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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2 章
外头后半夜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像落在瓦上的吻。
及顶的峰脉不长,真正醉人的是之前的逗引和之后的温存,两人都无比珍惜这温存,互相依偎着感受升温,再重新裹着温情坠入欲潭。
也不知浮沉几许,潭中游鱼戏累了水,便枕着欢入眠,那雨于是淅淅沥沥落入梦里,一直下到第二日清晨。
东嫤搂着逯儿难得睡了个懒觉,醒来看逯儿还没醒转似乎睡得很安稳,想起昨夜,心里满足,眼里也盛满了爱慕。
修习健体功法的人到底没有自幼习武之人精力好,到后来累了,哪哪儿都酸得泄劲儿也还想配合,然后就被发现在闭着眼睛打瞌睡。
东嫤不想她太累,也跟着停下来,拜托影卫帮忙烧了热水,自己搬浴桶回房间,再抱着迷迷糊糊的人一起沐浴,全部收拾完才睡下,更晚睡的人竟更早醒,此时精神百倍。
外头影卫在悄悄传话,问何时起,好叫后厨开火,东嫤指风往窗边弹了两下示意马上。
已经错过了早饭,再睡又该肚子“咕噜噜”叫了,东嫤于是在睡梦中人的面颊上亲了亲,打算将人亲醒。一下是不够的,嘬起来没完的人在额头、眼角、鼻尖、面颊、腮边、耳朵、嘴唇、下巴上到处嘬着烦人。
卜逯儿梦见自己被章举捂脸,让这稀奇古怪的梦给扰醒了,醒来正好就接到东嫤停在唇上的亲吻。
“唔?”
东嫤见成功将人唤醒,将简单的贴触换成了更深的探寻,把人吻得哼唧一声才笑着抬起头道:“小懒虫,再睡可没饭吃了。”
“嗯,阿嫤醒多久了?”
“没多久,”东嫤伸手给逯儿又是抹红润双唇上的水渍,又是抹惺忪睡眼边的水痕,边抹边问,“饿不饿?”
卜逯儿刚一摇头,肚子就开始“咕噜噜”抗议了。
东嫤于是又笑,接着问:“身上酸不酸?”
卜逯儿躺着举举手,又向上伸伸腿,应道:“不酸,没累着,阿嫤呢?”
得了便宜的人可是要卖乖的,趴在逯儿身上就开始撒娇:“我可累着了,身上到处都酸,而且昨晚为了给我俩洗澡睡得也晚,可辛苦了,逯儿得给我奖励。”
都是一样动作的怎么就更累了?
但是纵容她的人不怀疑,以为是因为前一晚整宿夜探没休息好,昨晚又晚睡所以累着了,看她又开始这里摸摸、那里蹭蹭,还当是意犹未尽,思及自己也确实喜欢,于是就要配合她给奖励。
“那,这次我……”
“哼哼,”东嫤没想到逯儿会这么纵容自己,把脸埋在逯儿颈窝里哼哼笑,笑够了才抬起头来亲亲她,道,“好逯儿,亲亲我也是奖励,虽说昨夜我也很喜欢,可我们不能再赖床了,一会儿该饿着。”
卜逯儿面上一羞,但看着东嫤使坏得逞的俏皮模样也特别喜欢,于是伸手环上她肩颈,主动亲了亲,接着在东嫤追上来的时候撤开来说“饿”。
被钓得不上不下的人果然开口抱怨:“逯儿坏!”
