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C开局，居然也能征服世界吗

　　这两者是有显著差别的。

　　如一文字幸子与十六夜，是共生，异能作为独立的个体出现，如派大星与她手掌里的海星，抛掷出去既寄生敌人，也反过来吸取派大星本身的力量。

　　但加里布埃拉说，其实是一样的。

　　控制，不是此序列的强项；理解人体组织、器官与骨骼的走向，构建新的傀儡，才是攻击手段的来源。

　　千万里外的分/身，就如同参天大树蔓延出的百米树根，敌方单位也许只能看见庞大的本体，但实际上，已经从四面八方被包围了。

　　说着说着加里布埃拉还要拉踩隐秘学，她直言隐秘学就是凭借外力保护自己、不断苟延残喘、有时还会断尾求生保命的序列，远不如存在性危害序列直接。

　　“那老师可以锐评一下剩下两个序列吗？”

　　加里布埃拉微笑起来，漂亮的眼睛在傩面的眼孔中熠熠生辉：“考我？旧日支配者序列不就是字面意思，她们会支配人类，通过愿力维持异能运转，本质上也被人类支配。”

　　甘融也这么认为。

　　旧日支配者序列有它不可避免的弊端：类似旧纪元的保家仙，要民众先信仰它，才能得到敕封。

　　“至于犯罪预备序列，我不好说。这已经算邪神与人类之间最近的距离。”加里布埃拉翅膀一撑飞下树枝，“拖延时间没用，别耍花招。”

　　她打了个响指。

　　甘融瞬间被肺树甩下，整个人携着阴风从高达十米的顶端跌落，发出一声闷哼。

　　——高空坠落，甘融有心理阴影，她脑子里闪过无数碎片。

　　四处溅射的长长白羽把她的下半部分割开，咻地一声丝线炸开，随即被随之而来的五枚孔雀翎死死固定住了人形。

　　在那一瞬，甘融睁大了眼，她看到成群结队的飞鸟自远山黛中列队而过，覆盖着苍白的天空。

　　以及鸟群下的烈烈火海，夹杂着蛋白质的焦糊味、滚烫的血腥味。

　　——她被加里布埃拉寄生，也同样与之共感了。

　　加里布埃拉尾羽中的眼斑居然不是摆设，而是真的，能旋转的旁观视角，仿佛无悲无喜，无爱无恨。

　　抽离感特别强。

　　而且这些眼斑看似和尾屏和谐相处，却并不是很受控制，血腥味会吸引它们。

　　一直就吊在雪白的羽毛丛间，热源来了，或者动作太大蹭到它，它就会抓住一根羽毛，就像抓着降落伞一样落到你身上。

　　甘融发出小声的疑问：“这个羽毛……这个眼斑，它能锁定敌方吗？”

　　“完全可以，热情的优先。”加里布埃拉很耐心地回复她，“你有小名吗，我们这样不热情，听起来特生疏。”

　　“应该没有。”蔺加没给她取。

　　“你看。你拨开了黑幕，据说有种鸟类可以穿越夜的黑而照亮夜空，这种鸟叫照夜。”

　　“赵广济说的吗？这个典故应该出自张衡，这种鸟我们都见过，就是麻雀。”

　　“麻雀？那也很不错，平平淡淡才是真。”加里布埃拉脸上露出深深的笑意，转身又飞上枝头，她的衣袂在风中纹丝不动。

　　“好了！小麻雀，你现在能短暂地感知到我的异能，我们这一序列讲求一击必杀、毫无存在感、持续伤害、出其不意。”

　　甘融摩挲掌心被孔雀翎划出的血痕：“老师，我比较愚钝……嘶！”

　　加里布埃拉甩出三枚细羽射向她的面门，狠狠擦过耳廓，那块小小的皮肉瞬间散开成一缕缕的丝线，失去颜色，被甘融一把抓下，就势一滚。

　　她回身一看，刚翻滚的土地里嵌着七枚珍珠白的丝状羽毛——正锁住自己方才收身逃生的死角。

　　“小麻雀，打不过就跑很好。”加里布埃拉语气很平淡，但又有几分藏不住的骄傲：

　　“但被抓住时也要观察身边有没有特殊情况。我的体羽透明，刚好和你的丝线同质，你可以尝试用我的异能来对付我。曾经蔺加二是怎么对付龙的？”

