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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种连道心,错乱红尘中
头髻散乱,衣着颇为狼狈,在衣物破损处隐约透出雪白的肌肤,叫她原本就观赏不尽的身躯更添极大的魅力。脸上虽蒙着重纱,但谁又不能瞧出这便是阴后祝玉妍。
荆棘一时耳热心跳,噤若寒蝉的往后退却。阴后显是从火葬场里刚刚脱身的情境,让她毫不怀疑人家有着一怒之下发出一个音符即把她打入鬼门关的怒气。
婠婠见之,俏脸上挂满前所未有的惊奇,小手覆唇道,“师父您与何人大战,竟伤至如此狼狈?徒儿几日找不到你,原还以为你离开长安了。”
祝玉妍伸出一条赛雪欺霜的胳膊挡开婠婠,冷冷道,“婠儿你先退到一边,为师可是有着很重要的事要找这位李家三小姐。”她面纱下的表情难以看清,但荆棘已能想象是怎样的凄寒冷冽。
两人目光一错而过,荆棘便是觉得自身被看了个通透,全身皮肤仿似都裸露在祝玉妍眼皮底下。忙把双手环在胸前,气势唬人的道,“看够没有啊,我报官啦!”
祝玉妍盛气凌人的答,“你这丫头倒真有趣,知我是用了观人察物术,衣服装束在我眼里形同无物。可我观的是你的内息和气血运转过程,你又像我的孙女一般,何必羞红了脸?”
“谁要当你孙女了。”被人阅尽春光,嘴上还被占去便宜,荆棘觉得自己窝囊极了。第一时间扯过婠婠的裙角,悄悄告诫道,“婠儿,到我背后来。”
祝玉妍美目一滞,随即恼道,“丫头,以为我会窥视自己徒弟吗?你本身有此色心色胆,莫要栽到我的头上。”
“我管她是你徒弟还是我徒弟,谁让你那眼光一看就不对劲。有色心色胆就朝我来好了!”荆棘大放厥词,像捍卫最后一寸领土般说到,“总之婠儿的不让看,就不让看!”
祝玉妍没想到,明明自己养了快二十年的徒弟她倒护得比谁都紧,略感好笑的道,“哈,上次见时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原来心中还是有弱点的。这就是你的不是,但凡心存破绽,怎能练就一身魔功?”
一直面露尴尬的婠婠在旁赔笑道,“师父,什么魔功?秀宁她不是本门的人。”
祝玉妍反问,“她是否修炼魔功,为师还看不出吗?婠儿,你平时挺聪明的,这件事上怎就这么后知后觉。”
婠婠眼珠一转,当即明白道,“莫非是吸取了舍利的元精?”
祝玉妍展露一副足能让人几夜不成眠的笑靥,柔声道,“不是吸收的舍利元精,而是把历代邪帝遗留在圣舍利中的真元一气呵成化为魔种,最终练成天魔策中最深奥难懂的武功,道心种魔。”她说这句话的同时负手缓缓走过荆棘身边,眼底的觊觎之色毫不掩藏。
婠婠不动声色的将荆棘掩在身后,在她二人之间做个居中人,笑道,“师父你说什么呢?秀宁从没和我圣门有过接触,怎么可能学到道心种魔这种无上功法。一定呀,是她不知是吃了哪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练功也走火入魔,才令她的状态看起来有所不同而已。”
“你当为师看不懂吗?若非体内存在一颗极其强大的魔心,圣舍利怎会有此感应。”祝玉妍纤细的指尖指着发出幽幽绿光的邪帝舍利,尤为确定的说,“为师知你顾虑什么,若由你我出手害了这位李三小姐,就会让阴癸派和李阀陷入不死不休的局面。不过你放心了,我并不会伤她,反而要好好帮她。”
她巧言令色的语气和一脸和颜悦色的表情无不让人相信世界多美好,一定不会有诈。然而黄鼠狼给鸡拜年如何能有好心,许是吃了上次的亏,祝玉妍将徒儿安抚下后,随即不在言语上有任何表示,隔着一个身位就把荆棘一掌按倒,继而魔音贯脑,煞气喧天。
婠婠不料自己稍一松懈警惕祝玉妍就已使出全力,对付小辈也不惜倾尽全力,这在她以前了解到的师父是完全不可能的。她轻盈地一个翻身,拼着受伤的危险夹在两人中间道,“师父,如果您跟李三娘有怨,婠儿愿意一力承担。”
祝玉妍黑了脸色,说到,“这丫头把我置身火海,让我遭受烈火煎熬之苦,你可承担得了?”
荆棘此刻在肩头如压千斤重担,祝玉妍的掌劲透体而入,令她生出有如触电的酥麻感。她料定再有片刻就会全身麻木,大着舌头试图反驳道,“喂!”