“就坏,”什么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卜逯儿也开始耍赖,“阿嫤抱我起来。”
耍赖的个中翘楚当然不会就此放过,先亲上去再说,揽抱着人起身的时候也没分开,还想就这么贴着帮人换衣服呢,直到逯儿肚子又开始抗议才罢休。
“哼!”东嫤努嘴最后印了一下才分开,“这回先放过你。”
卜逯儿只是笑,眼尾眉间都是欢欣和眷恋,伸手任由东嫤给自己穿衣服,一同洗漱了出门去,正巧赶上吃饭的时候。
外头雨还没停,霪雨霏霏送进丝丝解暑的凉,将闷燥全痛痛快快卷散出去,消解过后自然只剩舒畅。
江笠阳昨夜听了越明鸥的话便一直惦记着,今早问过影卫,知道东嫤昨夜要了水便留在宅院里等,直到现在看了逯儿的松快模样才放下心,她本来还担心精力旺盛那个将人缠狠了又出什么问题,好在从来就珍惜逯儿的人知道分寸。
卜逯儿饭后等江笠阳诊过脉,悄悄和她道了谢,把江神医还整不好意思了。江笠阳知道她今天不打算跟自己去医馆,便囫囵叮嘱几句出了宅院。
东嫤下午要去军营,听逯儿说要陪同自己一起还有些惊讶,想到营里如今没什么大事,自己前去也只是日常操练,于是答应了。
卜逯儿提出同往,其实是想着两人此前约好彼此间不再有任何隐瞒,因此计划让东嫤看见自己与季昌明碰面观察她的反应,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她知道东嫤一听到季昌明的姓名就要不高兴,不想破坏东嫤的好心情,也眷恋二人当下的甜蜜气氛,于是打算直接制造偶遇来做试探。
军营如今暂时在东嫤管辖之下,但本就原属于冼王,所以里头肯定有冼王的眼线,季昌明对卜逯儿执着如故,定然会在听闻她出现的时候赶来,这便是试探东嫤态度的机会。
东嫤今天去的军营离宅院不算远,陪着逯儿在营地里参观了一圈,又念及雨一直没停,虽说如今暑热未褪,但她还是不希望逯儿在雨里待太久,就算撑了伞也不行。
“军营里也没什么好看,现在还下着雨,不如跟师父在家练几招有意思呢,逯儿要不要回去?”
方才转过一圈耗的时间不够长,卜逯儿不确定季昌明有没有收到消息,也不打算和他在路上碰见,于是环顾一周,对东嫤道:“想留下来看你练武。”
以为逯儿是要欣赏自己飒爽英姿的人,大庭广众之下不好表现亲昵,还故作矜持小声道:“逯儿看我平日在院子里和师父师姐们对练还没看够呢?”
卜逯儿摇摇头,倒是应得真心实意:“看不够,阿嫤出手果决,反应灵敏,步伐沉稳,身手矫健,招式大开大合,我很喜欢。”
在外头想亲不能亲对心痒的人来说简直是折磨,东嫤悄悄去挠逯儿手背,收回手接着逗她:“在这儿恐怕不行,没人打得过我,动起手来不如跟师父她们对练好看。”
觉得此话在理的人退而求其次道:“好久没看阿嫤射箭了,记得小时候在学宫还是你教我如何持弓,能不能再演示给我看看?”
“好吧,不过我只射五箭,”东嫤没法儿拒绝逯儿的要求,却也不想她在雨里看太久,何况营里渐渐有人注意到这边,“之后逯儿就得回去,要是还想看,我晚上带一组弓箭回院子里一起玩儿。”
“好。”
卜逯儿答应下来,余光已经瞥见拒马外有人影驻足,能靠近却不进来,便只可能是季昌明了,料想对方知道东嫤在军营里头,恐怕因为幼时积怨不敢进来找不痛快,于是安心欣赏东嫤射箭的英姿。
幼时嫌弃学宫里用来练手的弓不合心意都能中靶心的人,如今百步穿杨更不在话下,侧身平举,气势凌人,箭势迅猛,连中五个靶心,长手长脚摆起端正的架势,就是好看得紧。
东嫤收了弓在细雨里转回头来对着逯儿笑,看到逯儿也对自己笑,便忍不住拎着弯弓几步跨进逯儿伞下来,明眸善睐跟逯儿求夸奖。
卜逯儿举高了伞将她整个接进来,自然不吝夸奖,满眼都是欣赏。
“好啦,现在已经射过五箭,你便回去吧?”
