的确活着回了一趟陶家村,可是因为李大等人的恶劣行径,如今李二再度踪迹成谜,生死不知。
阿碗对此毫无办法,她又不知道去哪里找李二,也不知道怎么去找李二,回京之后,她甚至都不敢跟池青说起这事——告诉池青李二活着又失踪了可能又死了——还不如就当池青以为李二早就在多年前死了呢。
她在城内安安分分养了几天伤,立夏在陶家村兢兢业业折磨李家那些人,顺便四处走走看看。
虽然阿碗的脚肿胀看着吓人,但是好在并未扯伤筋腱,加之处理得宜也没再添后续的损伤,所以伤得不算太重。
阿碗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至少走路没问题,只是大夫嘱咐她最近不要跑、跳的时候,立夏也从陶家村回来了。
他跟阿碗回禀道:“这几日我又往那处来回搜索了一番,但时日太久,实在是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阿碗心中早有准备,虽然遗憾,但也并不意外。
立夏并未多言,继续道,“这几日我曾试图与里正理论,想要商议李家人之罪责,只是里正含糊其辞,说李家虽然不曾善待少夫人的父亲,但对外的名义是亲子,故而不算役使为奴;李大逃避徭役一事,里正说这种事太常见且令尊是自愿的未曾受到逼迫故而无法追究李大之责;至于遗弃之罪,纵然有李大等人的证词,里正坚持无其他人证物证无法定责,后来村中之人竟全数改口说令尊未曾回过——”
阿碗点头:“他们是这样的。”
立夏问她:“少夫人我们是否要报官?”
“算了吧,”阿碗摇头,她能不知道那些人都是什么德行吗?她冷笑一声,“报官也没用。”
“少夫人先前特意嘱咐不要透露我们的来处以及身份,所以他们未曾理会,”立夏想了想,“但若借用侯府的名头,想来对方会有所重视——”
阿碗看了萧屿一眼,摇头:“算了,真要这样的话,有理也变得无理,也会给小鱼带来麻烦,再说了——”
阿碗蹙眉:“这样一来,他们就会知道我如今在何处,以我对他们一家人的了解,他们先前怕你是因为打不过你也是想着光脚不怕穿鞋的所以不敢轻易招惹,但若是让他们觉得有利可图,他们绝对会豁出脸面像苍蝇一样追着不放,我是无所谓,但我不想别人说小鱼,更怕他们找上我娘纠缠不休——好不容易躲着他们了,若是又叫他们缠上,恶心死了又甩不掉那才麻烦——就这样吧,不要管他们了。”事实上要不是因为李二的事,她根本就不会再回临渡县一步。
立夏点头,又道:“这几日陶二家娘子有找上来打听少夫人的消息,陶五郎过往信中没有提及少夫人之事,但观陶二家娘子神色,似有察觉明里暗里打听少夫人的情况,我以之前的说辞搪塞过去了,但她看着大概是不太相信的,此处恐有疏漏。”说的是陶敄的母亲。
“她那里……暂不用理会,”阿碗心下沉凝,“陶五郎好面子,想来不愿意对人透露我的情况,我回头想法子再稳着陶五郎便是了。”
从立夏进来示意他跟阿碗回话,自己只是默默待在一旁的萧屿闻言抬起头不太赞同地看向阿碗,他可没忘记,阿碗跟陶敄身上可有过“婚约”的,不过如今立夏在一旁,他没出声打断他们。
阿碗没有察觉,听立夏继续道:“你们离开那日,金家来了人,说让李家把人交给他们,李家自然交不出人,想将祸水往我们身上引,人被我打发走了,只是看那金家的人似乎并不打算放弃,我回来时感觉有人在跟着我,不过被我甩开了。”
阿碗皱眉,金家真的有点阴魂不散了,偏偏她又拿他们没办法,只好道:“幸好我们也要回去了,以后不必再跟他们打交道。”
立夏不置可否,提起另外的事:“我从里正那里得知,去年少夫人与池娘子离开之后,李家便给你们一房报了绝户,户籍册上已无你们二人。”
阿碗怔愣了一下,她居然“死”了?或者说,她那个名字,原来是可以被“消亡”的吗?
