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未雨

　　燕宁牵着武安的手，安静地跟在后面。武安比小文悦沉稳些，虽没像妹妹那样咋咋呼呼，却也忍不住抬头盯着摩天轮，眼底满是期待。燕宁看着前面恒雨扛着小文悦的背影，听着小姑娘清脆的笑声，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 这样的画面，安稳得让她想多留住一会儿。
　　秦颖今天充当了保姆的角色，肩上挎着装满零食和水的背包，走在最后面。她看着前面三个身影，忍不住笑了 —— 比起时时刻刻盯着两个调皮的小家伙，生怕他们跑丢、怕他们磕着碰着，这样 “打杂” 的活儿，反倒让她觉得轻松多了。
　　一行人朝着摩天轮的方向走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连冬日的寒风，都好像变得温柔了些。
　　摩天轮的座舱缓缓升到半空，窗外的风景渐渐铺展开来 —— 远处的圣诞树缀满彩灯，像披了件星光织成的外套，底下的人群缩成小小的光点，连孩子们的笑声都变得模糊。冷风偶尔透过密封不严的缝隙钻进来，带着冬日的凉意，小文悦却半点不怕，坐在恒雨旁边，小手扒着窗户边，一会儿指着远处俯冲而下的过山车喊 “二哥你看！那个车车飞得好快！”，一会儿又回头晃着恒雨的胳膊要 “飞得再高一点！”，身子扭来扭去，差点从座位上滑下去。
　　燕宁和武安坐在对面，她的手早就紧紧攥住了旁边的金属扶手，指节都泛了白，后背绷得笔直，连呼吸都比平时轻了半拍。目光紧紧盯着座舱底部，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往窗外扫。武安坐在她旁边，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眼神落在窗外，却没什么兴奋的样子，只是偶尔悄悄瞥一眼燕宁紧绷的侧脸，又很快移开视线，小手悄悄攥了攥衣角 —— 他看出来大嫂害怕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恒雨余光瞥见燕宁的模样，又伸手扶住差点滑下去的小文悦，干脆把小姑娘抱起来，让她稳稳坐在自己腿上，另一只手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别乱动，再晃下去，咱们的‘小公主’就要变成‘小流星’掉下去啦。” 小文悦被逗得咯咯笑，立刻乖乖趴在她怀里，只露出双亮晶晶的眼睛，还在偷偷看窗外。随后，恒雨慢慢往座舱中间挪了挪，目光穿过小小的空间落在燕宁身上，声音放得很轻：“别怕。”
　　燕宁听到这话，抬头对上恒雨的目光，愣了愣才轻轻点头，嘴角勉强牵起一点笑意：“嗯。” 她的声音有点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音，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 —— 想起从前两人一起去游乐园，那时候恒雨总笑她 “胆子比兔子还小”，却会悄悄把她的手攥在掌心，在她耳边说 “有我呢”。
　　恒雨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忽然泛起一点熟悉的柔软，伸手在小文悦裙子口袋掏了下，摸出一颗水果糖，这还是早上她塞给小姑娘的。她隔着座舱递过去。
　　燕宁愣了一下，伸手接过糖，指尖不小心碰到恒雨的指尖，两人都顿了顿，又飞快地收回手。她拆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橘子味的甜意慢慢在舌尖散开，心里的紧张真的缓解了些，连攥着扶手的手都松了点。
　　“大嫂，你也怕高吗？” 武安忽然开口，声音轻轻的，带着点好奇。他一直以为大人什么都不怕，没想到大嫂也会像他第一次坐秋千时那样紧张。
　　燕宁笑着点点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那我保护你！” 武安立刻坐直身子，小脸上满是认真，“我不怕高，我可以拉着你的手，就像你拉着我一样。” 说着，他真的伸出小手，轻轻抓住了燕宁的衣角。
　　燕宁被他这副小大人的模样逗笑，眼眶却悄悄有点发热，她轻轻回握住武安的手：“好呀，那谢谢安安哦。”
　　小文悦趴在恒雨怀里，看着对面的两人，皱着小眉头想了想，从小裙子另一个口袋里又摸出一颗糖，递向燕宁。
　　恒雨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又看了看对面手牵手的两人，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座舱里的气氛渐渐暖了起来，连窗外的风都好像安静了。
　　等摩天轮缓缓降到底部，座舱门刚打开，小文悦就迫不及待地从恒雨腿上滑下来，拉着他的手往外跑：“二哥！我们去玩那个小火车！我要坐第一节，我们排成小火车队！”
