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鬼的约定

　　“怎么会来”,赵意把他拉到楼梯里，拉着他手问他

　　顾奕：“我不能来吗？”

　　“……”

　　他话里的带着情绪，一副我生气了哄我的模样，但又憋着不说

　　赵意轻笑捏捏他的脸，他皮肤很干净，软软的很光滑，从来不用护肤品的脸皮肤状态好得让人嫉妒

　　她轻轻掐着他脸上的肉，解释道：“刚刚那是我们医院的合作伙伴，我负责接待，就是这样”

　　顾奕轻咳一声，只抿唇“嗯”了一下，脸色却缓和不少

　　“还委屈吗嗯？”,赵意探究的眼神盯着他，眼里闪烁色彩，故意逗他

　　顾奕与她对视，忽然趴到她肩头，把重量压她身上，赵意重心不稳，两人齐齐往墙上靠，安静下来后，她只觉得耳朵痒，顾奕的气息都尽数撒在她脖颈和耳畔

　　赵意轻轻拍他的背，带着安慰的意味

　　楼道外的走廊上是病人的咳嗽和小孩儿嬉闹或哭喊的声音，这都是医院的常态

　　顾奕亲吻她的耳朵，青涩又怜惜

　　她忍不住缩了下，并不喜欢谁碰她的左耳，也是她不愿顾奕记得的事，顾奕顿了一秒，又吻了一下

　　他声音低哑：“吵架也不可以让我找不到你”

　　赵意愣了一下，吵架？什么时候吵了？

　　“我们……吵架了？”

　　顾奕埋在她肩上点头，脊背弓着，深沉的黑西装在此时却很柔和，光线透过楼梯口的窗户射进来打在两人身上

　　柔软的暖光把顾奕的脸庞映照得更清晰

　　赵意忍不住抚上他的睫毛：“真好看”

　　“我在很认真跟你说”

　　“噗”，赵意吧唧亲他一口，“我也在很认真的说”

　　顾奕瘪嘴

　　她立刻像拍小狗一样摸他的头，哄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她摸出手机开机给他看

　　“刚刚开会关的，不生气哦”，她没想到能开这么久，也没想到他两个小时能跑到C市来

　　顾奕点头：“嗯，没有下次”，联系不到她，他以为她又不见了

　　“好”，她果断答应：“你先回家，我下班就回去”

　　顾奕看她把自己从黑名单挪出来，才安心了拿着钥匙回去了

　　回去把房子卫生收拾了下，去买了菜做了一大堆赵意爱吃的垃圾食品，关东煮也在其中，炸鸡可乐这些必然也不会少

　　等着赵意这段时间，漫长但又不似曾经漫长，是一种甜蜜又浪漫，难熬却不煎熬的守候

　　他靠着沙发，逗身旁的小狗，拿着逗狗的玩具左一甩右一甩，拉布拉多一直扑不到越发急了

　　顾奕笑道：“傻狗，跟你妈一样呆”

　　彼时，

　　赵意刚把车停好，在楼下打了个喷嚏，“有人想我？”，她揉揉鼻子没在意

　　电话响起来

　　“你好，哪位？”

　　电话那边没声音

　　“你好？请问哪位啊？听得到我说话吗？”

　　那边陡然一声粗粝的男声，听得赵意顿时起一层鸡皮疙瘩：“你好啊”，他说完邪笑两声挂了

　　赵意蹙眉，这声音……好耳熟

　　她正想着，手机又响了，“喂？”

　　“是赵小姐吗？我是市公安局的警员”

　　警察？

　　赵意：“有什么事吗？”，难不成肇事司机找到了？这样她就能弄清楚最近奇奇怪怪的事了

　　“是这样，我们根据车牌查了一下，查到车主是一位姓周的先生，周子昂您认识吗？”

　　赵意更晕了，“不认识”

　　“这个周子昂有案底，绑架罪和故意伤害数罪并罚又性质恶劣，判了七年，根据您说的，我们查了您的家庭成员情况，案件就是您先生的案子，我跟您确认一下，您仔细想想，确定不认识是吗？您先生对这个人应该有印象吧？”

　　赵意闻言警惕起来，开始认真的想，顾顾能扯上什么官司？什么时候的事？

　　周子昂……

　　她确定她不认识什么周子昂，但好像又有哪儿不对

　　！！！

　　她瞳孔放大，脑子里浮现一张人脸，“我想到了！”

　　“您说说看——”

　　“我去！！”，她抬眼往楼上看，自己那层的走廊正冒着滚滚黑烟！

　　“赵小姐——”

