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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探花(33)
家里少了一个人,日子似乎并无太多不同。
于灼华而言,最明显的变化,不过是身边那人越发粘腻的陪伴,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有人这般贴身细致地照料,起初灼华倒也觉着受用。
可渐渐地,有些事便悄然变了味。
少年人血气方刚,初尝情爱,食髓知味本是常理。
灼华起初也体谅,想着过些时日便会好,然而阿飞似乎不知餍足,且越发没了章法。
有时不过好好说着话,却往往说不过几句,对方的手便不安分地缠上来;清晨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往往是他亮得惊人的眸子,和无法拒绝的亲吻;甚至......她不过是坐在窗边看会儿书,他也能呼吸沉重地从背后将她紧紧拥住......简直就离谱!
一次两次是情趣,日日如此,便成了负担。
哪家好人成天满脑子都是那种事……一点儿正经事不做。
这哪里行?!!
某天早晨。
灼华第无数次浑身倦怠地从榻上撑起身来,扶着酸胀的腰肢,她终于下定决心,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穿戴整齐,径直寻到了溪边。
阿飞果然在那里,身形如松,剑光似雪,正将一套剑法舞得虎虎生风,破空之声凌厉。
曾经那个还青涩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比她还高出一个头,目光沉稳,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灼华静静看了一会儿,待他一套剑法使完,才走上前去。
“阿飞。”她唤他。
阿飞闻声立刻转身,脸上瞬间绽开毫不掩饰的欢喜,抬步就朝她走来,环住她的肩膀就要往怀里带。
“姐姐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睡不着了。”灼华伸手抵住他的胸口,莫名有些烦躁。
她干脆开门见山,语气是少有的严肃:“当初你离家,选择闯荡江湖,为的……应该不是像现在这般,整日无所事事,只围着我转吧?”
阿飞动作一顿,脸上的笑意凝住,眼底掠过一丝茫然与无措,像是被人迎头泼了一瓢冷水,轻声问:“为什么这么问?姐姐是烦我了吗?”
说着他垂下眼,长睫掩住眸光,嘴角微微抿起,一副委屈模样。
说着他垂下头来,一副委屈模样。
灼华一时间心绪复杂,既觉好笑又有些心疼,却不愿就此心软。
她伸手搭上他的肩,用力晃了晃,目光扫过他手中那柄光华内敛的长剑,继续道:“不说旁的,你辛辛苦苦练剑十数载,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流过的汗、吃过的苦,难道只是为了做一个籍籍无名的江湖客?”她抬眼,直视他有些回避的眼睛,“阿飞,你当真甘心吗?”
阿飞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一时语塞。
甘心吗?
他想起幼时在冰天雪地里第一次握紧木剑的兴奋,想起母亲去世前,眼中深藏的期望与痛楚,想起自己离家时,心中那团想要证明什么、想要抵达某个顶点的火焰……那些画面,的确被近来极致的甜蜜与满足冲淡了许多,却似乎又从未真正熄灭。
但.....他清楚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更无意改变如今的生活。
见他沉默,灼华心觉有戏,便继续循循善诱:
“无论习武还是练剑,最忌闭门造车。古往今来,青史留名的剑客宗师,没有哪一个是靠着独自埋头苦练就天下无敌的。”
她回忆着曾在天界听闻过的仙家轶事,以及后来亲眼所见的江湖顶尖人物,他们或许天资超绝,但更重要的是,他们都经历过无数挑战——与高手交锋,在生死一线间顿悟,在一次次惨败中爬起,也在辉煌胜利后反思。
比剑,比的并不仅仅是招式与熟练度,更多的是自制力和心境。
灼华握住他的手,语气柔和,说的话却依旧直接:“像你这样,只对着空气、对着溪水练剑,是不对的。”
原本她一开始的目的其实不过是为了哄他多出门转转,但话说到这里,越发觉得自己说的有理。
比剑,比的从来不仅仅是招式的精妙与熟练,更是意志的较量,心境的打磨。
“你需要对手,真正的对手。”灼华目光澄澈而认真。
阿飞沉默了片刻,手中长剑微垂,剑尖点地,目光却望着远方雾气缭绕的山峦轮廓。
“我知道了。”他低声应道,似乎真的将那番话听进去了
“嗯嗯,你能明白就好!”灼华在一旁连连点头,颇有种“孺子可教”的欣慰感,语气轻快起来,“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呢?当然了,我绝不是催你,只是觉得既然下定了决心,便该宜早……”一边说着,她心里已经开始替他盘算起了规划行程,甚至开始考虑该给他准备些什么行囊盘缠。
“呀——!”
