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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定选择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生生将冬日提前了整整一月,早起的晏保宁开门时被冷风吹了一个措不及防。急忙从箱底拿出大氅披上
鹅毛般的雪片在呼啸的北风中狂舞,密密地覆盖了刚刚加固过的城墙、街道和屋顶。待到天明时分,举目望去,四野皆白,积雪竟已没过脚踝。
这雪,来得太急,也太早了。
“瑞雪兆丰年”
小声嘟囔着吉利话,心里却沉甸甸地,异象如何算得上祥瑞之兆
林浮闲昨日走得匆忙忘记将晏保宁要送回家的信拿走,夜里辗转反侧,天还没亮便守在院门外
“呀!”
晏保宁瞧见了冷得搓着手的人,连忙出声将人唤了进来
“你先进来暖和一下,我吩咐人去烧地龙了”一阵温暖袭来,林浮闲打了个冷咧
炭火噼啪作响,驱散着从门缝钻入的寒意。两人对坐,面前是一沓厚厚的信件,足以见得晏保宁对家人的关切
只是两人的相处到底有些不自在
“这雪...不太对劲”晏保宁收回目光,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她自幼虽长在都城,但在洁洲待过熟年,对西北的气候也算了解,如此反常的早雪和大雪,实属罕见
温热的茶水被不动声色地推向自己,这人倒是熟稔的成了常客,明明早自己刚刚还冻得嘴唇都有些发紫
“你喝吧,暖和一下”
笑着将杯盏推回,林浮闲指尖感受着瓷壁传来的热意,忽而心头轻快起来
“冬令提前,许不是大吉,反而是大灾之兆”
他的语气倒不是偏信民间传说,朝廷军队开拔西进,势要一举攻池掠地,将西北收回囊中。曳城地处交界偏南,若大雪将来往道路封死,便成了一座孤城
“你有消息了?”晏保宁好奇道
只见他缓缓点头,虽然十分不想提起这个人,可他们之间总是免不了要提到
“太子队伍十日前已从都城开拔,大军西进,最忌严寒与冰雪”指尖无意识地点着桌几晏保宁不明白他突然来的紧张是怎么回事
“而对于我父亲而言,曳城本是他最大的粮仓,如今进不去出不来,粮草转运也将加倍困难,士卒冻伤减员,马匹折损,若这雪持续下去,士气低落,此战...”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晏保宁沉默片刻,望向窗外愈下愈急的雪
“你还是担心他,对吗?”
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如何能轻易搁下,放弃。她能理解林浮闲的纠结反复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我们无力阻止战争,如今要做的是便是护好城中百姓,这雪于我们是屏障,也是考验”
“屏障?”林浮闲看向她
“如此大雪,越瑾想一鼓作气几乎不可能,至少为我们争取了加固城防、储备物资的时间。并且外界的信息传递也会变得异常困难。”
晏保宁分析道,眼中闪烁着的光芒
“但同样,我们的探子出去也难,可能变成聋子、瞎子。且需严防城内因寒冷、物资可能出现的短缺而滋生内乱,更要警惕有人利用天降异象做文章。”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一片苍茫
“这是天时给我们出的难题,也是给所有人的。就看谁,准备得更充分,应对得更沉稳”
咚咚咚
“我能进来吗?”
谢喻的声音
“谢老板回来了”
晏保宁开门笑着打趣,外头太冷,谢喻直直朝炭火而去,将林浮闲赶坐到一边
双手抱胸,灵动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毫不客气的扫视
“我说谁能来的比我还早,原来是城主,怪不得”
“哎!”她又佯装叹气,带着有些吃味的语气“想单独见见保宁,可真是难于上青天啊”
唰的一下,晏保宁脸瞬间红透
“咳...你快说有什么事吧”
谢喻虽是一介商人,但如今形势,她将遍布祈朝的生意关了七七八八,几乎散尽家财帮助曳城百姓囤粮,帮助两人尽力守好曳城每一寸土地。而她自己也将同曳城共存亡
摆摆手,不再调侃两人,随即正色道
“我来,一是本就想来见见你,二是......”她顿了顿,看向晏保宁,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提醒和探究
“给你捎个信儿,有‘故人’,寻你寻到我家门上去了,看样子,是非要见你一面不可。”
“故人”二字,她说得意味深长,目光却若有似无地瞥了旁边的林浮闲一眼。
晏保宁心头猛地一跳,她和谢喻共同认识的故人?除了青枝,那便是
“向生”当年别院刺杀,只有向生大概能让谢喻来同自己传话
“不错,是他”
谢喻点头
林浮闲脸上的温和笑意已然收起,眉头微蹙,眼神锐利,显然也在瞬间想到了什么
“他怎会来曳城寻我”
当年向生帮她一次,不知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
谢喻摇头道
“我问了他什么也不说,非要见到你才开口。我对这人印象不错,想着他确有要紧之事才会来寻你,所以将人放了进来”
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她抱起胳膊,慢悠悠地补了一句
“人我没带来,防人之人不可无。不过,话我带到了,见或不见,何时见,在哪儿见......你们自己掂量。”
她说完,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自顾自地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水,一副“你们慢慢纠结,我先歇会儿”的模样
林浮闲在听到“故人”两字时心便陡然下沉,一种糟糕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的私心告诉他,他不想让晏保宁去见,可到底这只是私心罢
“今夜子时,劳烦你将他带到离城外三里的晚亭”
“好,今夜不见不散”
谢喻作势离开,形势紧急,她还有许多事要做
“我也去”终于忍不住,林浮闲声音因急切而显得有些生硬,“他虽是故友,可如今形势不同往日,何况是深夜城外!太过危险!”