不过想想也是,当初没有人敢给她改名改姓是因为当时那个人还在任上,那时候的里正还不是如今的陶六,虽然当时的里正并不知道她身上具体的事情,只是因为听闻那姓名是当时的知县亲取的便不敢、也不允许李二给她更名异姓——虽然他上赶着做这事似乎并没有讨好到任何人,他那之后也没再当多久的里正便被陶家村的人想法子换掉了,他应该是没有告诉陶家当时新上任的里正有关于她的事情,后来的里正以及如今的陶六想来并不知情……或许当初她是可以改名的,只是因为当初被拒绝之后便再也没想起、或者说不敢再提这事了。
原来那个姓氏那个名字,不是非得要跟着自己一辈子的啊?
阿碗苦笑,当然也知道,这其中也有岑知县早就离开临渡县的原因,没准他早就忘记了有她这么一个人,根本不在乎他一时的恶意是不是会毁掉她。
阿碗只是心里感慨了一番,并不对自己“被死亡”这事有什么看法,说起来,她“死”了也好呢,反正如今她跟池青已经有了新的户籍新的生活。
立夏顿了顿:“李大一家为了房屋和田产,说将李二郎过继给了令尊。”
难怪当时他们回去的时候,是李二郎住的他们屋子呢,阿碗心下冷笑,他们一家倒是打的好算计,可是他们凭什么啊?
阿碗冷哼:“要不是当时走得急,就应该把屋子砸了!”她宁愿把那破屋子砸了都不愿便宜了李家!
阿碗越想越气:“不行我回去之前一定要把那屋子给砸了!”
“少夫人不必亲自动手,”立夏劝阻道,“如今金家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少夫人亲自回去只怕又会叫那些人盯上。”
阿碗一想也是,顿时有些泄气。
萧屿摸了摸她的手:“没事,总会有法子,不会让他们太得意的。”
立夏意会:“对付无赖自然有对付无赖的法子,不管什么地方都少不了地痞无赖,回头我们寻些人给他们寻些麻烦便是,既不会露了我们的身份也能替少夫人出口恶气。”
阿碗略有迟疑,萧屿点头:“那你去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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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阿碗送回房中,萧屿找了个机会见到立夏。
让立夏直接跟阿碗复命,一方面是这些事毕竟跟阿碗有关,而他的情况并不好在他们之间转述,二则……他得让身边的人以及阿碗自己慢慢适应这样的情况,阿碗总不可能永远不与这些人和事打交道。
只不过有些话有些事……暂时还不能让阿碗知道而已。
立夏看到他,开口道:“先前我曾经找石家的人打探过少夫人的情况,不过石家的人他们是这几年才来的临渡县,之前的事情太久远而且少夫人他们一家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所以石家对于她们的事知之甚少。”
“不过这次回来,有石家的人寻上我,说替殿下传话,”立夏声音平和,“殿下希望少爷尽快回京不要再在外耽搁。”
萧屿叹气,三皇子叫人传话给他,想来不是只是要他回京那么简单,是三皇子现在需要用他了。
想到当初说自己继续装傻也是可以给三皇子效力的,但是那之后自己也只是借着这身份替三皇子探听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并未真正帮上三皇子什么,萧屿其实也是有些心虚的。
三皇子此时召他回去,应该不是想叫他继续扮演“小鱼”,而是做他“萧屿”这个身份能做的、应该做的事。
只是这样一来,他就不能再是阿碗的“小鱼”了。
可是萧屿还未做好如何跟阿碗坦白,他这几日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如何能让我合情合理、顺理成章的‘康复’却又不会让阿碗对我起疑心、不会让阿碗觉得我之前在骗她?”
立夏不太理解:“直接跟少夫人说呢?”
萧屿神色一怔,意识到自己居然把这些天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问出口了。
听到立夏的回答,萧屿下意识地反驳:“不行的,她若是知道我先前在骗她,怕是会生我的气。”毕竟她前几天才说过,若是他骗了她,那她以后就再也不理他、不见他。
“但这也只是少爷你的担心而已,”立夏不太认同,“也许少夫人并不介意这些,她知道少爷康复,只会替少爷开心呢?”
“是吗?”对于这个可能,萧屿的确有些心动,却又无法安心,“但我不敢赌。”
“算了,横竖离回京还有些时日呢,容我再好好想想,”萧屿到底还是不敢,只好转移话题,“有其他的事吗?”