“你别说话,交给我。”刚一出声就被婠婠拦了话茬,婠婠毫不退让的正视祝玉妍道,“婠儿斗胆请求,要完成圣门振兴的任务,需在世俗中挑一个合作对象,李三娘就是眼下最好的人选。”
祝玉妍依旧冷冷的道,“那是不错,光凭她体内的魔心便已足够成为和阴癸派合作的资本。但是,为师要先和她把前一笔账算了。”
“师父请慢动手!”婠婠似嗔还怨的道,“徒弟从没求过您什么,眼下有一件事你应允徒儿可否?”
“说!”
悉知师父仍在气头上,但婠婠话已到了嘴边,只能抱着万分之一成功的希望道,“若秀宁真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能否看在婠儿这些年为阴癸派所做的寸功微劳上,与以抵消。”
妾名婠婠,记忆底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一个待她如亲生女儿的师父,如果不是这句话已然从口中脱出,她竟不知李秀宁在自己心里几乎有着可以超越师父的地位。
祝玉妍终于动容道,“你竟真心心疼她,杀了她你会痛不欲生吗?”没有得到半句反驳,祝玉妍心底不能更清楚,她瞪一眼荆棘道,“李三娘,不愧是拥有魔心的人!上一次你让我开了眼界,这一次才真叫精彩,让我二十年来的悉心培养付诸流水,你是我阴癸派宿世经年的克星吗?”
荆棘惨笑道,“祝宗主何必怕我,深陷情劫的不只你徒儿一个,谁克谁还不一定呢。”
“有种。”祝玉妍放开手,脸上一下苍老了几岁,不无挫败感的问,“若把婠婠交给你,阴癸派传给你,你敢接吗?”
荆棘霍然便答,“这种大礼包有人敢扔出来,秀宁可不承让。”
“好,从今后你就是我的弟子了。”祝玉妍在两道惊讶的目光下自顾自说到,“你既与婠婠相互喜欢,师礼就不用行了,否则将来你们的关系于理不合。”
“祝宗主。”荆棘被婠婠搀扶着,祝玉妍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反叫她踌躇起来,“那我要喊您什么?师娘…还是……伯母?”
祝玉妍羞恼道,“什么伯母,我又做不成你丈母娘!我先教你提纯舍利元精的法门,若你能把圣舍利全部化为自己的魔种,我便可以毫无怨言的把阴癸派交给你。道心种魔的最高要领只流传在邪帝向雨田四大弟子手中,待出去后就抓一个来拷问。”
“师父,这……”婠婠一时不知何言以对。
祝玉妍轻笑道,“为师本就想传位给你了,可你这么让我失望,难道我便不能换个人来继任吗?”她往日高高在上的阴后风范这时才依稀显露。
婠婠客观的指出,“可秀宁从未入过圣门,还是李阀家的人呢。”这句话换来荆棘的一脸幽怨,婠婠狠狠心,将之一把推开。
荆姑娘“啊呦”一声摔倒在地,好不凄惨。
祝玉妍反倒笑得更甚,“她现在与你的关系,还有必要在意是哪个门阀的人吗?”说着便走到荆棘身边,边将她扶起边道,“婠儿若再扭扭捏捏,那为师这一下要按下去的,可是秀宁的死穴了。”
婠婠“嘭”的跪到在地,头低到胸口以下,当即郑重其事的道,“一切愿凭师父安排!”
这下可把荆棘乐坏了,呆呆在心里问到,“秀宁姐啊,你看到的是不是跟我眼里一样的场景?这是不是一个梦啊?”
