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秀秀七岁半

作者:复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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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动手?


      海瀚刚踏出盐矿谷洞口,夜风便裹着细碎的盐粒迎面扑来 —— 那盐粒细得像磨碎的冰晶,刮在脸颊上带着针扎似的痒意,又混着洞底渗出的湿寒,顺着衣领往脖颈里钻。他下意识将怀中的人往臂弯里拢得更紧,玄色劲装的肩线绷得笔直,连肩胛骨都因发力而微微凸起。姬别情的头歪在他肩头,苍白的侧脸浸在银辉里,长睫上还沾着未干的冷汗,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连呼吸都轻得像一缕要融进月色的烟,稍不留意就会错漏。

      脚下的青石板覆着层薄霜,每一步踩上去都带着 “咯吱” 的轻响。海瀚刻意放慢步伐,靴底避开尖锐的碎石,连落脚的力度都反复控制 —— 生怕一丝颠簸,都会牵动姬别情那处穿透锁骨的伤口。

      身侧影卫提着的灯笼晃了晃,暖黄的光落在青石板上,铺出一条晃动的光带,刚好照亮身前三尺路,也将姬别情垂在腰侧的手映得愈发苍白,指节上凝结的血痂像干涸的朱砂,贴在泛青的皮肤上,刺得人眼疼。

      那只手原本虚搭着,指节上凝着暗红血痂。突然,它毫无征兆地向下滑落——腕骨处新包扎的红布条被扯得松动,露出底下泛紫的淤痕。整只手软软地垂落,像断线的木偶,正正擦过海瀚的小臂。
      力道轻得近乎虚无,海瀚却骤然止步。灯笼的光猛地一晃,在岩壁上投下凌乱的影子。

      “姬先生?” 海瀚低头急唤,掌心能清晰感觉到怀中人体态骤然僵硬,连原本浅匀的呼吸都顿了半拍。他刚要伸手去探姬别情的鼻息,下一秒,一道柔和却诡异的白光突然从姬别情衣襟下漫开 —— 那光不是破邪符的灼热金芒,也不是月牙石的温润乳光,是带着刺骨冷意的莹白,像初冬清晨裹住枯枝的霜,顺着衣料的纹路迅速蔓延,瞬间将那抹暗红的劲装吞噬。

      海瀚瞳孔骤缩,下意识想后退,却觉得怀中的人突然变轻,又突然变沉,两种矛盾的触感缠在一起,让他手臂发僵。白光里的身影渐渐变了轮廓:原本精悍利落的肩线缓缓收窄,褪去了杀手特有的锋锐,露出纤细的弧度;红色劲装像被光融化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衣料轻得像云雾,却在胸口处洇开一片刺目的红 —— 那红比之前姬别情伤口的血更艳,像泼在雪上的朱砂,顺着衣料往下淌,在腰间积成一小片湿痕,连衣摆垂落的弧度都变得柔软。

      而那只垂落的手,手腕上赫然缠着半截红布条 —— 布料纹理熟悉得扎眼,是方才白非人从自己红衣下摆撕下的那截,边缘还留着仓促撕扯的毛边,此刻松松裹在纤细的腕骨上,沾着的淡褐色血渍在月光下泛着暗哑的光,与姬别情之前手腕的伤口位置严丝合缝。

      白光散去时,海瀚怀中哪还有半分姬别情的模样?分明是叶芷柔!她双目紧闭,眉头蹙成一道浅川,像是在承受剧痛,胸口的血还在往外渗,染红的白衣贴在单薄的肩头,将肩胛骨的轮廓衬得愈发清晰。她的呼吸带着破碎的气音,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口的伤口,让肩头微微颤抖,手腕上的红布条被夜风拂得轻轻晃,像一簇悬在雪上的火苗,脆弱得随时会熄灭。

      “夫人?!” 白非人的惊呼声从身侧炸开,她踉跄着上前一步,玄色靴底在青石板上滑出半寸,手刚要触到叶芷柔的肩,又猛地顿在半空 —— 这变故来得太猝不及防,姬别情怎会突然变成叶芷柔?那真正的姬别情去哪了?是被墨长风的邪术所害,还是这根本就是一场阴谋?她下意识摸向腰间的银鞭,指尖泛白,连指节都因用力而凸起,目光扫过四周的阴影,警惕瞬间拉满,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暗处藏着幽冥教的余孽。