“陶家村大多数人并不知晓少夫人真实名姓,但她户册上是有姓名的,”立夏顿了顿,“少夫人她……不随李家的姓,她户册上姓岑,写明是李木之养女,李木便是少夫人父亲、或者说养父的名姓。”
萧屿早在陶家村尤其是李家那群人口中知道阿碗不是亲生的,对此倒也并不意外,他轻轻敲了一下桌面,对阿碗姓“岑”也不意外,毕竟曾经听阿碗和池青提起过岑家,许嬷嬷也说先前阿碗对“岑家”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反应。
立夏拿过笔墨:“少夫人户册上的名字写的是‘岑子’。”
他给萧屿写下那两个字:“我觉着这名字怪异,不太像人名。”
萧屿也皱眉,就算阿碗是岑家那一位所生的,直接叫这名字也的确怪异,不说与岑家的命名之风,且就算非要取这么直白,为何不叫“岑女”呢?
“回临渡县之后想法子查证了一下,‘子’应该是后来陶家村的人抄录笔误,”立夏继续写下一个字,“正确的应该是‘孑’字。”
萧屿眉头皱得更紧:“这字不常用且更刁钻,有什么说法吗?”
“其中内情不得而知,”立夏叹气,“时日太久远了,临渡县内十几年间换过许多任知县,已经无从考证。”
“池娘子善酿酒,先前少夫人跟李家也提起过一个酒坊,陶家村的人也道池娘子酿的酒最好喝,按理说不该默默无闻,我从李家人口中逼问出一些情况,他们说是池娘子在临渡县惹出一些祸事来为了逃避才嫁与李木迁居陶家村的,”立夏脸色有些迟疑,“临渡县倒是也有人记得十几年前城内有个酿酒极佳的年轻女子,听人说那女子当年约莫十七八的样子,她身边还带着个女童,约莫四五岁的模样——”
萧屿神色不愈——虽然一早知道池青的年龄不对,但是池青那么小年纪就生了阿碗吗?岑家的那一位也未免太违背人伦了,怎么好意思自称清正的?何况生了阿碗又不好好待她,让她们母女孤身在外受了那么多苦。
立夏话还没说完:“只是当时两人对外说的是姐妹而非母女。”
萧屿怔愣住——所以阿碗既不是李木亲生的、也不是池青亲生的?
是了,先前在松林县他曾疑惑过——跟虞典史合葬的那名柳娘子,听闻死的时候也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跟池青差不多、或者比池青大个几岁左右,阿碗提起她时,口中说的是“柳姐姐”,按理说对方跟池青应该是一个辈分,不该喊其“姐姐”才对。
如果阿碗一开始喊池青也是喊的“姐姐”那就说得过去了。
只是这样一来,池青既然不是阿碗的亲生母亲,那池青为何要抚养一个“岑家”的女儿——尤其是在岑家有人在临渡县并且是知县的情况下,为什么要把岑家的女儿交给一个并不是其亲生母亲的人抚养?
立夏猜测:“依据时日推断,结合现有所知的消息,姑且推断——十数年前,临渡县破获了一起略卖良人案,岑家那一位因此考绩上等之后便升迁别州,少夫人、池娘子以及之前松林县的柳娘子,似乎便是那些被解救的女子,那些人里有些人遣送回了原籍,有些去了别处,有些便在临渡县安置下来,柳娘子应是去了松林县,池娘子与少夫人留在了临渡县——破获此案的关键是松林县的虞典史,只是因为这事本不该是他经管的且因为这事耽误了原本的正事,虞典史回松林县后似乎因为此事受了处罚。”
萧屿面色稍霁——若真是如此,阿碗对松林县、对虞典史的感情似乎也能理解,阿碗知道虞典史的死讯那般伤心难过好像也说得过去,毕竟是救命的恩人且再见时已经是天人两隔。
但这样一来,有一件事便没办法理解:“所以阿碗可能也不是岑家的女儿——那她为什么姓岑?”而且有着那样一个怪异的的名字?
这种内情立夏实在是查不出了,他小心建议道:“少爷不若直接问少夫人?毕竟她是当事之人,想来比外人更清楚?”
萧屿想到自己还瞒着阿碗的事情……深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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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碗:(沉重脸)是的,我户籍上姓岑。
李二:我终于有名有姓了虽然我现在不姓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