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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朝小圃花开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我和凌晞之间似横有一条宽广的银河,难以逾越。十年的知己,当友情渐变为亲情,爱情的乍然出现让人不知所措。
大脑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只好先逃避地退开几步远。
“这就是你宁愿休了我姐姐也要保护的人?我可真是为你不值。”许忆晓阴阳怪气。
凌晞维护我:“值不值是我的事,和你无关。”
“那我们的账又该怎么算?”
“你想怎么算?”凌晞冷下声音。
许忆晓走到我身边,趁我没有防备拿出匕首抵到我的脖颈,怨愤地叫道:“自然是要拿走你最心爱的女人!”
“你敢!”凌晞脸色大变。
“你看我敢不敢!”许忆晓推进匕首,无所畏惧地道,“能让你这辈子痛不欲生,豁出我这条命又如何!”
“你还真是多此一举,你如果真想要我的命,大可趁凌晞不在的时候对我下手,现在并不是好时机。”面临性命威胁,我毫无惧色。
“你别以为我不敢!”许忆晓被我激出怒火,咬牙切齿地大吼,“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了!”
“檀溦!小心!”
我正准备躲闪,却见横在脖间的匕首掉到了地上,许忆晓往旁边一倒,后脑流出了鲜血。
顺着凌晞惊异的目光看去,我看到玉瑶一脸惊慌地站在我身后,手上拿了个带血的花盆。
“姑娘……你没事吧……”玉瑶急道。
我摸了摸她的额头,忍俊不禁道:“我没事,你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玉瑶呆呆地说:“那我去请大夫了……”
玉瑶扑通扑通跑开,房间里剩下我和凌晞,气氛一时尴尬。
“先把她抱回床上吧。”我转过身对他说。
“我刚才的话——”
见凌晞欲言又止,我直视着他莞尔笑道:“我会认真考虑的。”
“檀溦你说什么?”他睁大了双眼。
如果说佑礼代表着我不愿回首的过去,那凌晞就是我近在咫尺的未来,我已经失去太多,不能再失去他了。
踮起脚抱住他,我谨慎思考后回答:“我会陪在你身边,知己或是爱人,交给时间选择。”
凌晞扶着我的手一顿,不久一声轻笑:“希望时间它对我足够宽容。”
意外的小插曲使我和凌晞彻底坦诚,更加珍惜当下的时光。栖居于西湖边的一方小天地,过着寻常百姓家粗茶淡饭的日子,生活倒也和美。
至于许忆晓,因为头部受创而失去记忆,在家里休养了半月后被凌晞托人送回许家。
生活回到正轨,生计也重上心头,仅凭凌晞那份微薄的收入很难持家,我决定拿卖首饰换来的钱开个店铺,截流又开源。起初店里生意一般,个把月后却是越来越好,经常有人慕名而来,让我和玉瑶终日笑得合不拢嘴。
一日,我正在后厨准备饮品,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说:“给我来一份菊花蜜。”
从橱柜里倒出菊花蜜,我问凌晞:“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你的生意都做到闻名整个杭州了,我当然得来捧个人场,不辛苦吧?”凌晞一口饮下。
“还吃得消,就是天气热了点。”
“都说了让你请几个人,你们三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三个人刚刚好,只是要辛苦你每天自己准备晚饭了。”
他摆摆手,戏谑着说:“别人家都是男子在外养家,我们家倒反过来了。”
玉瑶经过时也在笑:“公子和姑娘共同养家,这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你是瞧不起我们女人赚钱养家?”我拿汤勺指向他。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凌晞轻敲我一个爆栗。
“姑娘!”烟萝在前面叫我。
“我去忙了,回去记得吃饭。”
和凌晞告别,我来到前台,烟萝指了指门口的人对我说:“外面那人要买桂花糕。”
我不懂她为什么要低着声音,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
“可他指名要姑娘你做的桂花糕,玉瑶做的不行。”
“难道他还尝得出不同?”
“那人就在外面等呢,看样子像是大户人家来的。”
叫来玉瑶帮忙,两刻钟后打包装好,我让烟萝交给外面那人,这桩订单才算圆满结束。
第二天同样时间,那人再次来访,而这次是出价让我去现场制作,以黄金作为酬劳。任凭我怎么问,那人也不肯报上来头,玄虚得很。
虽然事发突然且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可我还是抵挡不住黄金的诱惑接下了这单生意。
又过一日,那人派马车来接,马车停在一座宏伟的宅院外。一进后门,只觉院内氛围异常庄重,过往之人皆敛声屏气,使人不由谨言慎行。
带我们进入一间厨房,那人严肃地命令:“只需要做三道拿手的点心,不准乱走动。”
“诶,您放心。”
送走那尊菩萨,我和玉瑶才放松下来,玉瑶不自在地道:“这里阴森的很。”
“大户人家就喜欢这样,好显得自己和老百姓不一样。”
放下带来的食材,我们立即开始制作点心,选择了桂花糕、菊花蜜以及茶叶酥三道点心。此番若能一举夺得贵人的欢心,想必对今后的生意大有裨益,遂万分用心,唯恐稍有差池。
约莫半个时辰后,三道点心大功告成。我接过赏来的黄金正想走人,却被告知须得等到客人享用完毕后才能离开。
由于店铺并没有关门,烟萝一个人忙活不过来,我让玉瑶先回去,自己一人在这里候着。
在厨房等了有一炷香后,那人过来传信:“我家主子让你过去一趟。”
“啊?”
