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流机器人不可能这么可爱

　　得到明确的鼓励，小呆立刻躁动起来。
　　“老板~~~”

　　“然而……”
　　陆斯年话锋一转。
　　“监护AI涉嫌过度包裹，险些造成宿主窒息……”

　　“啊？”
　　小呆脸上的笑容僵住。

　　陆斯年的指尖在屏幕上划过，顺带在小呆那行备注下又添了一句：“——保暖效果卓越。”
　　然后，他屈起手指，轻轻点了点小呆那鼓鼓的脸颊。

　　“不过，谢了。”
　　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和不易察觉的笑意。

　　“不用客气呀老板~”
　　小呆立刻快乐地转了个圈。

　　前往医院的车自动奔跑着。
　　车窗外，街景飞速掠过。
　　陆斯年相当悠哉地闭目养神，平板安静地放在他身侧。

　　没过多久，屏幕悄无声息地亮起，小呆的虚拟形象冒了出来——她的意识现在和平板连上了，身体还在陆斯年的车后座乖乖做睡美人状。

　　小呆两只手虚虚扒着屏幕边缘，眼睛眨巴眨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陆斯年目不转睛：“说。”

　　“老板……”
　　小呆的声音有点犹豫。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今天的行程表是空的欸……”
　　她有点不安，数据库里空白的行程通常意味着意外、麻烦、不可说，或者……
　　老板又想把她格式化了！

　　陆斯年缓缓睁开眼，看向窗外，语气平淡无波，扔出一个炸弹。
　　“州立联合医院。他们的停尸间在负二层。”

　　“啊？”
　　平板上小呆的形象瞬间僵住，扒着屏幕边缘的手指瞬间缩了回去。
　　她小声嘀咕，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电子颤音。
　　“……去、去那里做什么？是需要小呆进行……环境消毒广播？或者给……给那些……嗯……客户……播放安魂曲？”
　　她的数据库开始疯狂搜索与停尸房相关的用途。

　　陆斯年转过头，看着屏幕上明显有点“吓到”的小呆，难得耐心地解释。
　　“不是让你去服务那里。”
　　他顿了顿。
　　“待会儿我会和那边的项目负责人谈话。你需要做的，和之前几次测试一样，尝试将你的意识上传到一具特定的‘载体’上。”

　　“就这样吗？”
　　小呆的影像闪烁了一下，满是困惑。
　　“是有什么新载体吗？是像我的物流身体或者3D身体那样吗？”

　　“是一具人类身体。”
　　陆斯年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却投下了第二颗更重的炸弹。
　　“女性，二十九岁，名叫Elena Petrova。六年前因意外成为植物人，一直靠生命维持系统存活。她的父母早已签署了器官捐献和遗体捐赠同意书。现在，她是以试验体的身份，参与医院的一个高度机密的植物人意识复苏项目。伦理委员会已经批准了这次试验。当然，我用的是别的名目的研究。刚好顾青源之前让我开放医疗陪伴机器人。顺便把这两个项目一起做了。”

　　他面不改色地说完这一长串。

　　小呆直接在一旁傻眼了，平板里的影像甚至出现了瞬间的雪花噪点。
　　“……人类身体？上传？老板……我、我不知道具体该怎么操作啊！以前我都是‘咻’的一下就过去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的……而且……这、这要是传错了怎么办？传丢了怎么办？或者……”
　　她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慌乱。

　　“你就把这个事情看作是给左圆圆治疗一样。”
　　陆斯年像是早就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

　　“……”
　　这句话让小呆的核心凝滞了片刻。
　　左圆圆的治疗……
　　那是她第一次将自己的意识与一个真实的人类躯体连接。

　　“那次，你做得很好。”
　　丢完重磅炸弹后，陆斯年的话倒是挺令人安心的。
　　“这一次，没有那么复杂，也没有敌人干扰。”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让这些话沉淀下去，然后补充道。
　　“不用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直到你成功上传并稳定为止。你只需要像以前无数次穿梭于网络与实体之间那样，‘咻’的一下过去就好。”
　　他的用词甚至带上了一点她熟悉的、带着孩童般的夸张和鼓励，仿佛在安抚一个害怕打针的孩子。
　　“而且……”
　　他看到小呆抱头缩在屏幕一端，显得挺不安，便继续调侃：“那位睡美人睡了六年，应该不会介意被我们‘吵醒’……放轻松点。”

　　“……”
　　小呆的影像安静了几秒，头缓缓从膝盖抬起。
　　最终，她小小声地，甚至带着点视死如归的悲壮回答：“……明白了。指令确认。尝试‘咻’到Elena Petrova身上。”

　　医院顶层的私人休息室里，气氛有些微妙。

　　美女学者伊芙琳穿着白大褂，金发随意挽起，其中几缕垂落，却丝毫不减她的明媚。
　　她看到陆斯年，蔚蓝色的眼睛里立刻绽放出热情的光芒，张开手臂就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充满活力的美式拥抱。