　　“真龙沉睡，胶泥和矿物贴到鳞片上，形成龙脉的群山，她抽空龙的灵性积累，以敌攻敌，镇煞阵启动后压实土块到几乎石化的地步。”

　　“龙身体腐烂后，九只小龙崽被水冲走，龙脉形成空洞，鳞片也脱落，仅留下石化的纹络，还有一大堆冒泡石油，这就是第九城的来历——广济首席说，那个位置百年前是北美五大湖城市群，果真富得流油。”

　　“你撑不了多久。伤到我，就下课。”

　　——这怎么可能？

　　羽毛可以算作属于加里布的傀儡丝，挨到皮肉就不免要被刻进骨头里，除非甘融能反过来控制加里布埃拉。

　　但这有难度，贸然攻击一个同序列异能者，会被绞杀在对方的意识中。

　　甘融嗯了一声，将长柄白羽夹入指缝，挽弓指向加里布埃拉。

　　很好用，天使的羽毛也是特殊材料。

　　震慑十秒。

　　一道银光带着簌簌的磷粉直勾勾迎面而来，加里布埃拉转身，指尖夹着这枚羽毛，头也不抬，速度快到有破空之音。

　　加里布埃拉：“笨啊。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有没有想过有的污染物靠絮絮叨叨的言语伤人？曾经我参与的一个搜救活动，污染物正是扮演官方人员演讲，把公民全带走喂邪神了。”

　　“共感，退居后方，不要亲自上阵！我才夸你聪明，你又冲上来直面我？”

　　“我那段话也是互相矛盾的，蔺加二的做法你要自己提取重点，她那么强，还不是要偷偷摸摸捣毁大本营？”

　　甘融喘了两口气，简直要被老师整死了。

　　空中，巨大的翅膀掠过投下死亡的黑暗。

　　她的每一次俯冲都伴随着新的一场箭羽，当甘融终于逼近那个戴着面具的身影时，她足下一点又高高飞上树杈。

　　甘融倒退的同时，陷阱在她脚下触发。

　　梨花白的地刺突起，大天使长为她量身定制了一整套杀戮机关。

　　嘭地一声。

　　加里布埃拉有些失望，落下来：“小麻雀，这种情况你可以飞或者跳起来吧——”

　　她走近两步，尘土散去，用极细丝线勾勒出的人形娃娃躺在凹陷的土坑里，粗糙的身形上扎满了坚硬的羽毛。

　　那张脸非常眼熟，是榊和花的。

　　哦？有点意思啊。

　　初次构建，只能从【有丝分裂】的受害者中下手。

　　甘融袖子挽起来，手臂的肌肉线条被拉得很直，她没戴手套，可以清晰看见她手背上丰盛的符文。

　　加里布埃拉正欣赏着小麻雀的傀儡呢，第二支白羽箭矢朝她射出，差点没躲过。

　　加里布眼睛亮亮的：

　　“很好！教学继续！我们这个序列受限于命运，命运听起来非常玄乎，据说命从出生就是被算好的，循规蹈矩或者脱轨，都会回到那个结局，因此，你得给自己创造替身，让这个替身，替你去承受命运。”

　　“我没听懂，老师。”甘融本就重伤，体能到达极限，静静道，“现在能中场休息吗？你闻起来很香，我怕我忍不住啃你两口。”

　　一股碳烤鸡翅的香味。

　　加里布埃拉闻起来令人很有食欲，而且是汁水四溢、外皮酥脆的高热量高满足食物。

　　加里布埃拉说：“这倒是。那就休息两小时。”

　　她也形容甘融很诱人，是那种蜂蜜炼乳蛋糕的甜香，加了浓浓的果酱内陷，幸福感拉满。

　　两个人分隔很远，加里布埃拉带了午餐，是包子，她自己做的。

　　甘融大嚼一口，发现外皮里面包着干巴巴的米饭。

　　她沉默一会问：“老师，这做法谁教你的。”

　　甘融比较喜欢吃带馅的，实在不行白糖包子和馒头都行，唯独米饭包子第一次见。

　　她看了一眼加里布埃拉。

　　对方大快朵颐。

　　“不吃的话（嚼嚼嚼）怎么能（嚼嚼嚼）熬过冬天呢（嚼嚼嚼）。”

