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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3 章
卜逯儿还是很讲义气的,很快就将人给捞了出来帮三公主重获自由,不过她自己就没那么自在了。
东嫤担心季昌明如今知晓逯儿在此地会在外跟踪骚扰,自己又不能时常守在逯儿身边,即便有师父承诺庇护也不能完全安心,于是让逯儿答应自己不得已出门时一定多加小心,容她与越明鸥加快进度。
为了给人解闷,还真的从军营搬了一组弓箭和靶子回来,让留在院子里的人也能陪逯儿耍耍。
越明鸥反正是出了书房也没得消停,每天跟东嫤见面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候,而是承诺自己在加紧做事免得又被她催,也不晓得到底是谁在为谁办事。
卜逯儿当然是乐得给东嫤留下自己会安分待在宅院里的印象,承诺非必要不出门,好不叫她对自己计划与季昌明面谈之事起疑。
季昌明那日被东嫤一箭吓得不成人形,竟还贼心不死,正合逯儿意往宅院递了请帖,不过胆子再大也还不至于蠢到迎面让东嫤撞上,而是专挑东将军在军营里转的时候才着人来递。
这座宅院早在越明垒盯视之中了,只是宅院里头从来不曾买仆,所以对方才没机会安插人手罢了,季昌明知道往哪里递帖不足为奇。
卜逯儿看过几张请帖之后便烧了,一次都没有赴约,将人逼得急不可耐总算从急躁中生了急智,最后递了封求商道合作的帖子来。卜逯儿没再像之前那样无视,而是提笔回信,表达了自己的兴趣,提出可以与世子详谈。
季昌明果然中计,立刻复信约定时间地点,并要求不要额外携带会影响面谈的人员来阻碍合作。这意有所指又不敢明说的样子,还有几分滑稽,把耄耋仙给逗笑了,说自己小徒弟也算恶名在外。
外出探查的影卫和怀鹤门师姐们传信回来说有发现,越明鸥配合卜逯儿将东嫤支去随陈暮搜集证据,自己也一道出门牵制东嫤的行程,好为逯儿争取诈季昌明的碰面机会。
东嫤出门的时候还叮嘱逯儿自己今晚会晚归,叫她不必等自己,卜逯儿答应下来,耄耋仙见东嫤还要腻歪耽搁正事,于是几句将人打发后,陪同卜逯儿去了约定碰面的酒楼。
这座酒楼是越明垒名下的产业,所以季昌明就是将卜逯儿邀请到了自己的地盘,扮成随从的影卫被拦在楼梯口,耄耋仙感知到里头全是练家子,隐匿身形伺机跟着逯儿一起往深处钻。
卜逯儿推门,看到的就是季昌明独自一人等在房间里,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显然是一直盯着房门等人来。
“卜小姐,坐。”
季昌明此时说话的姿态又完全不一样了,没有先前窜逃的狼狈,也不似请帖中那般谄媚,俨然主人公一般倒了杯茶。
卜逯儿应声落座,看着被推到面前的茶盏没动。
“让世子久等。”
“十年都等得,又何惧这区区几天?”
卜逯儿不明白此人的执念究竟因何而起,自己与他幼时就没说过几句话,偶有交集也全与东嫤有关,若说是当年宫中那场皇帝与臣子共演的一出戏让他怀恨在心,也不该是这般表现。
况且这十年间二人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正常人理解不了思想发生畸变之人的想法也情有可原,季昌明自幼向往权势却因外戚不得掌权的禁令而无从偿愿,自己又割舍不下世子的荣华富贵,因此与越明垒勾结企图谋得权位。
他幼时在御花园里那番给自己招来祸端的冒犯之辞,其实不过是在同龄人面前逞能的一句戏言,但那晚他真实地感受了权势的可怕,明明自己的母亲与皇后是表亲,明明自己的父亲因为家族护驾有功而获封了尊贵的爵位,却还是被卜相几句话就在皇上面前下了面子,将所有罪责都背在他一个人身上,甚至将他赶出了学宫。
自那之后,他在家中受够了母亲爱怜下的怨怼,也受尽了父亲唾弃下的责骂,在外更是面对过京城勋贵无尽的嘲讽和奚落,他将这一切错误归因于自己那没有真正掌握权势的家世,因此对权势的渴望变得更加扭曲和执拗。
在东嫤离开京城之后的那几年,他也曾远远观望过卜逯儿风生水起的生活,发现不单是相府,就连将府也在出力将她保护得很好,而且卜逯儿似乎在将相扶持之下开始了自己的事业,与公主、郡主交好,将自己完全隔绝在她的生活之外。
共同经历了宫宴那一晚,共同经历过那么多事,自己每一次出丑她都在场,凭什么她就能安稳度日,自己却要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过活?那个让自己次次出丑的人每一次动手其实都是因为自己的举动牵连了她,卜逯儿到底有什么好,能让身边人都那么护着她?