卜逯儿点点头,又问:“阿嫤今晚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会回得早些,营里事情不多,陈暮把摸排的差事接过去了,我操练完去一趟府衙就回。”
“好,那你也记得少淋些雨,在营里喝了姜汤再去找陈大人,要是那时候还在下雨,也要记得撑伞。”
卜逯儿知道军营里头冒雨操练是常事,让东嫤在这里头撑伞有损她的威严,因此只能叮嘱在外面的时候多注意,就算天生像个暖炉,也没有天天雨里来去的道理。
“好,我省得,回去吧?我送……”
东嫤正要跟逯儿说自己送她到门口,却被前来请示的士兵打了岔,卜逯儿于是让她先去忙,外头有影卫在等着,自己出去即可。
她没打算让东嫤直接与季昌明面对面,毕竟这是军营之中,任何闪失都可能损害东嫤作为将军的声名,从一开始计划的就是和季昌明在东嫤视野里碰见,若是东嫤能忍住不动手,她便还能有机会争取。
烟雨朦胧中拒马外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影卫此时扮作寻常随从等在外面,待卜逯儿走出来上前打了招呼之后,便紧跟在身侧,以防季昌明突然对逯儿不利。
季昌明见到卜逯儿,果然面色狂喜,毫不遮掩自己的垂涎,开口道:“卜小姐,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季世子,许久不见。”
“能得卜小姐挂念,我心甚慰,”季昌明言语放肆,一边恶心人一边试探问,“在京城时你忙,没机会与我碰面,我还觉得可惜,不想如今在此相遇,不知卜小姐离京来此,是为了商道,还是为了政道?”
影卫在旁边听得直皱眉,心想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明明是他一直想接近逯姑娘被姐妹们拦严实了,怎么还说成是逯姑娘的遗憾?也难怪逯姑娘不让告诉嫤姑娘呢,这要是让嫤姑娘听见了,此人压根儿没机会说出“我”字。
卜逯儿没理会言语中的冒犯,只是眉眼一抬,她在与越明鸥的合谋之中一直隐于暗处不曾暴露,只是这次追着东嫤来到此处便引起对方这般警惕,心中愈发肯定季昌明如今已经是越明垒阵营里举足轻重的左膀右臂。
不过这次碰面本意不在套话,她也不想此时暴露自己对三公主有用,以免引来对方的算计,因此不打算正面应答,回得模棱。
“如今皇恩泽被而兴商,要商道兴隆,自然仰赖政道亨通,我也不过受政令荫蔽的万千商贾之一。”
“这么说来是为了商道,不知此地什么物产竟能吸引卜小姐的注意,要亲自前来?”
“此地川泽广布,畜蚌胜于畜鱼,专殖珠蚌,产珠圆饱,富户年产近百斛,想来因受畜蚌托举而得一方富庶,幸而京城人士喜爱珍珠,因此觅得良机,前来寻商榷。”
“卜小姐果然是聪明人,经商有道,说起话来也滴水不漏,犹记得幼时同窗,我也时常因你的妙语辗转,这么说起来,你我之间有缘,”季昌明得了卜逯儿的准话,便放下戒心,更肆意地套近乎,“此时阴雨不断,我还记得卜小姐畏寒,不如同往茶楼一叙?”
影卫看着季昌明压根儿没打算藏的嘴脸,手背在身后捏成了拳。
“世子说笑,劳世子记挂同窗之谊。”
季昌明听了这话,面上得色更盛,本来撑着伞站在卜逯儿三步开外,此时竟迈到近前,用自己的伞从逯儿的伞沿撬进去,要将她的伞顶翻起来,企图将人罩在自己伞下。
这是一个十足冒犯且暗含羞辱的出格举动,影卫立刻上前横刀于季昌明胸前,阻拦他进一步靠近,卜逯儿抓紧了伞柄才没让他得逞。
“世子自重。”
季昌明却不以为意,邪笑道:“卜小姐不也没躲,我每每午夜梦回想到幼时因一时冲动错失与你继续同窗的机会便懊悔不已,如今重逢自然想与卜小姐再续前缘。”
屁的个前缘,跟逯姑娘同窗的时间还没突然被拐出京的嫤姑娘长,在这儿牵强附会上了!影卫守在一边努力沉住气,等待着卜逯儿的指示。
卜逯儿假意扭头避开季昌明直视,看到东嫤的身影就在远处,似乎在听下属禀报,应当很快就会朝这边看过来,便不打算继续与此人闲话浪费时间。
“不过同窗几月,期间多生龃龉,倒不值得世子如此挂念,”卜逯儿说着就打算走,“我还有事,就不去叨扰了,世子请便。”
季昌明好不容易才蹲到的机会,怎么可能这时候放人,料及一个小小随从不敢拿自己如何,顶着影卫的刀刃更进一步,又将卜逯儿的伞顶开了些。
影卫顶着刃没退,锋利刀刃割开了季昌明胸前布料,不过此人自幼骚包,这种天气仍衣着华丽、配饰繁复,因此未被伤到皮肉。
季昌明挑眉一怒:“一个小小侍卫敢伤皇戚,是哪里来的胆子?”