　　燕宁跟在后面，走出座舱时才慢慢松开攥得发疼的手，指尖还残留着扶手的凉意，却比刚才轻松了不少。恒雨瞥见她发红的指节，脚步顿了顿，随口问了句：“还好吗？”
　　燕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自己，赶紧把手背到身后，摇摇头：“没事。”
　　几人顺着小路往小火车的方向走，小文悦的笑声在前头飘着，恒雨偶尔回头看看身后的两人，燕宁牵着武安的手，慢慢跟在后面，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连冬日的风都好像变得温柔了些。
　　其实小文悦选的项目，都是旋转木马、摩天轮这类慢悠悠的，对武安来说实在太 “温和” 了。他心里早就惦记着入口处那个能 “飞起来” 的过山车，可看着妹妹被恒雨护在怀里的模样，又想起妈妈总说 “要让着妹妹”，便知道就算自己提出来，大概率也会被劝 “等妹妹再大些一起玩”，反抗似乎没什么优势，索性把心思埋在心里，只默默跟着队伍走。
　　燕宁最先注意到这孩子的不对劲。她放慢脚步，走到武安身边，轻轻蹲下身，让自己和他平视，声音放得格外柔：“安安，不高兴？”
　　武安听到问话，先是飞快地摇了摇头，小嘴唇抿了抿，眼神往不远处的过山车方向瞟了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燕宁伸手揉了揉武安的头发，语气里满是鼓励：“想玩哪个？”
　　武安眼睛亮了亮，小手怯生生地指向不远处轨道上正呼啸而过的过山车，声音轻轻的，带着点不确定：“可…… 可以吗？那个看起来好快。” 他其实也有点怕，但更多的是期待。
　　燕宁笑着点头，刚想抬头喊恒雨，就见恒雨像是有感应似的，抱着小文悦条件反射地回过了头。四目相对时，恒雨正好看见燕宁蹲在地上，武安的小手正指着过山车，那点小期待藏在眼神里，藏都藏不住。
　　“好。” 没等燕宁开口，恒雨就先应了声，语气干脆得没半点犹豫。她抱着小文悦转身，带头往过山车的方向走，还回头朝武安扬了扬下巴，“走。”
　　武安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恒雨答应了，脸上瞬间绽开天真的笑容，刚才的失落一扫而空，迈着小短腿就追了上去，还不忘伸手牵住燕宁。
　　走到过山车入口处，恒雨抬头看了眼排队的人不多，才转头征询地看向燕宁：“一起？”
　　燕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过山车俯冲的轨道，指尖悄悄攥住衣角，轻轻摇头，依旧是温柔的笑意。
　　她知道自己恐高，坐这个只会添乱，不如安安静静在下面等着，还能帮着照看小文悦。
　　恒雨也没勉强，低头把怀里的小文悦往燕宁面前递，燕宁伸手稳稳接住小文悦，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只乖乖趴在她怀里，好奇地看着过山车。
　　“武安！”恒雨抬了抬下巴示意小男孩快过去，小男孩高兴坏了。
　　可没过一会儿，当小文悦看见恒雨抱着武安坐上过山车的座位，安全带都系好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被 “抛弃” 了。她小嘴一瘪，眼睛瞬间红了，伸手就往恒雨的方向够，哭喊着：“二哥~我要玩~我要玩~”
　　燕宁赶紧把她搂紧，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柔声解释：“文悦乖，你还太小啦，还不能玩那个。”她一边说，一边从小文悦兜里掏出一颗草莓味软糖，拆了包装塞进她嘴里。
　　小文悦含着糖，哭声渐渐小了，却还是委屈地撅着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过山车，等着恒雨和武安下来。
　　没几分钟，过山车就缓缓驶回了站台。恒雨先抱着武安下来，小男孩还没从兴奋劲儿里缓过神，小脸通红，眼睛亮晶晶的。可刚走到长椅旁，两人就看见小文悦坐在燕宁怀里，脸上挂着泪珠，睫毛湿哒哒的，连小鼻子都哭红了，活脱脱一副 “五花脸”，委屈得让人心疼。
　　武安见状，赶紧跑到小文悦面前，故意扮了个鬼脸，摇着头说：“悦悦，那个一点都不好玩！” 他故意说不好玩，来哄妹妹。
　　小文悦瞥了他一眼，小嘴撅得更高了，看见恒雨走过来，立刻伸开双臂，声音里还带着点哭腔：“二哥～抱～”
　　恒雨笑着走过去，把小姑娘从燕宁怀里接过：“都哭成小花猫了，姐姐给你擦擦？”
　　“就不要~就不要~二哥你不疼文悦了~哼！”小姑娘把脸埋到恒雨肩上，小手紧紧攥住恒雨的衣领，撅着嘴奶声奶气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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