　　干饭大孔雀真的吃很香啊，但这东西太干巴了，就不是常人能入口的。

　　-

　　加里布埃拉的特训显然是有用的。

　　甘融实战经验不足，是以祝秉红轻视她，太史森不把她当回事，这才让她在浅草屋敷得手。

　　至今为此，秘书处的其他甲级异能者更是连面都没露一个，甘融还不是正式首席，这些成名已久的异能者谁不是思虑深重，手中有点试探的本事就拿出来用，卡着甘融脖子不让她爽快。

　　“你太年轻了，我们实打实从丙级爬上来的甲级异能者，在偿命系统未出现前谁不是杀来杀去？因此保命手段虚实相生。突发战斗你没有招架之力，先前能杀小红，也是利用一生悬命的灵性。”

　　加里布埃拉的声音回荡，来自四面八方：

　　“按理来说你去过圣殿，那里镜像是虚，杀机是实。你的眼神要正，心也要正。”

　　一道银光闪过，甘融急速后仰，一根尾羽擦着她的发梢飞驰。

　　下一秒，她的脖颈上无声地出现一道蹦出的线。

　　“定心神。你杀小红的时候，她有提我的名字吗？”

　　甘融气息紊乱，视觉被迷惑，只凭听觉与气流感知还要回答她的问题。

　　“老师，我、我觉得……她好像只记得芳风啊……”

　　加里布埃拉微不可查地蹙眉。

　　“难道她替我成为了芳风的母亲。”

　　“啊……什么意思……？”

　　甘融躲在肺树后喘气，把自己再藏深一些，小心翼翼地回答她。

　　而加里布埃拉站在最高处，羽毛如雨般泼洒而下，没有刻意避开要害，也没刺中。

　　躲起来？

　　可惜我看见你了。

　　“母权属于广济首席后变得苛刻，她认为无条件的爱是舶来品，在苦难的土地中诞生的是恩。”

　　“所有能出生的孩子，都要牢记她的恩情。”

　　加里布埃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找到你了。”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她旋身甩出三枚珠毛，射向甘融上方的位置。

　　“叮”的一声轻响，树干泛起波纹，飙出汩汩的血来。

　　本该射向甘融的羽镖被拦截，不知何时树枝上系着无数根几乎看不见的丝线，线的另一端，连着埋在土里的，加里布埃拉的眼斑尾羽。

　　除了在圣殿的玻璃上甘融的丝线不能附着，在广阔的土地里丝线如鱼得水。

　　她的身影从树上垂落的、人头大小的肺果后缓缓显现。

　　“老师，你的教学简直是痛下杀手，比昨天打得还狠。”

　　“做得不错。真正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加里布埃拉打了个哈欠，“明天，教你怎么藏住那根线。”

　　丝线应声而断，甘融提前设下的天罗地网却没有激发，被步步紧逼的加里布埃拉笼罩在风暴里。

　　她摘了面具。

　　无数羽毛在甘融身旁狂舞，加里布嘴唇却还在开阖，业已无声；甘融会读唇语。

　　“我在你的心里可以看见愤怒，苦涩，绝望或悲伤。存在性危害序列往往是情绪的风暴，但你将它化解为晶莹剔透的温柔。我常常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已经完全打败蔺加三成为最强的异能者，竟能如此克制。就连我做不到。”

　　不知道加里布脑补了什么，总归又是关于甘融那双奇诡的手，而甘融也很会联想——孔雀的尾羽通常在100-150根之间，那些眼斑太真实了，有浓重的悲伤，大概是活物，因加里布丧命的活物。

　　或直接，或间接。

　　加里布埃拉本就是试她水平，甘融全无反抗。

　　她作为老师也不能真下死手，只好足尖一点，借力翻身，轻盈地落在另一根树枝上：“有意思。你的手掌握命运线，挺好的。保护好自己的命运，别被我克死了，能和我共事是你的荣幸。”

　　甘融眨眨眼：“老师，我命很硬。”

　　加里布埃拉微微躬身，亲昵道：“我很高兴你愿意聆听我的教诲。”

　　明亮如银的白孔雀翎和美丽脆弱的眼斑尾羽，天女散花般地落地，在常人身上几乎能剐下肉来。

　　甘融在高低错落的羽毛雨里闪转腾挪，手中还收着一把白孔雀翎要还给老师，而加里布只是看了一眼，随意道：

　　“给你当箭，拿回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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