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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书78 失踪疑案
赞美节的瓦尔塔湖依旧是人潮涌动，春日和煦的微风吹拂过发梢，香槟随着美人纤巧的手臂起落轻晃——无数贵族拥在路西法身边的时候，稍远一点的地方却爆发了争吵。
“艾萨克家是想言而无信毁掉婚约吗”，身穿舞裙的美丽女子拿着一把金红折扇挡在脸前，质问一个少年，“让艾琳娜嫁给查尔斯可是您先提出来的，结果日期一拖再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说了我的姐姐暂时不知去向，无法完成婚约，既然塔利尔之前看不上与‘孩子’当家的艾萨克定下婚约，现在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不知去向？就凭你们，也敢靠这样的信用住在耶路撒冷的月之崖吗。”
“我无意冒犯您，但希望您能注意自己的言辞。昨天我已经将姐姐失踪的消息报告给加百列殿下，这件事一定会有个结果。”
美女气势汹汹的转身走了。那少年站在原地懊恼的砸碎了高脚杯，然后混在人群里跑出了伊甸园。
前天本该是艾萨克家主的姐姐，艾琳娜与塔利尔家少主的婚礼。晚会定在月之眼大剧院，邀请了无数耶路撒冷的贵族和水晶天的大人，而新娘在婚礼之前不知所踪。耶路撒冷满城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甚至是在至高天。昨天艾琳娜的失踪终于以正式的悬案上报给了天使军团——
此时离生命之树远一点的地方：
“守护生命之树这件事根本办不到，我试过了，无论送进去多少神力，那块疤痕都没有丝毫变化。这是个无底洞，父神一定知道这一点”，拉斐尔难得没有混迹在一群女天使中间，而是神色凝重的看着生命之树的方向，“去年近半年的时间我都在这鬼地方，风魔法，光魔法，治愈魔法都是一样。”
沙利叶眨了眨金瞳，“只能用点障眼法让疤痕隐去。我也尝试了，生命之树的衰败远超过预计……不知道路西法殿下是否会有办法。”
“他真是太忙了，自从耶路撒冷的阅兵以后，涌向殿下的人群就像被捅的马蜂窝一样。事实上生命之树的衰败对我们而言反而是件好事，这是神力衰微的象征，不是吗。怎么……？”乌列还没说完，就看到沙利叶开始朝他诡异的眨眼，拉斐尔夸张的咳嗽了一声。
“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我是说真的，现在除了艾琳娜小美人，没有任何事能占据我任何一点思维，诸位”，加百列摆了摆手，笑眼弯弯，他靠近的时候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很抱歉打断你们的谈话，不过我有点事得借大法官一用。”
“加百列，等等，你真是莫名其妙——”，乌利尔跟在他身后已经路过了至少小半个瓦尔塔湖的湖畔，掠过了人群密集的宽阔草地，赞美节上总是聚集着无数从耶路撒冷贵族区来的天使。而把他叫出来的人只是心无旁骛的朝前走着，没有说什么话。
“艾琳娜，我必须找到她”，加百列转过头来收起了那张笑脸。
“我知道了，你昨天就说过。”昨天这位贵族小姐的失踪就已经正式立案，无论于公于私他都会帮助加百列的搜查。
“这件事比我昨天说的严重得多。”
“你很喜欢那个小姑娘？加百列，我们从来不与自己手下的贵族抢女人，记得吗。”
“当然不是这回事。艾琳娜要嫁入塔利尔家，你的塔利尔家。她弟弟昨天来找我的时候紧张到不正常，我怀疑这件事牵扯到什么人，我们动不了的人，有谁会敢绑架我的教女——”