　　她来不及多说往楼里面冲，幸好有电梯还停在一楼

　　铁质大门被围上了一圈粗粗的铁链，整扇门滚着熊熊大火，门框四周都被引燃，墙壁被烤得漆黑滚烫

　　她根本不敢靠近那道门，捂着口鼻朝门里嘶喊：“顾顾！！”

　　底部的门缝有浓烟直往屋里灌，火往里冲，室内看起来也被引燃了

　　赵意想上前开门又被滚滚的大火击退，脚边踢到个铁罐子，她嗅觉很敏锐，马上就反应过来

　　汽油！

　　“顾顾！！！”，她急得伸脚揣门，结果鞋子着火了，她烫得用手拍

　　下一秒便被人死死勒住喉咙，那人手臂箍着她脖子，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要置她于死地！

　　身后那人病态地笑，声音粗噶得像催命符

　　赵意挣扎，指甲掐进他小臂的肉里，但对方只是更拼命想勒死她，嗅着火烧后浓重的汽油味，她感觉自己快窒息了，全身的力气都在流失，腹部也坠着疼

　　顾奕肯定在屋里

　　她那么帅气的顾顾要被烧成块儿黑炭？

　　“你他妈敢动我男人！”，她身体微微向后弓，钳住他的手往前摔，涨得满脸通红，声嘶力竭道：“我打死你！”

　　两人扭打起来，周子昂直接把她往门上推，赵意力气不如他，直接攻他下盘，趁着他吃痛闪到他身后，举起汽油桶往他头上砸，忍着腹痛一个回旋踢直接把他踹晕了

　　“顾顾！”

　　怎么办？大火‘滋滋’地燃，每一下都灼烧着她的心脏，将她撕裂开来，滚烫，胶着和无力感一下子涌上来

　　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了

　　她只知道他必须平安

　　她跑进楼道，在楼梯口找到了清洁工打扫卫生用的工具，她几下把拖把碎片撕下来，沾了污水，将漆黑肮脏的布裹在手上，直接伸手拽上焊在门框周围的铁链

　　她成功了，手却烧得通红，布条也烧的寥寥无几，破败地被扔在地上

　　赵意再一次寻找能用的

　　这次她脱了衣服，像刚才一样，使劲拉开已经烧坏锁死了的门锁，拉开门那一瞬间，她已经体力不支了，只是闻到一股很淡的香味，夹杂在浓烟里

　　让人迷乱，晕眩

　　刚刚外面火光冲天，里面却是被浓烟笼罩，比大火更让人窒息，要将人溺死在房间里面，门一开玄关处的火光更胜，但面积不大，只是在靠近门的位置烧起来

　　赵意很快扯过鞋柜上的抹布将它打灭

　　她甩甩头颅，迷迷糊糊看到沙发上有个歪倒的背影，是顾奕

　　她想走过去，但没两步就直直倒在地上，彻底晕过去

　　“顾奕，我们打个赌吧”，赵意一张强自镇定的脸对着面无表情的顾奕桀骜的说着

　　冷漠如顾奕却对着她笑，眉眼轻松，下颌骨挑起问她：“赌什么？”

　　“如果你输了，你不能再管我写不写数学作业，必要时你还得帮我写，我输了我帮你写语文，只要合理赌什么你定”

　　说完她看见顾奕神色微微一动，几不可查，但她也不知道她怎么看出来的，她感受得到，他很开心

　　但又有点她不可言喻的，仿佛他已经洞察一切的气息

　　她想要靠近他，没有理由

　　不论赌什么，她知道他一定会赢，因为他太强大，好像这世上没什么难得住他

　　即便输了，也没关系，他们还是会有联系

　　一直

　　大不了就是永远要多写一份语文作业

　　顾奕对她笑，不是五官在动，只是眉眼里有挡不住的笑意，整个世界都只剩他们，他们对视着，良久，渐渐的，顾奕的身形也开始淡去

　　画面一转

　　周围瞬间陷入黑夜，她回到了临城住过的那栋居民楼下，一草一木都和当年如出一辙，她抬眼看到7栋8楼，目光落在那户唯一还亮着的窗口，那是17岁的赵意还在写作业

　　她记得那天自己好像心情不太好

　　赵意杵在楼下挠挠脑袋想不起来具体原因，微微偏头看到一处火星，借着月光她看到花坛旁坐了个人，定睛一看

　　小澜子！

　　她惊喜地跑过去跟他打招呼，毕竟在这样凌晨几点的室外，悠悠的凉风总裹挟着阴森

　　“小澜子，你怎么在这儿？这儿好黑啊，我有点——”，她‘怕’字还没说出口就愣住了

　　她摸不到他，他也看不见自己

　　这都是虚无的幻像，好像梦境般虚无缥缈

　　她听见他叹息，一支烟接一支烟地抽，眼神却始终落在那户亮光上，眼眸深沉又凝结无法忽视的情绪，是执着却又克制，就像是他始终努力和她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他看着那处亮光，深深地自言自语：“我们永远是朋友，是不可以断了联系的朋友”，他用的自己的母语，是浪漫魅惑的法语，和他的脾气是两个极端

