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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一遇故人疏
左宁果断的拒绝被无视之后,她退了一万步要求能先躺一个时辰。
她实在是太累了,心比人更累。
黑衣人、孤魂、镜先生……乃至最先遇到的狐妖陌红……他们究竟是怎样的人,她统统不了解,但是她想找的东西似乎与他们都有联系。
她想不通透了,只好先去睡一觉。
阿睿大方地批准了。“只有一个时辰哦,再长一点就要错过了。”
左宁倒在床上,子琴帮她掩上窗户。
忽然就有些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了。
“子琴……”左宁轻呼一声。
子琴“嗯”了一声,“好好睡一会儿,一个时辰后我来叫你。”
眼看他要吹烛出去,左宁又出声叫住他。
“怎么?”子琴转过身来,轻声问。
“没……”左宁从床上半坐起来,“只是……只是……”
子琴又小声道,“没事儿就先睡吧,好好歇息,一会儿再说。”
左宁心满意足地“嗯”了一声,“我……我会准时醒的,你也一定要睡一会儿啊!”
子琴点点头,俯身将灯烛吹灭,在黑暗中,左宁只听到细碎的脚步声,随即就感觉到脸颊上落了一个湿热的吻,绵长柔和,却仿佛压抑着强烈的感情。
怀着柔情蜜意,她很快沉入梦乡。
梦里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左宁如同踩着棉花般在甬道中行走,她不时用手捧起两边开着紫色花朵的藤萝,其香自优,令人陶醉。抬头望去,这条迷人的甬道一直绵延向前,在她所能看到的最深的地方透出一洞光辉。
但没等她从甬道中走出来,便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所惊醒。
像是有数人正在她身旁争执些什么。
她懒散地睁开眼睛。
有花瓣落到她的脸颊上,她下意识将花瓣拂开,却发现自己并非躺在玄因观的客厢之中,而是躺在野外。着眼所见的,是一棵硕大的树,她看不到这棵树的树顶,仿佛它已高耸直入九重天。柔和的天光自树叶的缝隙间钻进她的瞳孔,云朵都像是镶嵌了金边的祥云,又浮得与她极为贴近,好像一伸手就能从中穿过去。
左宁诧异地从地上坐起来,左右旋看,惊呼了两声子琴的名字。
子琴没有应,倒惊起了旁的一头吊睛白虎,朝着她张开大嘴打了个哈欠。左宁方要落荒而逃,却听到白虎开口说起人话来。
“你可算醒啦!”
左宁怯懦地开口,“你……你是什么妖……神仙?”
白虎侧头将她望着,缓缓站起身,绕着她转了两圈,把长尾卷绕在她的脖子上,态度亲昵地回答:“睡了一百年,你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么?”
左宁用手抓住他的长尾,颇为紧张地回答:“嗯……有些睡迷糊了。”
白虎伸出厚重的大爪,亮出一条指甲,体贴地把她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
“睡吧,再睡一百年也许你就能想起来了。”
左宁看着白虎,猛然觉得似曾相识,于是反而摆出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牢牢将它盯着看。
白虎有些失笑,虎口一张,吐出一口仙气,“何不睡去——”
她被白虎的仙气喷了一头,忍不住打着哈欠昏昏欲睡,同时看到白虎的双耳向后一收,一双碧金色的铜铃眼眯起来,警觉地望向一边。
左宁勉强忍着强烈的睡意跟着白虎看向一边。
一名银甲着身的天将出现在空间的裂隙处,手中的长枪闪烁着不善的光芒。
“我乃幻瞑界大将军昌是神君,不日便可隆登仙籍,希望虎君行个方便,今日容我一窥天机。”昔日银甲覆身的昌是君口吻高傲得不可一世。
左宁有些愣神——原来这就是昌是君,是柳小五心心念念的人儿,确实英姿挺拔、气宇轩昂,不愧是能让她痴迷三生的将军!
白虎低啸一声,“区区妖仙,也敢登此逍遥幻境,看你修行不易,这次暂不降天罚于你,速速退去!”
昌是冷笑一声,长枪横在身前,“今日昌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也算不枉此生了!”