这户人家实在是奇怪。
“啊什么,快跟我来。”
那人带了我直往外去,我跟随他的脚步来到花厅前,不承想被人蒙上了眼睛。
视线受阻,我下意识地反抗:“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得不到回应,我被人扶着跨过两个门槛,前方有人在问:“你就是做点心的人?”
“是。”
“等会儿如果有人问你什么,你就老实地回答,不得有假,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又被人扶起往前走,在经过几扇门后停了下来,我老老实实地跪下行礼,忐忑地等待客人的提问。
“你就是做那三道点心的人?”
声音乍一听来有点耳熟,我没多想地点头答道:“是的。”
“味道居然会这么像。”另一沙哑的声音闯入。
前面那人回道:“兴许只是巧合。”
“你叫什么名字?”声音沙哑之人问。
前几日感染风寒还没好全,我嘶哑着声音回答:“民女叫兰宁。”
“你的手艺很好,我可以推荐你去京城的醉长安酒楼,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回京城?”
如果他能为我在杭州谋得一份差事,我倒是有可能考虑考虑,京城那个地方已经离我很远,我不想再和过去有任何牵连,因为我和凌晞有了约定。
“民女多谢大人的好意,只是民女在杭州还有亲人,没有去京城的打算。”
偌大的房间,只听到那人一声叹惜:“终究是不给我一点念想啊。”
“还是放宽心的好,别太伤神了。”一番安慰后,另一人似是对我说,“退下吧。”
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人把我扶了起来,经过相同的路线后我回到花厅摘下眼罩,本还想多问几句,却被那尊菩萨赶着出了宅院。
“檀溦!”凌晞冲到我的面前。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长舒一口气:“玉瑶告诉我你外出了,我等不及就直接赶了过来想接你一起回去。”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以前外出怎么不见你来接我?”
“以后我每天接你回家。”
看向他英气的面庞,我笑着点头道:“那你不许迟到早退。”
他搂过我的肩膀,斩钉截铁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说来也奇怪,自那日我外出捞外快后,凌晞似乎变了一个人,不再终日泡在私塾备课教书,反倒经常跑来店里给我帮忙。我问他是何原因,他也不愿正面回答。
风平浪静几天后,凌晞却不小心负了伤。
那日我正要给客人上饮品,骤然听到烟萝一声惊呼,放下托盘回头一看,竟看到凌晞面色惨白地靠在墙上,右手臂上有一条狭长的往外流血的伤口。
当时我整个人都吓傻了,顾不上店里兴隆的生意,扶过凌晞就往下个街口的药铺走去。
包扎伤口时,我连连问他,他才说是在来的路上被人盯住受的伤。
凌晞素来行事稳妥,与人为善,此番如果真是被人盯上受的伤,那么杭州就不安全了,我们亟须另选住处。
照顾凌晞养伤的同时,我着手处置店面,为接下来的行程早做规划。
凌晞在扬州并没有仇人,对他不利之人必然来自京城,最危险的地方或许才最安全,也许我们应该回京城。
待凌晞伤好,我和盘托出计划:“我们回京城吧。”
“你说什么?”他拿筷子的手一抖。
“我们回京城吧。”把话重复一遍,我注视着他的眼眸笑道,“你受了伤,杭州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还是换个地方比较好。”
“那为什么要回京城?”
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我握住他的手,诚挚地道:“我们的约定我没有忘,他已经不在我的生活里了,你才是那个陪在我身边的人。”
黯淡的凤眸重新燃起光亮,他彷徨地反问我:“你是不是还没有忘掉他?”
自从定下和凌晞的约定,我总会扪心自问心里是否依然还有佑礼的位置,截止到目前,答案仍是肯定的。毕竟是深爱多年的人,如今我只是渐渐习惯了没有他,却还做不到真正把他忘却,可我想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终将成为过去。
“对不起。”我歉然地收回手。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做得还不够好。”反握住我的手,凌晞释然地笑道,“并非我强求你要马上忘掉他,只是想确定你心里的想法。”
“那你不介意和我回京城了?”