“我们动不了的人？”乌利尔看着加百列同样紧张到不正常的脸，哼笑起来，“耶路撒冷没有，甚至水晶天都不会有。不过是贵族常有的大小姐脾气，过一段时间又会突然出现然后乖乖完成既定的婚约。你可以放心，就算将整个天堂翻遍了，我也会帮你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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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娜·艾萨克，一出身就是六翼智天使的贵族小姐，在耶路撒冷是出了名的美人，在亚伯兰高等学院也是出了名的优等生。她主修水系魔法，导师是一重天的领主加百列，同时，水之天使也是她的教父。
但她受到关注的程度还不至于引起水晶天的流言蜚语。生活在耶路撒冷的贵族将无数金银珠宝和军械送往七重天撒拉弗们的府邸，原本多是些四翼天使的贵族经过这么过年的联姻，终于让血统堪堪够着了六翼的门槛。贵族女孩像装在精致玻璃瓶里的玫瑰花，婚姻是最大的价码。对于炽天使而言，手下贵族之间的联姻实在太过多见，此类轶事随着那些小天使的衰老与死去会迅速的销声匿迹，又被新的故事取代。
要记住每家贵族都有多少可爱的小姐，对于他们而言并非易事。
直到这次艾琳娜的失踪。
这个名字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水晶天，因为针对这桩失踪悬案的搜查真像要把整个天堂翻遍了一样。他们可以对贵族间复杂的情感轶事嗤之以鼻，却不能对包围着府邸的天使军团说不。
搜查持续了将近一个月，并没有找到失踪的艾琳娜。但秘境天使拉结尔却在无意间用圣灵的听觉听到了一段祈祷。
艾萨克家年轻的少主，艾琳娜的弟弟跪在米迦勒大教堂里对着十字架哭泣，断断续续的说着，“仁慈的父，请宽恕我的罪，原谅我的过错，原谅艾琳娜的过错，让她的灵魂能重回天国。我深爱她，以后也将永远爱她。”
神族死后灵魂自然会经历轮回，等待重生，艾琳娜并不是异端，这一点不必向神祈求。可如果艾琳娜已经死去，又为何要将她的失踪立案呢——
拉结尔说出这些疑惑的时候，加百列的神色越来越古怪，最后骑上那匹红色的天马就前往了耶路撒冷。
=====
艾萨克的府邸上异常繁忙，仆人们正将整箱装的冰块运往后院，见到水之天使的亲临惊恐又手忙脚乱的跪下去。
“加百列大人，请等一等，杰弗里大人还没有回来……”，管家追在加百列背后慌忙大喊，看着水之天使脸上冰封的表情和腰间银光闪动的长剑还是没敢拦上去。
那之前在赞美节被美女质问的少年正蹲在后院的树下，听到仆人们慌乱的呼声，开始吟唱风魔法的咒文，“风的精灵温迪……用我的羽翼做你手中的扇……”
“杰弗里”，水流像巨蛇一般从加百列的指尖跃出，击中那少年的胸口，瞬间就中断了咒文。加百列伸手抓着少年细弱的手腕强行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那孩子脸上满是泪痕，双眼下边一大片青黑，被抓住的手一直在颤抖。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加百列盯着那张脸看了几秒，然后从那孩子身躯背后看到了被掘开的土地，稀松泥土下方有若隐若现的白玉石板，那该是一口石棺。“杰弗里，冷静点，把它打开。我知道艾琳娜死了。”
哭泣的少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让仆人将石棺从地里抬了出来。石棺中间仰躺着艾琳娜，双目紧闭，身体依旧保持着生前美丽的面容，只是嘴唇和指尖都被冻的发黑。她的周围铺满了大块的冰块，好像想挽留这具已经失去灵魂的□□。
“我并不会多少水魔法，也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凝成让姐姐不继续腐化的寒冰。姐姐她……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的。”
“……真是可笑”，加百列低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杰弗里，这孩子很爱他的姐姐，妄图用这样的方式挽留已经逝去的生命。他伸手搭上石棺，寒意从掌心释放，整座棺木的底座连成了一块巨大的寒冰，躺在上面的艾琳娜面色惨白，像一个褪了色的精致玩偶。