怨恨、好奇在一次又一次的关注中奇怪地转变成了一种痴迷,这种痴迷在“年少不可得”的加持下进一步演化成幽怨的执着,并在越明垒投来青眼提供了接近的机会之后被无限放大,最终让有求于他的越明垒当作拉拢的把柄尽力挑拨,成了如今令他寤寐思服的妄念。
现在终于让他逮到机会与她更近一步了,阴暗的念想便不再是痴妄,他要在这里拿下这个人,来打破困在身上近十年的枷锁,以此证明自己配得上滔天的权势。
卜逯儿看到季昌明眼中异常的兴奋之后更加戒备,只是面上不显,缓缓展开了自己的圈套。
“我应邀前来,是着意世子所言便利,信中不便详述,还望世子不吝赐教。”
“卜小姐果然是商人,无利不起早,如果不是我说能为你的商道提供便利,恐怕还约不出你来。”
卜逯儿不想继续跟他打官腔浪费时间,即便她的性格再沉稳,暴露在对方极其露骨的痴缠眼神中也浑身不舒服。
于是开门见山问了:“世子所言便利究竟为何?”
“看来卜小姐不打算与旧友寒暄,”季昌明看卜逯儿没动自己推过去的茶水也不急,自己喝了一口来降低她的警惕,“我还想说说这十年对卜小姐如何辗转关注,痴心一片,不听岂不可惜?”
“世子顾左右而言他,令人怀疑所谓便利只是幌子,既如此,我还约了畜蚌的富户商榷收珠,就不打扰了。”
卜逯儿作势就要起身告辞,季昌明这才不再废话,直奔主题说起了自己手上的筹码。
“上次见面时,卜小姐所言‘政道亨通方能商道兴隆’我深以为然,如今你手上握着能运送贩售的商道,我手上握着能削减赋税的政道,珠联璧合之下,独揽京城珍珠生意也不在话下,岂不美哉?”
耄耋仙隐在暗处听了这话,心想自家皮猴听到“珠联璧合”能忍得住才见鬼了,自己帮逯丫头瞒着徒弟是对的,因此心里踏实了许多。
卜逯儿只问重点:“世子所言实在虚妄,我朝明令禁止外戚干政,世子贵为皇戚,自是承袭都伯侯爵位,没有涉足政道的道理,所谓减赋又从何说起?”
都伯侯世子还是这么不经激,季昌明被戳了痛处,立马便开始显摆自己手握的权势来。
“卜小姐在京城的时候应该就知道,本世子得二皇子青睐,如今二皇子已成了冼王,我自然受邀成为王爷身边举足轻重的人物,此地富庶可还有本世子的一份力。”
卜逯儿将网张得更开,进一步激将。
“世子远在京城如何为冼王助力暂且不提,诚如世子所言,我是商人,无利不起早,对世子如何于冼王有用其实不感兴趣,只想知道世子能如何提供便利,况且世子方才所言,也只是说自己于冼王有用,并未解释便利从何而来。”
“哼,卜小姐在商言商,目光却有些短浅,不过想来你也没有多少机会接触政道上的事情,告给你知也无妨。”
季昌明听了卜逯儿的话,以为三公主并未将她拉入阵营故对她有所隐瞒,所以对方才不了解自己的作用,因而放心之外又生出一点不屑和优越来。
“我如今在冼王手下做事,自然是为冼王的事业效力,政道上旁的事说了卜小姐不一定懂,不过冼王能富甲一方光凭朝廷拨俸自是不够的,还需封地内运作减赋,是谁为冼王运作就不详述了,卜小姐只需要知道,我能利用减赋一事为你的商道提供便利,赋税一减,卜小姐低收高卖,到手的就是纯利。”
“我虽重利,也秉信‘小心使得万年船’,仅凭几句话便要我相信能借世子之手占到减赋的便利,未免儿戏。”
“看来不阐明本世子在冼王阵营的地位,卜小姐不会相信,不过你自幼伶俐,有这份警惕是应当。”
卜逯儿再激一回:“方才已经说过,我对世子的地位不感兴趣,只想知道所谓减赋从何而来、又要如何实施,还请世子详谈。”
季昌明屡屡被挑衅,怒极反笑:“卜小姐明知道商道与政道无法割舍,怎么这时候却不灵醒了?你与三公主交好,该知道公主与大皇子此次前来是为何,不需要我将这些说得太明白吧?”