影卫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恐怕会引起对方的猜疑,于是转柄以刀面相抵。
季昌明轻蔑地哼了一声,转而面对卜逯儿时也变得强硬起来:“你我不曾生过嫌隙,强说龃龉那也是我与旁人,卜小姐何必……”
“咻——”
话没说完,侧面有破空声盖过雨声直逼耳畔,求生欲迫使季昌明心中警铃大作,未及转头却被“笃”地一箭正中头顶玉冠,冠碎发散,箭矢力道之强劲,中冠仍未停,乘势将伞柄也一并折断。
“季昌明!”
雨中三人震惊,季昌明暴露在密集雨幕里很快就淋成了水鬼模样,回身转头就见东嫤正冲这边疾奔而来,他出来得匆忙根本没带护卫,看到东嫤冲过来的盛怒模样登时吓得不成人形,连辞行的话也来不及说,转身奔逃了去。
东嫤来得很快,抓着逯儿臂膀问有没有事,知道无妨便要去追,却被卜逯儿一把拉住。
“阿嫤,别去。”
东嫤立刻便顿住了,以为逯儿是方才受了惊吓,连忙扔了弯弓,双手托住逯儿手臂,一顿关切:“可是吓着了?我方才听兵卫来报说什么世子来访,转头就看见那痞赖在发癫!”
自从几年前在宫里露过一次面之后,季昌明好似整个消失了一般,东嫤回京之后也一次都没有再听过这号人物,都要把他给忘了,没想到那厮竟有胆子追到这里来。
关心则乱又还在气头上,转头想问影卫为何放任季昌明顶伞,看到影卫歉疚的神色时又理智回笼,意识到那毕竟是皇戚勋贵,影卫即便背靠越明鸥也得罪不起。
又怕自己盛怒之下语气太冲吓到人,只得克制着问:“那厮都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卜逯儿安抚道:“不是什么大事。”
影卫却不想逯姑娘这样忍气吞声,应道:“那世子言行无状,冲撞了姑娘,还说什么要再续前缘……”
“前他大爷的缘!”一时间气血翻涌的人张口就骂,盯着季昌明逃走的方向恨恨道,“这合该受万剐的杂碎!越明垒给了他几个狗胆敢悬着猪脑招摇过市,我方才那一箭就该直接射穿他脑袋!”
卜逯儿将东嫤往远离门岗的地方牵,尝试安抚道:“季世子如今应当是冼王阵营的左膀右臂,说不定掌握了不少机要消息,直取他性命会激化明鸥与冼王之间的矛盾,不太妥当。”
“我管他什么左膀右臂,舞到你面前来我全让他变断臂!”东嫤气急了,浑身绷得紧,又转头去看季昌明逃跑的方向,要看那厮有没有藏在暗处伺机惹事,“越明垒要是真为那种杂碎大动干戈,倒中我们下怀!”
卜逯儿轻轻在她手上拍了拍,示意这是在外头,再捏捏手让她消气。东嫤有气也不能对着逯儿撒,只恨自己方才离得远了来得还不够快,竟叫那厮跑了,不然非摁地上揍得他再不敢接近不可!
气头上的人握着逯儿手臂一直没松开,被捏了捏手便转回来对逯儿道:“我送你回去。”
“军营里……”
“无妨,我要是连这点职务之便都行不了,那这什么大将军也白当,送你回去之后我再出来就是了。”
卜逯儿知道她担心,于是点点头同意,任由东嫤接过伞,与她一同回了宅院。谁知回了宅院正巧碰到越明鸥回来触霉头,东嫤当即对着才回来的人伸手一指,厉声喊着“过来”将人领去了书房。
三公主听了影卫的提醒心里冤枉,但又不得不去,于是略微幽怨地顶着逯儿感激的目光,在东嫤的注视下进了门。
卜逯儿看东嫤手扶着门守在门边等越明鸥进去之后便大力一关的严肃模样,心里想着看来还是得瞒着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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