李秀宁冷哼,“你先别高兴太早,阴后定是看上了你身上某种资质,才让她可以把心头的怨恨和徒弟被抢的怒气都放下,丢了脸子不要也定将你拖进阴癸派阵营。”
“那我是不是答应得太快了。”
李秀宁微不可查的撅着嘴道,“你跟婠婠已然是这样的关系,答不答应又有什么区别?其实魔门也并不是一无可取,此事牵扯过多,但目前哪里容得考虑,将计就计吧。秀宁倒要看看祝宗主要怎样解除你心脏中的隐患,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荆棘心思还没收回,已感觉到胸、腹、腰、背四处分别被贴上一个手掌,婠婠和祝玉妍一前一后竟已开始帮她推宫过穴。
只听祝玉妍道,“婠儿,跟为师一起帮秀宁冲破关口,将她体内的舍利元精引导至心室两侧,一举进入道心种魔的结魔境界。”
什么是结魔境界?荆棘刚想问,却发现自己已经出不了声音,五脏六腑似要同时炸开,张嘴作不得声,反而感觉口腔内含着一团火焰。
荆棘觉得颇为气闷,怎就一句话不说,连个计划都没告知就把她置于如此境地,只能大张着嘴,极好玩似的哇啦哇啦企图叫出声来。她的元神在遗愿斋受过黑蛋特殊训练,可以将身体所受的疼痛屏蔽,这时已全然接收不到各条神经传来的痛感。
然而荆棘未料到的是她前后所坐的两个人正遭受非人道的痛苦,从荆棘口里传来一声声撤人心扉的嘶吼,已叫得她们耳鼓破裂,精神难以集中。原来荆棘是自己听不到自己的喊声,旁人却能听个分毫不差。
李秀宁一脸淡然的飘于空中,丝毫不在意的观察着荆棘体内的变化,她眼里全是肉眼难以窥测到的景象。
铺天盖地的血腥之气缠绕荆棘左右,也不知是从祝玉妍掌中发出,还是从荆棘体内源源不断的涌出。荆棘心中一丝嗜血的狂暴渐渐和被祝玉妍称为舍利元精的赤色光团融合,继而像花田中抽出种子一般,在心脏生根发芽,土里攀爬出一根根藤条将心脏缠绕抱紧,再抽出多余的细小茎叶蔓延便全身每一处毛细血管。
秀宁不知道这样改造过的身体是否还算人类的身体,她在低头欲要进一步观察的时候却被一股磅礴的恶念挡在了荆棘的精神光团之外,随后那恶念呈几何倍数膨胀,叫她再也不敢靠近。
怎么办?这明显不是什么好的趋势,李秀宁试着与荆棘的元神沟通,竟毫无反应。
“啊……”
漫室的喧嚣声终于暂歇,密室门外又出现一道白衣身影,李秀宁一下即把希望转托到她的身上。
来人最先注意到的是面容憔悴的祝玉妍,她缓缓走近,只从背影就判断出背对自己的是婠婠,至于中间那人则根本看不清面目。她猛喘一口气,心惊的道,“幸好来得及时。祝玉妍,看来你这个弟子就快融合完邪帝舍利了,你为了魔门真是用心良苦,但你此时还不从她身上撤功,只怕要身遭横祸了。贫尼今日虽然胜之不武,但为了维护武林正道,只好得罪了。”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这一刻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曾一同在长安城中把酒言欢,勾起她少年时不少美好的回忆。凭栏对饮,千杯不倒,这样特立独行的女子,岂能忘记?
荆棘被婠婠挡着的侧脸现出,亦正好在这个时机轻启唇瓣,“姐姐,你要杀的是我吧。”
梵清惠放在袖间刚要摸出的拂尘落地,十几年前也有一个同样的人跪在她面前说过“师姐,可还愿让我活着”。
她觉得世界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如今的李秀宁坐在祝玉妍师徒二人中间,遍身的魔气比之昔日的邪王石之轩仍胜几倍,让她不由苦笑是入错了道。在这个世上真正爱得潇洒自在的是魔门那群大魔头,而自己摒弃情感、恩义,只为了担起师门的重责,却一次次面临艰难的抉择。
干脆的扯掉一截袖子意示割袍断义,毅然决然的道,“小妹,我不杀你,你即刻成魔。贫尼不能眼睁睁见你堕入魔道!”
祝玉妍在后迅速的收功,以求在最快时间内抽出手来对付这个老对手。婠婠亦是面红耳赤,急得失去了平常心。
梵清惠的拂尘重又握起,能致人死命的穗子离荆棘的心脏尚有十寸。
荆棘哀叹一声,在心中默念,“秀宁姐,看来我的人品要在今日用光了去。”
李秀宁摇摇头,好似极为失落的道,“我觉得不会,即使这位不救你,她后面那一位至少不会让你死。”
荆棘疑惑得把目光往远处投去,果然又一个人闯入秘道,淡雅轻柔的身形一见即叫她心旷神怡。
来人正是曾让荆棘都只以欣赏的眼光看待过的师妃暄,她一入室中即道,“师父,此人不能杀。”
梵清惠止水不波的面容稍有触动,可话中仍然坚定,“她修炼魔功,以达至邪之境,绝对不能留。”
“秀宁小姐身份不一般,绝对不能杀。”师妃暄飞速站到梵清惠面前,一把色空剑狠狠的钉入婠婠与荆棘之间的地面。
梵清惠凝眉问到,“听妃喧所言,她到底什么身份,不就是门阀家的小姐。妃暄,你喜欢她吗?”
对于这个问题师妃暄当即一愣,然后心里经过一轮周密的思索。李秀宁是留在这世上唯一能牵制住长孙观音婢的存在,若死在静斋门人手里,决计瞒不住真相,到时观音婢会有怎样的绝望和怒火,她实难想象。
考虑到不能供出她们二人与观音婢之间的联系,师妃暄将衣摆一甩,长身下跪,竟顺势点头承认,“是,弟子钟情于她,生同寝死同穴,若秀宁小姐离世,弟子绝不独活。还望师父救她一命。”
“噗!”
“啥?”
噗得喷出一口血的是婠婠,发出惊人疑问的则是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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