“朝廷特意委派巡抚大人、三公主、大皇子前来查处贪腐之事,可见事关重大,世子难道要我顶风行贿?”
“不需要,减赋也不过我在王爷面前一句话的事儿,不需要卜小姐向任何人行贿,我保证这笔买卖必定安全。”
话说到这里,便可以开始收网了。
“冼王如今官司缠身,城外更是大军压境,在大军撤离之前不知世子如何保证一定安全?”
“城外大军不过是朝廷派来压阵的幌子,三公主欲加之罪,事实上王爷根本就没有做三公主怀疑的那种事,又何惧城外大军盘踞?”
“据我所知,此次三公主与大皇子势在必行,不瞒世子,日前我曾就此时承包珍珠生意是否安全探过公主口风,她只劝我尽快谈完便回京,不要在此地久留,”卜逯儿见时机成熟,开始将话题往真正的目的上引,拿话诈他,“我不懂政道之事,却也明白接下来恐怕要生动荡,不知世子身处权势漩涡,可曾听闻什么风声?”
“什么?”
季昌明以为是越明垒近日出了什么纰漏,让越明鸥真的抓到了把柄,但仔细一想,越明信与越明垒暗中阻挠陈暮,己方兵力一直不曾暴露,显然不应该。
“看来世子的消息并不比我的灵通,所谓便利想来也不过异想天开,没有讨论的价值,我还是与富户达成合作尽快回京的好。”
卜逯儿说着就起身。
“慢着,”季昌明此行就是要拿下卜逯儿,已经耐着性子周旋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愿意放她走,立马出声阻止,“且不说三公主是在无中生有,即便三公主真的要在此地与冼王撕破脸,我也能保你毫发无伤。”
“三公主手里是朝廷的兵,我虽不关心用兵之事,却也从阿嫤那里听说冼王辖内几个兵营的兵力远不足以与之抗衡,世子如此托大,令我更生怀疑,我看此番合作还是作罢……”
季昌明起身往卜逯儿手腕上一抓,喝道:“我说慢着!”
卜逯儿冷脸斥道:“世子自重。”
“呵,耐着性子跟你磨了这么久,只换来你一句‘自重’?卜小姐真是好冷淡的性子,”季昌明知道卜逯儿不吃人情这一套,于是挑重点,“我说能护你周全就一定能护你周全。”
“世子手上没有兵力不说,即便背靠冼王的势力,以你们的兵力又如何抵抗,世子还是趁早打消妄念的好。”
妄念,说得好,可不就是妄念,季昌明听了这两个字,直接就被点破了这十年来的执拗和痴妄,更是恼羞成怒,伸手就要来抓,却被卜逯儿提腕露出他的手肘,握紧拳头用拇指关节往他小海穴上使劲顶了麻筋,致使手臂瞬麻卸力,不得不松开来。
卜逯儿退开几步道:“说服不了就要动手,世子好没道理。”
恼羞成怒的人受了刺激便急于证明,捂着胳膊狠声道:“你不信,我便告诉你,王爷的兵力不在此地,散布周边,进可攻退可守,根本不惧那三万大军。”
“我来访此地也了解过周边畜蚌产业,此处是冼王封地内核心重镇,集周边资源于一体,何况养兵花销不小,周边城镇怎么可能负担得起应对三万大军的兵力?”
“呵,看来你也不算孤陋寡闻,若我说,王爷的兵力重在水师呢?”