      海瀚的心跳也沉了下去,像是被洞底的寒水裹住。他缓缓将叶芷柔放平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指尖刚搭上她的腕脉,就感觉到那脉搏细若游丝,连皮肤都凉得像浸过洞底的寒水。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声极轻的衣袂声 —— 不是影卫玄色劲装摩擦的粗粝声响,是锦袍扫过碎石的 “沙沙” 声,清冽得像月光落在冰面上,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贵气。

      两人同时抬头,只见十步开外的月光里,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玄色锦袍镶着暗金线,袍角绣着不易察觉的云纹,在银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领口处坠着一枚羊脂玉珏,玉质温润,被月光照得半透,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发出 “叮” 的脆响。那人背对着灯笼光,面容隐在半明半暗的阴影里,只看得见下颌线绷得笔直,唇线抿成一道冷硬的弧度,指尖漫不经心地捻着腰间玉佩的流苏,明明是闲散的姿态,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 仿佛他站在那里,周遭的夜风都凝住了,连灯笼的光都变得黯淡了几分。

      “李俶?” 海瀚的声音冷了下来,手已按在腰间龙雀刀的刀柄上,指腹蹭过磨得发亮的刀柄绳结,连掌心都渗出了冷汗。这人怎会出现在这里?盐矿谷的位置是影卫绝密的情报,他既知道噬魂阵的事,又偏偏在姬别情变作叶芷柔的时刻出现,绝不可能是巧合。

      白非人也瞬间绷紧了身体,她往前踏了半步,将叶芷柔护在身后,手腕轻抖,银鞭如银蛇般窜出,鞭梢擦过地面的碎石,发出 “沙沙” 的威慑声:“你怎么会来这里?姬先生呢?夫人她为何会变成这样?” 一连串的问题砸出去,她的声音发颤,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眼底的红血丝还没褪去 —— 方才在溶洞里眼睁睁看着姬别情咳血的无力感,此刻全化作了对李俶的警惕,连握着鞭柄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李俶缓缓抬眼,目光先落在岩石上气息微弱的叶芷柔身上。他的视线在她胸口的血红上停了两息,眉峰蹙了一下,像是被那抹红刺到,又迅速移开,转向海瀚。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像冰锥戳破夜色:“慌什么?” 说话间,他往前走了两步,腰间的羊脂玉珏轻轻碰撞,发出 “叮” 的脆响,在死寂的谷口格外清晰,“墨长风的噬魂阵,破了?”

      这话像一根烧红的刺,狠狠扎进海瀚心口。他攥着刀柄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到几乎要嵌进木纹里 —— 对方不仅知道噬魂阵的存在,还精准掐着破阵的时机出现,甚至连姬别情变作叶芷柔的事,都像是早有预料。“你到底想干什么?” 海瀚的声音沉得能滴出水,眼底的寒意几乎要溢出来,“姬先生的下落,你是不是知道?”

      李俶却没接他的话,目光又落回叶芷柔手腕的红布条上。那截布条松松垮垮地缠在纤细的腕骨上,边缘的血渍已经发黑,他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极淡的异色,像月光落在冰面上的碎影,转瞬就被平静覆盖。

      夜风卷着李俶的袍角,玄色衣料在月光下划出冷硬的弧度,衣摆扫过地面的碎石,带起细尘。他终于再次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却没再看海瀚,只盯着叶芷柔的伤口:“先把她的伤稳住。” 说着,他抬起右手,指尖悬在离叶芷柔胸口半寸处,没敢真碰,只虚指那片血红,“那血里掺了噬魂阵的残毒,顺着伤口往肌理里渗,再流下去,她撑不过半个时辰。”

      指尖还停在半空,李俶的语气骤然收了冷意,却添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强硬,像一道没有转圜余地的指令:“把她给我。”

      这四个字说得极轻,却像一块冰砖砸在海瀚与白非人之间。海瀚猛地踏前一步,龙雀刀 “铮” 地出鞘半寸,寒芒映着月色,直指李俶的咽喉。他臂弯的肌肉绷得发紧,连肩线都绷成了拉满的弓 —— 想起方才在溶洞外隐约感受到的诡异气劲,后颈还泛着冷意,此刻绝不能让叶芷柔被带走。姬别情莫名变成她的模样,若是再落进这身份不明的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不可能!” 海瀚的声音里裹着怒意,还有几分藏不住的焦虑,“你连姬先生的下落都不肯说,凭什么带走夫人?今日有我在,你别想动她一根手指!”