　　她记得他说过：“要不是因为你，老子才不学这么拗口的中文”

　　她一怔，他们一直是朋友，但他的眼里怎么会……这么悲伤，但又很坚定

　　她不想想

　　但……好像从小到大，只要她需要，他就总在她周围，像个尽责的哥哥叮嘱她穿衣吃饭，坐车带话梅，她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他是个很优雅的小王子，是妥妥的法国人性情

　　是什么时候开始脾气暴躁的？是从需要保护她开始……

　　这个时间他怎么在这儿？

　　骤然，她想起来了，那天她心情不好时，他在电话那头跟自己说：“有事一定要说”

　　但他还是不放心？跑来了，就这么守在她楼下吗？

　　这时，骤然天光大亮，沈澜泽缓缓起身拍了拍灰，拖着步子离开，只留下一地烟头，人影消失得很快，好像从来没来过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只是她从来不知道

　　“加油！加油！”

　　她耳边开始响起呐喊声，汗水夹杂着喧闹，一下子将场子点燃，一时间是疯狂的呐喊和运动员喘气往前跑的声音

　　她看见一身休闲运动服的自己，身前捆着醒目的铭牌，额角全是汗渍，脸颊的汗水也顺着绯红的皮肤划到下巴低落下来，脸色惨白得像鬼一样

　　赵意嫌弃得皱着眉头

　　我去，自己当时那么丑吗？！

　　容娅雅在她身旁喊她停下来，她却像中邪了般，只管往前跑，哪怕脚已经抬不起来了

　　她撑不下去了，人群里立刻窜出个高大的人影，跑到她身边跟她说什么，这次她清楚地看到了声音来源，也确认当时自己并没有产生幻觉

　　秦止说：“赵意，往前跑”

　　就如同那天，在教学楼下，他临走前克制又小心翼翼地询问：“能抱一下吗？我们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就一下，可以吗？”

　　她说：“不行”，因为她只有顾奕，只要顾奕

　　秦止苦笑，呢喃了一句：“真羡慕他，如果我先遇到你就好了”

　　赵意似乎有点残忍了，当时歉疚又决绝地说：“那也不可能，遇见他之前，我没想过喜欢是什么”

　　他对她说：“再也不见”

　　那天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他也从来没有介入过他们，也说到做到，再也没有打扰过他们

　　他不会想横亘在他们之间

　　她看到江雨涵对着镜子偷偷模仿她的样子，粗鲁又野蛮；

　　她看到程度和叶慕安高楼大厦里奔波给她买生日礼物；

　　她看到李淑兰在她不知道时在爷爷奶奶面前维护她；

　　她看到龚楠希坐在她曾经睡过的床上发呆；

　　她看到祝杰违背职业原则爱上自己的病人，但只对她说：“不要害怕，去做让你开心的事，爱让你心动的人”

　　他们只在一起了两个周，他知道她在试错，自己只是试验品，但他接受了

　　察觉到她想离开的时候，他先提了分手，所以他才是那个坏人，那天之后，她知道他离职了，去哪儿了，她不知道

　　她看到唠叨的哥哥，时常哄着她的师父，还有外冷内热的师姐

　　她看到，远处有曙光，天际线昏黄，他向她伸出手，轻轻笑道：“弯弯，走，回家了”

　　她拉上他温暖如初的手掌，紧紧抓着他，挣扎着睁眼，头顶挂着一抹亮光

　　她听见她的大朋友又在生气

　　“你这个庸医！她怎么还不醒？！”

　　她不禁笑了，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轻松，愉悦得全身都舒缓开，她的人生并不幸，但又一直很幸运，上天始终厚爱她

　　而他们终将长久地在一起，直至死亡

　　今天开始，

　　他们将拥有很长一段时间，去弥补那缺失的几年

　　自此，他们的约定将没有期限，一直延续，漫漫人生

　　他说，弯弯柳稍眉，凉风攀眸间，卿卿墨染，却以笑眼盈盈，一生爱恋终此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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