谢喻眯着眼好笑看着此人说着一堆高尚的借口,她能看不出他为何想去。再瞅瞅晏保宁,这傻丫头好像真信了
“没事,有谢喻在,何况向生与我无宿仇,定也是有要紧之事不得不见”
他的手在身侧悄然握紧,不知是不是晏保宁看错,他的眼睛蒙上一股水气,话锋一转
“不过你跟着更有保障,我们便一同去吧”
子时晚亭
雪积得太厚,车马有些不便,等到达时谢喻和向生已等候多时
“夫人”斗篷下的人影拱手行礼,缓缓摘下兜帽
夫人?林浮闲满脸黑线,他瞧了瞧身侧的人,似乎也因这个称呼而紧锁眉头,不过晏保宁懒得纠结称呼问题
“此番前来,可是有要紧之事需我相助?”
岁月催人老,不过几年时间,向生容貌与曾经也多了许多出入,只是从前周身因复仇而萦绕的阴狠荡然无存
他依言起身,缓缓摇了摇头,冷硬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悲色
“并非如此,此番前来是受人之托,也是尽故人之谊”
他这番话更是听得晏保宁一头雾水,向生的目光状似不经意扫过跟在晏保宁身后的男人,谢喻倒是识趣离开,晏保宁轻声对林浮闲道
“天冷,不如你去马车等我,可好?”
明明白白的支走他,林浮闲身体瞬间绷直,然后迅速颓废。是啊,他以何种身份站在这里,听她和故人叙话呢?强迫自己镇定离开,他迅速整理好情绪,不让自己波动的心绪外溢
直到确认两人离开后,向生缓缓开口
“莫慈珍只怕挺不到明年春日,她想临了前见您一面......”
刻意压低声音,将袖中木匣取出,晏保宁一眼认出那是何物,眉头更是紧锁,夜风呜咽,僵持许久后她接过
断簪...是那日夜潜佛寺不慎摔断丢失的那根玉簪,似乎断端有过修缮的痕迹
“他这是何意?”
晏保宁平静的心绪骤生波澜,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到的轻颤
向生摇头
“他只说带给你,别的不曾多言”他的目光转而望向漆黑的山峦
“办完这件事后,我也不会再回都城。私仇已了,牢您和他庇佑还能留下一条命,我会在洁洲成残活余生”
“你......”晏保宁喉头有些发紧
他说得释然,似乎这是生死一件多平常不过的小事,眼眶在月光下泛着微红,晏保宁只觉得物是人非事事休,在印象中向生的话极少,今夜却格外不同
“晏姑娘,我活了这许多年,无人劝善,也从不劝人。过一辈子,不过生不由己,走到今日才算窥见一丝......”
“您与他,我看不透你们是否真的释然,山高路远,望各自珍重”
孤直的背影没入夜色,马蹄声淹没于雪色,晏保宁独自站了许久,不知在想什么,或许什么也未想。指尖攥着木匣的手有些麻木,将其收好后踱步朝着马车方向走去
林浮闲背靠着冰冷的车辕,脊背绷紧像一张拉直的弓,月光似乎格外偏爱他,夜下雪中美人图,大抵不过如此。听到由远及近的踩雪声,他猛然抬头,瞬间目光牢牢锁定在她身上,他的紧张,晏保宁此刻清晰地感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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