白虎长啸一声,音动风林。
从四周的土地中接连不断地钻出一个个天兵天将,都穿着红缨盔甲,手执武器,分列两旁,虎视眈眈地望着昌是。
左宁实在有些熬不住,在他们短兵相接之前就昏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周边的景色又不尽相同——这次是一片树林子旁边,身旁就有一条小溪蜿蜒而过。
不远处一名红衣黑甲的少女正跪坐在浅溪边,小心翼翼地从头上卸了盔,把盘发放下来,重新扎上马尾,随后俯身去洗脸。
水珠子从她的指缝里跳跃着蹦出来,她的侧脸很美,有种气魄从她的周身散发出来,比之说是女人,不如说是男人,因为看来倒有七分英气。
听到这边的动静,少女转过头来,马尾长辫随着她的动作向后一甩,连带着水珠子都甩了出去。
她眯起眼睛笑起来,“你醒了?”
左宁低吟了一声,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摔过,还是肩头先着了地,现在有些酸痛。
“沈娘去给你找天露了,一会儿就回来。要先过来洗把脸吗?”少女招呼她,热情洋溢。
左宁闷闷地答应了,缓缓站起来朝她走过去。
“这个什么……”少女坐到旁边的石块上,状似心不在焉地摸着腰侧的剑穗,“你肯认我当你的主人吗?”
左宁一个怔神,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着她,睫毛上的水珠一颗接一颗地滚落下来,映着她迷茫的眼神,让少女有些不太自在了。
“虽然你只是个灵魄……但是……我总有朝一日会将你的实体从虎君身边带出来的!”少女下了决心般将双手紧握成拳。
“为什么呢?”左宁好奇地问。
“因为……因为……”少女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艰难地开口,“我知道我骗不了你……我打赌了,我一定要能把你带出来,我才算赌赢了,我才能从沈娘手里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嘛!”
“沈娘……”左宁记得这个名字,“你是……?”
“啊哈!我是幻瞑界的大将军木君!诶!”她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早该自报家门的嘛!你是不是仰慕我很久啦?现在就来写卖身契吧?”
木君……
左宁迟钝地转过头,这个名字很耳熟,木木大人……木君……
她当年……
灵魄……打赌……被贬下界……
左宁脸上的水珠滴回小溪里,啪嗒打出一个小水花。
“木木大人……如果你是木君……我现在……”左宁伸手捏住自己的下巴,低头看向溪流,“现在是谁呢?”
溪水在她低头的瞬间骤然静止,像是平滑的镜面一样忠实地映照着水面上的一切。天、云、树、叶,甚至有风,却连一个人也没有。
无论她从哪一个角度俯身,永远都看不到她自己的脸。
“哈,你是众生相,并没有自己的形态,看不到的啦!因为你就是……”
一阵狂风突然席卷而来,将木君以及她的声音都远远地卷走了,任是她捂住耳朵大声呼唤木君的名字,也无法将她召回来,左宁无奈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换再换。
直到视线定格在一个少年的脸上。
少年的名字叫子琴,正在向着她微笑,笑意中的苦涩掩藏不住,他伸出手来,仿若要将毕生的温柔都倾注在她身上般地紧紧将她搂住。
“……不只是一次,而是一次又一次的轮回将我们牢牢系在一起,如果要入魔才能报答你抛却真身的恩德,我宁愿如此。今生累你来寻我,我必将候你千年……”
“左宁?”子琴的声音再度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些许紧张。
左宁猛地睁开眼,只觉心口跳得厉害,被子琴握住的手上也满是汗水。
“被梦魇了?”子琴随口念了个定心咒帮她平静下来。
“不是。”左宁低声道。
感觉有什么是注定的,要在不远的未来画上一个圈,名字叫分离,然后再绕着这个圈重新遇见,再度开始,再次分离。
这就叫做轮回。
她抬起眼紧紧盯着子琴。
子琴有些羞涩地避开了她直视的目光,“怎……怎么了?”
“子琴,我们很久以前,是不是就认识过了?”左宁问。
子琴略微想了想,肯定地摇摇头,“不曾啊。”
“还有木木大人……沈娘……昌是……柳五……我觉得我肯定在哪里见过他们……”左宁喃喃自语道,“阿睿肯定知道!”
她刚要从床上跳起来,却被子琴一把按住,瞧见他脸红得要滴下来,左宁有些不解。
“这个……阿睿……阿睿他……正在……行……”子琴努力而愧疚地解释着。
左宁没听懂,刚要再问一遍,窗外就传来了一声销、魂的低吟,紧接着,与招财他们的客厢紧邻着的木墙颤动起来。
左宁嘴角一抽,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童养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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