卜逯儿脑中迅速过了一遍周围的江河流域,能承载水师运力的大河距此三百余里,她们一直以为越明垒不可能放弃封地之内的重镇,因此对营地的探查主要集中在周边,况且此处虽河道广布却渠狭底浅,因此没有人往水师方面想。
想到如今被查探的几处军营均与大皇子信众分布一致,瞬间就明白了越明垒恐怕没打算真的帮越明信,是想看越明鸥和越明信互斗,好坐收渔利。
如此一来,挑拨的机会就送上门了。
“世子方才所言进可攻退可守,难道万全之策就是依赖水师在江上纵横?”
卜逯儿打算结束这场面谈脱身,面色和缓下来,露出信服之下欣然貌,令季昌明心中得意。
“自然,谣传冼王谋逆之事根本子虚乌有,大皇子与三公主本就内讧,若二人在此地争斗起来,你与我一同追随冼王退守,过后再回来接手畜蚌的产业即可。”
季昌明还在诓,看卜逯儿沉思的模样以为她动摇,于是伸手就要来摸卜逯儿手臂。
“卜小姐不必担忧,我对你痴心一片,只要你同我共结……”
“哐!”
话没说完,一道红色身影破门而入,晃眼间近身揪住季昌明领子往地上一掼,握拳兜头便砸。
卜逯儿势起一半没来得及出手,耄耋仙落地站在卜逯儿身边,看徒弟在气头上没打算拉,听见外头喧闹望了一眼,判断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进来打扰,于是站在一旁看戏。
收回手的人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明白本该跟越明鸥一起在外面查探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还得从探查一事说起。
东嫤出发得很早,策马与负责摸排的师姐影卫们会合之后,了解到现下对己方所踞城镇合围的兵力有五千,但目前查探的范围还不及越明磊封地边界,因此预估对方藏起来的私兵应当在一万左右。
东嫤和越明鸥商量直接急行军将这些兵营据为己有打越明磊一个措手不及,就要着影卫回宅院安排逯儿和江笠阳转移,却被越明鸥告知逯儿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三公主顶着惊怒星瞳的凝视,将情况简要说了,正打算迎接怒火,却只看见东嫤转身就策马回奔,登时心道不妙,对影卫下完命令,自己也追了上去。
东嫤最快速度回了军营,立马领兵就突袭了这家酒楼,冲进门第一件事便是目寻影卫指了房间,直奔季昌明而去。
她在门外听到了,进门的时候也看到了,当下做出的判断就是要将这个恬不知耻的痞赖碎尸万段,拳头下得又快又狠。
季昌明被掼到地上的时候突然闪回了久远的记忆,脑子懵了一瞬,接着被几拳痛揍唤回了神智,看清东嫤的脸便吓破了胆,一边挣扎一边挥臂蹬腿想要挣开。
“混账!我是侯爵世子!你怎么敢……嗷!”
但东嫤蹲身用全部重量一脚踩在他下腹,另一条长腿伸出去侧压在季昌明其中一条胳膊,左手摁在另一条胳膊的肘关节上下了死劲儿,将季昌明痛得几欲昏厥。
“别以为你现在当了将军就能对我放肆,我是皇戚!”
东嫤没接话,只是右手握拳一味往季昌明脸上砸。
一拳砸在鼻梁打得眼冒金星断了聒噪,季昌明耳边嗡鸣,还要呼救,紧接着又被一拳打在下巴让牙关一嗑,好在他缩着才不至于咬断舌,但门牙似乎有些松动,不及感受,侧颌一拳又将那颗松动的牙齿打飞了出去。
眼下没有任何人能来帮他将气头上的人拉开,季昌明挣摆得像条被甩在砧板上的鱼,却无论如何使不上力气挣脱,只能将裹满盛怒的拳头悉数领受。
鼻青脸肿之下还在勉力放厥词:“你这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我如今效命……啊!”
闷头挥拳的人总算散了点郁气愿意接话:“知道你效忠冼王,他自身难保还能来救你?”
季昌明见她停手,立刻威胁着叫嚣:“我是堂堂都伯侯世子,与两位皇子均有交情,我娘还是皇后表亲,你无缘无故对我这般羞辱,该知道回京之后必遭惩戒,莫说你的将军之位还能不能保住,即便是你镇国将军府,也不见得能保你东嫤安然无恙!”