“不和你回京城,怎么知道你对我的答复?”凌晞对我温和地一笑。
商讨好具体的安排,我们井然有序地处理在杭州的一切,之后北上回京。回京途中,我们在扬州停下,为的是接倾城的弟弟一起回去。
离开的前几天,凌晞收到扬州官府朋友的消息,说在某处官衙找到了和倾城的弟弟条件相符的人,那人名叫顾浩扬。
到扬州后,我以玉瑶的名义约那人见面,果然是他。
见他没什么变化,我笑着问好:“最近过的还好吗?”
“马马虎虎了。”往我身后一望,他好奇地问,“怎么不见和你一起的那两个人?”
“他们回老家了,你收拾好东西了吗?”
“已经收拾好了,多谢姐姐帮忙。”他高兴地直点头。
亏得凌晞和扬州官府里的几个官员熟识,因而没费多少工夫就把顾浩扬赎了出来。
“不打紧,我和你姐姐是朋友,这点忙应该的。”
“既然你和我姐姐交好,何不以后一起生活,彼此也好有个照应。”顾浩扬向我提议。
之前不是没有这个考虑,只是倾城那个地方不够隐秘,佑礼曾经和我去过,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件事等我们回了京城再从长计议,你明天记得带上行李到城门口和我们会合。”
第二天清早,顾浩扬带上包袱来到约定的地点,和我们一同回京。马不停蹄地奔波了大半个月,我们几人在十月初回到京城。
阔别一年,再见时已然物是人非,紫禁城主人已换,北京城焕然一新,一切都依循着时间的轨迹继续往前,我也不能停留在原地了。
青山绿水间,我看到了那个亲切的身影,泪水顷刻落下,怎么也收不住。
“还不快过去?”凌晞抹去我的眼泪,把我推向前。
走到篱笆前,我深呼吸几次后,对着院内忙碌的人扬声道:“倾城!”
倾城在看清我的样子后丢下衣服跑来,欣喜若狂道:“你还记得我这个人啊!”
“这几年过得可好?”上下一番打量,我喜极而泣。
“你到底去哪儿了,都找不着你人,还以为……”
“你看看谁来了?”我让出位置。
浩扬走了过来,见到倾城尚有几分局促,垂头不语。
倾城端详了他半天也没有认得出,困惑地问:“这位是——”
把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我大功告成地笑道:“想必已经不记得彼此长什么样了,好在你们有的是时间。”
领会了我的意思,倾城惊得呆住,不相信地问:“真的是浩扬?你真是我弟弟?”
“姐姐,我是浩扬啊!”浩扬又欢悦又委屈地扑进倾城的怀里。
倾城抱住浩扬,泣不成声:“可算让我见到你了,这些年你都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苍天有眼,姐弟间缺席的十数年光阴终在这一刻结束,幸福圆满的未来即在眼前。
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他们姐弟俩,我和凌晞兵分两路搬行李和收拾房间。由于目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住处,我们打算先暂住在倾城这里,等房子的事一定再搬出去。
暮雪给我抱来棉被,乐道:“好久没见到姑娘了,也不知道姑娘过得好不好?”
“我一切都好,你们呢?”
“和原来一样,靠卖果子过日子,生意还不错。”
“辛苦你们了。”
“我倒不辛苦,只是辛苦倾城姑娘每天除了照顾念念,还要抽时间刺绣拿去外面卖。”
趁倾城不在,我问暮雪:“陈少羽有没有来过?”
“陈公子前几个月来过一次,送了点钱来,被倾城姑娘退了回去。”
“他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已经娶了人,还有了孩子。”
难以想象倾城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反应,我喟然而叹:“天底下的男子都是这个样。”
“你居然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凌晞不知何时来到我的身后。
“你不是在外面搬行李吗?”
他拿过我手上的衣服,对我的眉心一戳。
“我要是再不进来,恐怕你要把我的坏话说个遍了。”
暮雪在一旁偷笑出声,我扬眉看向他挑衅道:“难不成你还打算把我大卸八块了?”
“你现在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凌晞把衣服放进衣柜。
“也不看是跟谁学的。”我对凌晞一吐舌。
“你想去看看你的家人吗?”
家人,一个好遥远的词,在外离家两年,也不知道阿玛和哥哥是否安然。
放下手里的衣服,我摇头叹道:“还是不去的好,免得引起不好的情绪。”
“檀溦,我陪你去吧。”凌晞俯下身看我。
“你和倾城不就是我的家人吗?”我正视着他的眼睛回道。
凤眸闪过一丝喜悦,他欣慰地一笑:“谢谢你把我放进了你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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