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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灵生（五）
“我说呢，现今社会怎么可能短时间内生成妖邪。”
双手被捆缚，双臂拽得生疼，肩胛处贯穿伤，被吊在半空中的傅净抬眼，看着眼前的‘它’：“原来是你在捣鬼。”
‘为冤屈者洗清冤屈，为不公事涤荡不公，’它漂浮在半空中，缥缈的语气里充满了喜悦：‘怎么能说是搞鬼呢？这是值得嘉奖的正义。’
所以……
猫妖的行为跟灵树的意识有关系。
或者说，是灵树的意识支撑了猫妖的产生与之后的一系列行为。
还有范南反常的行为和挣扎，由此联想，娘子山里被莫名换了身的石潼，还有八里古村里拒不配合说什么也要逃离的张恩……
也跟它脱不了干系。
但是，神明的遗躯……姜玄的身躯里……
为什么会诞生出这么古怪的东西？
“你身上有姜玄的气息。”傅净低下头，端详着既没有五官，四肢也不算健全的它，是初生混沌里的一股无从分辨的念。
所以之前在地窖的通道里，也是你伪装姜玄的模样。
不知为何，傅净觉得心里堵着一股莫名的不悦。
它歪着头，带着天真，走近了傅净：‘我因神明而生，有祂的气息是我永生的荣耀。’
幽蓝人影的头部凹陷进一个小口，细长若蛇的舌头从小口伸出，吮吸到傅净的手腕处，品尝他的鲜血。
‘他不会在意世间的任何东西……只有你是特殊的……’它美美的品尝一口，而后头颅上竟如刻画一般出现了一只类似蝴蝶的纹路，血红的蝶翼之中睁开了一只没有眼白的眼睛：‘你身上……’
它自突然被后退了三五步远，语气上充满了震惊与戒备：‘天谴？’
傅净低着头，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名词，但他查阅了不少资料，也未曾找到什么材料。
但眼前这个并不聪明的东西似乎可以打听一二，他抬起目光：“天谴是什么？”
长长的舌头像手掌般拂过傅净的脸庞，倒是有求必应：‘一种无解、内涵为毁灭的咒语……’它一顿，语气中带上了诡异的笑意：‘他没有告诉你么？’
‘看来他眼中你也不是完全不同，他甚至不告诉你天谴的危害性……’它拉了拉傅净的发梢：‘没关系，只要你死去，你身上的天谴也会消失，到时候我就可以用你的身体与我的神明相拥……’
“你真的算是一种智慧的意识么？”傅净看着眼前的魂灵，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为什么总是喜欢说一些前后矛盾的话？”
它幽蓝色的身躯焕发出火红的光芒，似乎预示着愤怒。发出一声低低如鹿鸣一般的空灵之声，抬起手来，枝桠拧成了长条，带着一节节倒刺，朝着傅净的脖颈伸来。
‘我不喜欢伶牙俐齿的家伙……’
它那绵若无骨的脊椎轻轻一歪，虽然没有五官显现，但傅净很清楚它正在注视着自己。
‘要不是你的脸还有点用处，’它的声音里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与难以形容的残忍：‘我就把你的牙一颗接着一颗敲下来。被天谴缠身凡人……放心吧，我会扭下你的脖子，送给我的神明。’
枝条不断靠近，傅净下意识朝着身后靠，这枝条像是一台低速绞肉机，正当那尖锐的刺在距离三寸的位置靠近了傅净的脸庞，却被一双横穿进入，死死握住的手制止！
“姜玄！”傅净下意识开口，来不及辨别真实与否，不自觉语气中已然带上了惊喜。
“嗯。”姜玄点头，在感知到傅净的喜悦之时，他侧着头笑着回应道：“久等了。”
傅净一噎，别过头：“也没有在等你……我自己可以解决。”
姜玄喜悦的神色却在下一个瞬间轻滞。
他的目光晦暗不明，看着傅净敞开的胸膛，只在一瞬间流露惊恐。
它在看见姜玄的瞬间，突一声惊叫，没有五官的脸上发出惊喜而谄媚的笑声：‘神明啊……’
‘我的神明……’
它像一个狂热的信徒，匍匐在地上看不清面庞的人身上，抬起头来将还未完全成型的手覆在自己胸前，朝着姜玄的位置膝行了好几步：‘我自诞生以来，就在不断的……不断的等待您……’
枝条上沾染着姜玄的鲜血，顺着枝桠的纹路，血液爬过的枝丫被迅速灼烧，它身上也露出了灼伤的痕迹。
它似乎没有痛觉，久逢甘霖般吮吸着姜玄的血液。
姜玄将枝桠扯开，丝毫不介意手上血液流淌，讽刺一笑，将傅净从束缚中挣脱。
姜玄站在树干上，拉过傅净的头让其靠在自己怀内，低声吩咐道：“别动，你身上的伤很深。”枝干穿透的肩胛，鲜血淋漓，姜玄看着手上傅净的鲜血，眉宇中带着一丝愤怒。
傅净迷迷糊糊里点了点头。
姜玄抬手，瞬间强烈的火焰腾空而起，包裹着那魂灵的身影。
所引来的火焰比傅净的六丁真火更加纯粹，天然不可熄灭。
就是没有疼痛感知的魂灵，也终于在不断升温的灼烧中感知到消散的威胁，它伸出手来，抓住了姜玄风衣上的衣角，黯淡凄凉的悲语。
像一个讨要糖果的孩童：‘神啊，您不希望我留在世间么？’
傅净别过眼，正巧看见姜玄淡然冷漠的神情，只在注意到自己的目光才微显柔和。
姜玄收紧了五指，却没有令其消散。
他幽然一叹：“我留在世间镇守安宁的灵树，为什么会萌生吸引邪祟的恶念？”
恶念？
傅净低头看着被姜玄如鞭的火焰锁住的魂灵：不是大恒树仙生出的意识，而是恶念么？
……
“这个问题，扪心自问，你真的不知道么？”
倒悬灵树的枝丫上，撑伞人撑着那柄花白的油纸伞，黑长衫下他苍白的面容像是自地底爬出的幽灵，噙着比哭还要丑的笑容。
姜玄收了手上的火焰，抬起眼看了一眼高处之人。
它挣脱束缚的瞬间如鱼得水，将魂躯沉进血液里，空气中充满了血腥的气息，而它沉进在血液中像一只半浮出水面的青蛙一样窥视着站在倒悬灵树枝干上的姜玄。
“祟？！”傅净挣扎着要起身，祟的身影迅速浮现在他跟前。
苍白如纸的手指没有一丝血色，轻抵在薄唇上，示意傅净不要说话。
带着淡然语不惊人死不休：“恭喜恭喜，你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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