“嗯,对,都伯侯世子身份尊贵,我以下犯上恐怕难逃惩戒,不过世子好像忘了一点,你说的惩戒都是将来,我要你丧命却在当下,”说着,松开了摁在胳膊肘的手,转而往肩锁伸,“世子自幼脑子不太灵光,看来记性也不大好。”
这熟悉的举动令季昌明心中警铃大作,谁知她接下来说出的话更是重新唤起了世子深藏在心底里的恐惧。
“季昌明,我说过的吧?”东嫤顶了季昌明麻筋没给人反抗的机会,故技重施将他两边胳膊掰脱臼,看着对方惊愕的神情低语道,“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语罢放开来,双拳疾风骤雨一般落在无力反抗的人身上,眼见鲜血混着涕泗在高肿起来的青紫面皮上横流,再顺着拳风往两侧泼洒,伴着重击的节奏引出凄厉的哀嚎,哭声直往门外冲,将外头的喧闹都压了下去。
季世子的哭号还是这么别具一格。
纨绔的身子到底羸弱,经不起那么长时间的折磨,不一会儿哀嚎戛然而止,显然是昏死过去。跨在他身上的人却没打算停,直到听到身后传来慌张又微弱的声音。
“阿嫤。”
卜逯儿不是被吓到,也不是要阻拦,只是看着东嫤陌生的样子突然生出不安,于是在担忧与惊慌之下,想喊一喊她,没控制住微弱声音里透出一点颤抖。
就是这很小声的呼唤,让沉浸在痛快中宣泄愤恨的人,瞬间就停了手,紧握的拳头一时半会儿松不开,只是背对人肩背起伏着喘气。
耄耋仙看小徒弟还没消气的样子,以为她不会回应,却没想到,东嫤从不让卜逯儿久等。
“逯儿,”应话的人始终没转回来,像是怕自己的模样吓到人,又像是怕被误会自己在对她发脾气,只是克制着问,“你有没有事?”
卜逯儿立马小幅度连摇了好几下头,向前靠近了几步,应道:“我没事。”
“好,”东嫤听出来她的靠近了,也没转头,只是扬声喊,“珠鸠,进来。”
门外的影卫应声进门,走到卜逯儿身边喊着“姑娘”宽慰她。东嫤仍背对着众人,站起身,伸手抓住季昌明的衣领,将昏死之人拎起来,拖着便往外走,走到外面对着底下的士兵放话。
“酒楼查封!”
楼下的士兵应声而动,酒楼主事的掌柜追上来要挟:“这是冼王的产业,你们就算要查封也该问过王爷的意思,行事如此狂妄,就不怕王爷怪罪吗!”
“官府查案,你算什么东西,敢来横加阻拦?”罗刹面戾气未消,冷脸质问时目射寒光十分威严,何况手里还拎着被揍得不成人样的都伯侯世子,令仗势听命的小小掌柜不敢造次,语毕不再多言,手一扬将季昌明摔在士兵面前,下令道,“绑了。”
底下士兵也被东将军的气势震慑,办事十分利索。
东嫤走到门口,一双眼睛直视耄耋仙,问:“师父也瞒着我?”
耄耋仙还没亲眼看过小徒弟认真生气的模样,一时间有些心虚,假意咳嗽,想搪塞几句:“咳咳,为师……”
东嫤却没给她措辞的机会,头往外一偏,道:“出来。”
耄耋仙于是放下抵在唇边的手,抬脚就要往外追转身离开门框的徒弟,却被卜逯儿抓了胳膊喊:“师父,我也……”
哎哟,她老人家一把年纪还得帮小年轻们调解,这都什么事儿哟!耄耋仙拍拍卜逯儿肩膀,再不擅长也还是努力担起了安慰人的活儿。
“就是不想让你看她生气才喊我出去呐,没事儿,这崽子还打不过我,我出去帮她把气消了就好了,你在这里头让影卫丫头陪着顺顺气,不必担心。”
卜逯儿于是打消了跟出去的念头,看着耄耋仙的背影,想起方才东嫤的反应,突然觉得……
她应当是,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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