那女孩双手握在胸前，胸口是肉眼可见的巨大创口，死的时候有利器从这里击中心脏。智天使虽然已经是六翼的位阶，但终究还是脆弱的生命，只要用利器对着心房一击，足以毙命。
“怎么死的”，加百列皱眉看着仰躺的女孩，胸口的创伤和松松握拳般的手势，安然紧闭，毫无恐惧的面容……
“前几天我们发现姐姐的时候她就已经……就已经把剑刺进了自己的胸口。这都是我的错，我让她嫁给查尔斯……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的。殿下，求求您，求求父神，原谅我姐姐……原谅我姐姐，我明明那么爱她……”杰弗里低着头伏在地面上，哭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自杀……”，加百列的脸色越发阴沉下来。艾琳娜死于自杀，如果没有和塔利尔家的婚约，这个女孩的死亡甚至会被隐藏下来，成为永远悬而未决的失踪案。生命由神馈赠，自杀是对主的背弃……这样的灵魂是无法留在天堂的。
没有人会敢谈论这件事，所以杰弗里只能在塔利尔家的压迫下报案，一旦艾琳娜的自杀被确认，这会是一桩巨大的丑闻。
不……这已经是一桩丑闻了，贵族小姐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她的弟弟为了保全她的名誉谎报案情，甚至逼着整个府邸的仆从隐瞒真相永冻尸体。
“艾琳娜不是不懂事的人，不会仅因为将来的丈夫非她所爱就选择这样的方式。她遭遇了什么。”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她定下这个婚约，她分明就不爱查尔斯……姐姐一定是恨我的。”
“够了你这个废物，到底是什么”，如果哭哭啼啼能够解决问题，那该有多少人在御座之前哭上三天三夜，加百列恼火起来蹲下身伸手抓着少年的头发把他从地上强行拖了起来，看见那副半死不活的神色又用力推回了地上。
他盯着艾琳娜的石棺走了两圈，伸手从女孩层层叠叠的繁复裙摆里拿出了数颗指甲盖大小的银砂石。
银砂石，记忆之石，它散落在世界的各地。天堂青铜时期的史书来自对银砂石影像的记录。当然现在更大的用途是将昨日的情景重现……只要将银砂石浸泡在曼陀罗花汁里就能复刻出过去的情景。
“曼陀罗花汁，现在就去取。你应该看过这些。”
仆从低着头匆匆取回了整盆蓝紫色的曼陀罗花汁，加百列将一颗银砂石投入了水中。波纹从中央荡开，过往的画面逐一浮现。
少女穿着白纱裙赤着足奔跑在雪地上，娇笑着被一个男人抱进怀里，嗔怒道，“殿下您可真讨厌，你让耶路撒冷的冬天那么冷。”
“耶路撒冷的冬天寒冷，我可爱的艾琳娜却还是喜欢从家里跑出来。”
“那是因为我想见殿下呀”，艾琳娜被抱进燃烧着炉火的大厅，女孩炽热的眼神应对着她那位殿下漫不经心的调笑之语。
往后的每一块银砂石，都是一样的内容，加百列只看了开头就没有再继续看下去。
他将那些石头握在手心慢慢用力捏成了粉末，看着满后院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的天使，最终还是把杰弗里扶了起来。
“这样的东西还有多少。”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在姐姐死后才从她房间里翻出来。”
“再有发现，全部销毁它们，如果你销毁不了就拿到水之宫殿来交给我。你亲自来，明白了吗。”
杰弗里哽咽着点头。
加百列转身离开了艾萨克的府邸。那片雪景在银砂石的记录里并不清楚，连人的影像都是有点模糊的，但他绝不会认错。那是耶路撒冷最盛大繁华的宫殿，是他们每隔一段时间总得拜访的地方，那个抱着艾琳娜的男人有不可能让人认错的容貌——
跟这件事比起来，贵族女孩的自杀根本算不上丑闻。
他开始觉得额角上的血管突突直跳，那些银砂石……这件事恐怕不是他能控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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