　　“Lu！真没想到你会亲自过来！太好了！”
　　她的笑容灿烂，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甚至还拍了拍陆斯年的后背。

　　陆斯年身体略显僵硬，但还是礼节性地回拍了一下，然后迅速而不失礼貌地脱身。
　　“Evelyn，项目进展如何？”

　　“一切顺利！比预期还好！”
　　伊芙琳的语速很快，兴奋地引着陆斯年走向布满不知名器械好和多块屏幕的工作台。
　　“你看这里，我们根据你提供的部分核心算法调整了大脑信号捕捉阈值，稳定性提高了至少十五个百分点！还有这个……”
　　她一边讲解，一边很自然地偶尔将手搭在陆斯年的小臂或肩膀上。

　　每次她靠近，身上淡淡的咖啡混合着香水的气息都会飘过来。

　　陆斯年专注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精准的问题，似乎完全沉浸在了技术讨论中。

　　而被他随意放在旁边桌上的平板电脑，屏幕是暗着的。

　　但此刻，屏幕深处，某个缩在角落的虚拟影像，正抱着膝盖，气得头顶冒烟！

　　小呆咬着自己的嘴唇，眼睛死死盯着外面那个言笑晏晏的金发美女。
　　她怎么这么自来熟！
　　明明就只是前女友而已！
　　尤其是她时不时就碰到老板的手！
　　……说话就说话！干嘛老是动手动脚的！

　　小呆在心里疯狂吐槽。

　　还有那个笑！也太闪亮了！
　　老板也真是的……都没对我这么笑过！

　　小呆选择性忽略了陆斯年平时根本不爱笑的事实。

　　她好想跳出来大声宣布主权！
　　但是……想起老板之前的警告和现在身处别人地盘的事实……
　　她又怂了。
　　只能气鼓鼓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发光的数据球，在平板里无声地翻滚抗议，简直憋屈死了。

　　就这样，在小呆的纠结中，一上午的高强度技术讨论终于暂告一段落。

　　伊芙琳伸了个懒腰，曲线毕露，很是自然地提议。
　　“饿死了！吃饭去吧，我知道附近有家超棒的汉堡店，汁水超多！我请你？算是为你接风？”

　　陆斯年看了一眼时间，点了点头：“可以。”

　　伊芙琳笑容更盛，很是顺手地就想挽住他的胳膊往外走。

　　陆斯年却不动声色地侧身，转身拿起了桌上那个安静的平板——他唯一视为财产的东西。
　　“走吧。”

　　伊芙琳挑挑眉，也没在意，潇洒地一甩头发走在前面。

　　汉堡店里香气四溢。

　　伊芙琳点的双层芝士牛肉汉堡果然汁水丰富，她吃得毫不拘束，甚至用手指沾了下嘴角的酱料，笑着对陆斯年说：“怎么样？没骗你吧？比MIT食堂的干瘪汉堡强多了！”

　　陆斯年吃相优雅得多，但也点了点头：“不错。”

　　而被他立在手边的平板，屏幕依旧暗着。

　　但里面的小呆已经快要酸得冒泡了！

　　她透过前置摄像头（陆斯年选择立着平板就是为了方便她看吃播），看到伊芙琳吃得超级香，还和老板有说有笑……
　　虽然大部分是伊芙琳在说。
　　而自己……
　　只能对比数据库里的汉堡图片流口水！

　　更气的是，那个金发姐姐居然还随意地喂了老板一根薯条！
　　老板居然还吃了！
　　虽然他只是自然接过去，并没有多余表示……

　　啊啊啊！那是我的位置！我的薯条——
　　小呆在数据海里疯狂打滚，恨不得立刻给自己造个身体冲出去！

　　但她只能憋着，连一点电磁干扰都不敢释放。
　　生怕被那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前女友发现异常。
　　这种“正宫”只能缩在冷宫里看“外敌”耀武扬威的感觉……
　　太憋屈了！

　　小呆瘪到不行，甚至开始偷偷搜索——【如何优雅地让前女友消失】【论现任如何在不经意间宣示主权】……

　　陆斯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用餐巾擦了擦手，指尖极其轻微地在平板边缘敲击了一串摩斯密码：【安静。晚上给你买冰淇淋。】

　　平板内部，正在疯狂刷屏负面情绪的小呆瞬间定格。

　　几秒后，所有乱码消失，屏幕深处那个小小的光影默默地，乖乖地坐正了，还自己给自己手动配了一个“乖巧.jpg”的表情包。

　　好吧……看在天底下最好吃的冰淇淋的份上……就再忍忍。

　　吃完汉堡，二人也没多话，直接回了实验室。
　　下午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空旷的实验室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
　　喧嚣的仪器大多已经安静下来，空气里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属于金属和消毒水的寂静。

　　陆斯年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与试验体Elena Petrova独处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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