话未说完,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将她卷进一个坚实温热的怀抱里。
灼华猝不及防,鼻尖撞上他胸膛,惊得低呼一声。
正要抬头抱怨,却被阿飞用下颌轻轻压住了发顶。
他蹭了蹭她柔软的发丝,那动作带着点大型犬类的依恋,声音也闷闷的,透出显而易见的低落与不舍:“我会想你的。”
灼华的心瞬间软了一半。她抬起手臂,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像安抚闹脾气的孩子般,顺着他的脊背轻轻拍了拍,放柔了声音:“唔,我知道……我也会想你的呀。”
她以为这便是在做临别前的温情抚慰了。
谁知,紧接着便听到头顶传来阿飞的声音:“既然如此,姐姐就跟我一起去吧。”
灼华:“???”
一起去?
不对!这完全偏离了她最初的构想!
她本意是让他独自去历练、去成长,可不是要害的自己也被拖进这“江湖路远”的行程里啊!
“等等,阿飞,我……”
然而,话才开了个头,一只温热宽厚的大手便不容分说地贴上了她的后脑勺,带着安抚的意味,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那手掌顺着她纤细的颈项线条缓缓下滑,几乎将她整个后颈都裹入了掌心,指尖不轻不重地揉捏着那片敏感的肌肤。
一股莫名的、混合着酥麻与战栗的奇异感觉,瞬间自尾椎骨窜上后脑。
灼华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小小的哆嗦,原本想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就成了:
“当然了……我会跟你一起去的。”声音闷在他胸口,听起来恹恹的。
她无奈把脸更深地埋进阿飞怀里,感受着他胸腔传来的、因计划得逞而微微加促的心跳
灼华懊恼地闭了闭眼。
这算什么?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搬起石头,结果砸了自己的脚吗?
灼华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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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城。
时近黄昏,落日余晖为青石板路铺上一层暗红色,街巷两侧渐次亮起灯火,光影交错间人潮涌动,茶楼酒肆的喧哗声交织成一片繁华市井之气。
只是,无论是市井百姓还是往来商贩,在迎面撞见那两人时,皆会下意识地侧身避让,悄无声息地让出一条路来。
打头的是个头戴白玉冠的少年,一袭月白长衫,衣摆处隐有银线绣成的仙鹤纹浮动,行走间流光隐现。
手中一柄纸扇轻摇慢晃,一双桃花眼兴致盎然地四下顾盼,活脱脱是哪家出门寻欢的纨绔公子。
然而众人真正忌惮的,并非是他——而是紧随其后、步履沉凝的那名青年剑客。
与同伴相比,这剑客衣着朴素许多,只是一身玄青色劲装,腰束革带,足踏黑靴。
然而他身形挺拔如孤松,气势凛冽如出鞘寒刃,一手始终轻按在腰间剑柄上,目光锐利如鹰,冷冷扫过周遭每一个靠近的身影,透着生人勿近的戒备。
凡被他眼神掠过之处,连周遭的喧哗声都不自觉低了下去。
待到行至一处灯火格外辉煌的楼阁下,朱漆大门敞开,丝竹笑语隐隐飘出,两人脚步渐缓。
“放松些,阿飞。”见身侧青年面色紧绷,浑身绷如弦弓,那“白衣少年”用扇柄向后轻轻一戳,压低声音提醒道:“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们又不是来寻仇的。”
他倒宁愿是来寻仇的......阿飞唇角微抿,抬眼看向门楣上的“云烟阁”三个大字,脸色更是僵硬几分。
他忍了又忍,终是低声开口:
“……姐姐为何带我来此处?”
被唤做姐姐的‘白衣少年’自然就是女扮男装的灼华。
闻言,她不满地横了阿飞一眼,扇子“唰”地一收,敲了敲他的手背,提醒道:
“咳,在外可以唤我‘林兄’。”
阿飞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才又无奈道:“……好吧,林兄。我们究竟为何来此?”
“这你便不懂了。”
灼华再次“啪”地一声展扇掩唇,眼中掠过一丝狡黠的光彩,抬扇遥指二楼某处雅座,语调轻快:
“自然是带你来——”
她笑眼弯弯,一字一顿地道:
“下!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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