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煞

　　书房。
　　瞑月一手托着茶杯，一手拿着杯盖，喝着刚泡地乌龙茶。公事公办的语气，“什么事说吧！”
　　六爷嗔怪道：“你看看你什么语气。一点都不好奇。”
　　瞑月半张着眼，杯子离开嘴唇，有气无力道：“是——我好好奇，快点说吧！不说我要看书了，我很忙，六爷。”
　　六爷见瞑月给了他面子，得意一笑，拿出公文包，一一从包里拿出五本日记本。
　　瞑月挑眉瞅了瞅道：“什么东西？”
　　六爷一脸神秘，指了指这五本日记本说：“这是大哥在死前快递到我私宅的日记本。里面对我们是没什么作用，但对老五就有可能，不，绝对可以改变他的想法。”
　　笔记本看着都很旧，好像很久远的东西了，瞑月抚摸面前一本封面拿起笔记本，翻开第一页纸泛黄，只有两个字——朴晔。
　　“朴晔是谁？”
　　“老五的母亲。”
　　“这里面也清楚了老五的身世，还有朴晔自杀的真相。”六爷指了指笔记本。
　　瞑月默默念叨：“真相。真相总是残酷而且凄苦的。想必杨囿也是如此。”
　　六爷拿起茶杯，小啜一口，“我想大哥也预料自己有那么一遭，给我们留条后路。或许可以把老五往我们这里拉一拉。”
　　瞑月一边看第一本日记本，一边说：“这确实是重要的信息。杨囿对杨家有很深的偏见还有化不开的恨，都来自她母亲的死。”瞑月粗粗翻看了下内容，“你都看过了吗？”
　　“对啊！要不然我怎么花这么久时间才过来。”六爷又啜一口茶水，再给自己斟满一杯，“上一代人的恩怨本来就不应该由这一带买单。不过朴晔的死是悲剧，难怪让老五怎么也放不下。但我们老爹也算仁至义尽，凿了人家的道了，还负责到底可惜老娘一直无法理解。怪就怪那个抛弃她的男人，让她动了自杀的念头又产后抑郁双重折磨双重打击，即使再怎么护着也拦不住一个想死的人的心……”
　　瞑月一边翻页，一边问：“例会订在什么时候？”
　　“2月12日。”
　　瞑月点点头，目不离日记本，“萧哥重病想必在例会就会公布，我们最好下手为强比较好。让严宽说，还不如让我们自己说。”
　　六爷也赞同这个想法，“在此之前我们先要早老五谈谈。”
　　瞑月跟上一句，“让他站在我们这边。但我怀疑过了这么久，驱使他这么做的初衷会不会还是她母亲的死他对杨家的恨。毕竟人会变，追逐名利天经地义。毕竟他年龄这么大了，一般年龄这么大的人对母亲，再多的感情多少随着时间也会消磨掉。”
　　六爷也沉默了，确实如此，人的感情会随时间慢慢被消磨掉，自从那次后，他也看不懂老五了，他好像一直都不懂老五在想什么。在他的世界里，他也只不过是个局外人。“不过试试，还是有点希望。”
　　瞑月翻下一页，“确实要试一试。林卿煜也搞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我们就更不明白，但还是要试探一下。我今晚要把这些全部看完。”
　　六爷蹙眉不赞同道：“这离例会还有几天，你别急着看完。”
　　瞑月摇摇头，抚摸朴晔的钢笔字迹，“没时间了，对我们来说。”瞑月抬眼，“你回去睡吧！你年龄大了，就不要熬夜通宵了。”
　　六爷直指瞑月鼻子，非常不赞同道：“喂喂喂，你这么公然说我身体不行了，这样真的好吗？我虽然年龄大了，也还是老当益壮。”拍拍胸脯，“健康着呢！小瞧我，小样。我就在这陪你。”
　　瞑月头不抬拿起边上的茶杯，小酌一口，“随你。”
　　“他们到美国了吗？”
　　瞑月挑眉，晚了几秒回复，“到了。”她翻一页，点按了下眼角的伤疤。“六爷我听说，你有个兴趣爱好是纹身是吗？”
　　六爷也在看日记，抬起眼，“我是有，但我不在自己身上纹。怎么？你有兴趣？”
　　“在伤疤上纹纹身你做过吗？”
　　六爷好似明白瞑月的意思，“没有。虽然是兴趣，但我不是专业的。你想要纹纹身？”
　　瞑月终于抬起头，“并不是想掩盖，只是想给她戴上面具。”
　　“你想纹什么？”
　　“曼珠沙华——彼岸花。我已经不止一次踩过死亡边缘，就这个最适合了。”
　　六爷仔细瞧瞧她的疤痕，“是可以。你想好了？”
　　“这伤疤本来就去不掉了，修饰下，也没什么。”瞑月垂下眼状似继续看日记本的样子。
　　六爷踌躇一会，“好吧！我得设计下，然后再动手。”说完就拿出一张纸一支笔画了起来。
　　早上六点，瞑月也终于看完，涵盖朴晔一生的日记看完。六爷上半身靠着凳子的扶手上，下半身靠在另一只凳子的软垫上。一声一声此起彼伏地打着呼噜。瞑月抚摸最后一页的字迹上面写着——我深爱你我的囿儿，你的父亲是个好人，我却不是个好妈妈，对不起我做了逃兵，他走了，我的心也死了，对不起……
　　瞑月叹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哪个家庭都是这样，只是复杂程度不一样而已。瞑月心情再怎么沉重也被这像电钻一样的呼噜声打消了，瞑月扑哧一笑，打开手机，点击录音，这是个证据得录下来，免得他否认。录完之后，再播放把声音调到最大放到他耳边，电钻与电钻之间就像互斗的公鸡来来去去，到是干上了，六爷呼噜了一会比不过手机的循环播放败下阵来。双眼眼皮皱了皱，眉毛抖了抖，舔了舔嘴唇，整个脸部都活络了起来。他微微睁眼，面前就是一个手机在播放恼人的声音，惊得他大睁眼睛头后缩硬是挤出了双下巴，他就想谁这么吵，他嗔怪道：“哎哟，小月月，你这放的是什么啊？吵死了，扰我清梦。”六爷说完，又闭上眼，扭了扭腰身，背对瞑月。
　　瞑月翻个白眼，把手机尾巴凑近六爷的耳朵，“我说老顽童，这就是你的呼噜声啊！怎么你还不认了。”
　　六爷像是被抓住了小辫子，扭过肩膀，转过头，微微张开一点眼缝，“别随便拿个呼噜声就说是我的。”
　　瞑月扑哧一笑，这人还不认账了，“我这可是录音，时间表明就是你。起来吧！都醒了还装睡。”瞑月拍拍六爷的手臂。“去吃早餐吧！这个点下去等也行。”
　　六爷起身伸了个懒腰，“都看完了？”
　　瞑月手指和大拇指按了按两边的山根处，“嗯。日记本你收着。”
　　“好嘞。”六爷把五本日记本放进包里。“我去锁到保险柜，你在这等我。”说完就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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