      一旁的白非人也立刻上前半步,银鞭在掌心飞快绕了两圈,鞭梢擦过地面的碎石,发出 “沙沙” 的轻响,与海瀚形成犄角之势。她眼底的红血丝还没褪去,方才在溶洞里看着姬别情咳血的无力感,此刻全化作了对李俶的警惕,声音沙哑却决绝:“你若真想救夫人,就先把话说清楚 —— 你是谁?为何对噬魂阵、对夫人的伤势这么清楚?”

      李俶缓缓收回手,指尖重新捻住腰间的羊脂玉珏,玉珏碰撞的轻响在夜风中格外清晰。他抬眼时,眼底的平静终于裂开一丝缝隙,掠过几分不耐,像在看待不懂事的孩童:“想动手?”

      话音未落,他突然抬手,玄色锦袍的袖摆扫过夜风,带起一股无形的气流。那气流来得极快,海瀚只觉心口一沉,刚要挥刀的手臂竟像被灌了铅,连指尖都动不了半分,龙雀刀的寒芒僵在半空,连呼吸都变得滞涩;白非人也僵在原地,银鞭停在掌心,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 —— 又是那种诡异的定身术!气血在体内翻涌,却像被无形的屏障困住,连咬牙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李俶一步步走近,玄色袍角扫过地面,带起的细尘落在他们脚边。

      李俶绕开海瀚身侧的刀光,脚步轻得像踩在云里,每一步都精准避开地上的碎石,生怕惊动了岩石上的叶芷柔。他蹲下身时,动作竟难得放轻,指尖先探了探叶芷柔的鼻息,确认气息虽弱却未断,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 —— 左手托住她的膝弯,右手揽着她的后背,掌心刻意避开胸口的伤口,连衣料摩擦都轻得几乎听不见,与方才冷硬的姿态判若两人。

      叶芷柔在他怀中轻轻蹙眉,像是被惊动,却没醒过来,手腕上的红布条被夜风拂得晃了晃,沾着的血渍在月色下泛着暗褐的光。李俶低头看了眼那截布条,眼底又闪过一丝极淡的异色,随即抱着人转身,玄色袍角扫过地面,带起细尘,衣袂破风的轻响在谷口回荡。

      李俶没再看海瀚与白非人,脚步极快地往盐矿谷深处走,身影很快融进阴影里,只留下一道玄色的残影。

      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月色尽头,海瀚才猛地晃了晃手臂,僵硬感瞬间消退,气血重新流转,却因方才的凝滞而阵阵发麻,连握刀的手都在抖;白非人也瘫坐在地上,银鞭 “当啷” 落在石面上,她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抬手去摸叶芷柔刚才躺过的岩石,只摸到一片残留的血温,那温度正随着夜风一点点消散。

      “追!” 海瀚咬牙嘶吼,龙雀刀归鞘的声音里满是怒意,连喉结都因用力而滚动,“他跑不远!一定要把夫人追回来!”

      可当两人顺着李俶离开的方向追出数十步,却连半点踪迹都没找到 —— 月色下的盐矿谷只有碎石滩和呼啸的风,青石板上没有脚印,岩壁旁没有气息,仿佛刚才那道玄色身影从未出现过,只留下岩石上那片暗红的血迹。那血痕在月光下渐渐凝固,边缘泛着黑,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烙印在盐矿谷的夜色里。

      白非人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那片血痕,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爬,让她心口一紧:“海首领,夫人的伤…… 若真如李俶所说,掺了噬魂阵的残毒,我们得尽快找到人,不然……”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 —— 噬魂阵的残毒有多阴狠,她在溶洞里见过,那些被吸尽内力的教徒,尸体不过半盏茶就化作了黑灰。

      海瀚攥紧刀柄,指节泛白,目光扫过幽深的谷道,眼底满是凝重。夜风卷着盐粒,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连鬓边的发丝都被吹得凌乱:“他定是早有预谋。先回鬼山城报信,让陈徽派人搜山 —— 李俶能精准找到这里,绝不可能是孤身一人,我们得先弄清楚他的底细,还有…… 姬先生的下落。”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月光落在他身上,将玄色劲装染得泛白,也将岩石上那片血痕照得愈发清晰,像一颗悬在众人心头的朱砂痣,提醒着这场夜变背后,藏着更复杂的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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