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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1 章
进来的时候邵源没指望这里还开着,周围的店铺已经三三五五打烊了,这么破落还没人来的地方,说实话,还有没有在营业都是一个问题。
离二楼地面还有两三阶邵源就看见了店主,是个老头,戴着老花镜。也就只有老头能在这个时代里面坚守这么一个角落书屋了。
老头在看报纸。
“能进吗。”邵源问。
老头这才看他一眼,“进呗。随便逛。”
邵源就着书架的摆向走了一圈。
这书屋意外地大,书都是旧书,不是那种市面上流传的书。
很多外面没见过的书这儿都有。
邵源随手拿了本发黄了薄书,很干净,一尘不染,名字叫《帝女花》。
粤剧那本《帝女花》?
邵源翻开看了看,还真是,封面看不出来,里面全是唱词和音脚,从第一场到第三场,这是上册,下册就放在旁边,摸起来书页更硬一些,脆脆的。
这是因为有一张光碟贴在最后一页。
老店主扇着扇子进来,天气挺冷,他就穿了件羽绒背心,套在中山装上,非常……新颖的穿搭方式,融现当代于一身。
邵源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老店主收了扇子指着角落里的电视机,“能看。”
邵源过去拍了拍电视,“这老古董?能看?”
不是很有说服力的样子。
“碟能看。”老头指了指他手上那张渐变黄色的碟片说。
就算碟能播出来,也不是什么高质量的东西,老古董嘛,都这样。
最后还是摁了电视机的开关,看看无妨。电视机像死机一样没反应,过了几秒邵源走上去想再开一次的时候,黑屏突然变成亮蓝色,吓他一跳。
最底下嗡嗡叫着弹出来一个铁片,看上去就像一根舌头伸了出来,这种光盘读取器安装在设备最中间的设计,说实话,不太美观,也不太让邵源理解。
邵源把光碟放上去。
音质和画质一样老,模模糊糊的连脸都看不清,声音堪比留声机,意料之中了,“换个新的吧。”邵源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
“平时也没人看啊。”老头说。
“卖不卖?”邵源挥了挥下册的光碟问。
“电视机吗?”老头说,“送你了。”
“送我我也不要。”邵源看了眼那破烂玩意儿,“书。《帝女花》。”
“卖。”店主说,“五毛一本儿。”
邵源愣了愣,“五毛?”
“五毛。”他说。
“行。”邵源掏了钱,巧的是他还真有一块钱,正好买了上下两册。
第二天邵源来的时候,电视机已经换了新,“什么情况啊,你那老古董呢。”邵源说。
“那不是不好用了吗。”店主说,“试试新的。”
新机子和旧机子操作方式差不多,很快邵源就看见了视频,这回好很多,听得清也看得清,勉强认出人的程度,不是高清。
“那是碟的问题。”老头说,“机子是好的。”
“行。”邵源坐着看了一早上,两张碟都看完了,走的时候孙老头还在看报纸,“帮个忙呗老孙。”
老孙把眼珠子转了转。
“别的碟能不能都给我找一找。”邵源说,“我都买了。”
“再说。”老孙没说行不行。
邵源叹了口气,走了。
之后一连好几天他都来,时间长了老孙就摸出来时间规律了,他来之前就给他放好,等着他来看。
有天他带了把二胡,说:“老孙啊我明天不来了,你不用放了。”
“拿着琴上哪儿去呀?”老孙笑着说,“卖艺?”
“我这三角猫功夫要卖也得有人愿意看啊。”邵源说,“我去练琴。”
“剧团呀?”老孙说。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呢。”邵源说,“我早就是个无处可去的流浪汉了。”
老孙笑笑。
“我去KTV。”邵源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在家里拉琴被邻居举报了。我知道那出租屋隔音不好,没想到这么不好。”
“琴响成这样,”老孙说,“一般的房子都隔不住吧。”
“所以要去KTV啊。”邵源掏出新买的烟,愣了愣又塞回去,“走了啊。”
“行。”老孙告别了他。
这顿饭吃了挺久,话也说了不少,酒续了好几回。梁贞没喝多少,还能站得住。方一鸣就不一样了,已然醉成烂泥。
李联山开车给他送回去。
邵源和梁贞用脚走回去。
北京陆陆续续有小雪,夜深人静的时候细细密密地撒下来,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铺在地上的一层薄薄的雪就像小河一样,从结了冰的下水道口流走了。
“今天是不是回温了?”梁贞说。
“回毛线啊,今天风这么大,还说得出回温俩字你也是个能人。”邵源打着哈欠走出来,“你当这儿广东呢,三天两头就暖一下,冬夏两季乱跳。”
梁贞没说话,看着他绕了个圈儿去拿衣叉。因为没睡醒,从衣叉旁边走过去了没看见,又绕了一圈儿。
邵源举着衣叉在晾衣杆上扒拉了会儿,越过几件毛衣几条毛裤……“梁贞你衣服能不能收一收?”
梁贞头也没抬,“全是你的。”
“卧槽。”邵源说,“白眼狼。我衣服你就不收。不能这样啊。”
“你这人。”梁贞掐住他腰,“谁说阳台比衣柜宽敞要挂这儿的啊。”
“我。”邵源整个人缩在他怀里,“贞哥,贞哥我错了贞哥别挠我啊啊啊啊梁贞我一脚踩扁你!”
邵源。
上一秒还在求饶。
下一秒那张用来求饶的嘴就能拿来咬人。
“啊!”梁贞叫了一声把脚抬起来。
“还躲!”邵源刚抬脚就被抱了起来,一巴掌拍梁贞手臂上,“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跟关门放狗有什么区别,”梁贞走进客厅的时候想了想又说,“关门放狗的时候人在屋子外面,关门放你的时候我人在屋子里面。”
“神经质!”邵源笑骂道。
过了好一会儿梁贞才从房间里出来,冬天嘛,做点儿热身运动还是挺舒服的,日上三竿了。
邵源不太想从被窝里面出来。
“还没躺够啊。”梁贞隔着被子压在他身上,“换身衣服。脏没脏?”
“梁贞。”邵源看着天花板说。
“听着呢。”梁贞说。
“咱俩能不能别这样白日宣淫。”邵源说。
“你真行,下了床就在这儿教育我。”梁贞说,“有种刚才舒服的时候就说啊。”
邵源嘿嘿笑起来。
他在外面阳台找半天没找到自己内裤,“你挂哪儿了?”
“就在杆上啊,”梁贞抬头,“不见了?正好也别穿了。反正不出门。”
“方便你是吧。”邵源说,“你必须给我找回来啊,不然我以后天天藏你内裤。”
邵源藏东西的本事梁贞是见识过的,“行。”他整个阳台倒过来找也没找着,头伸出去一看,昨晚老天爷是真的下了猛料,这会儿地上还铺着雪,大太阳也没能给晒掉。
地面上白茫茫的一片,中间有个黑点。
“那是不是你内裤。”梁贞把邵源喊出来看。
“卧槽?”邵源大为震惊,“为什么。”
“风吧。”梁贞说,“昨晚风特别大。你睡得死应该不知道。”
邵源看着他。
“不说了。”梁贞拉了拉嘴链子。
“你得负责。”邵源看着那条内裤说。
“不能不要了吗。”梁贞插着口袋看下去。
“让变态偷了怎么办。”邵源又说,“还是你想当这个变态啊。”
“我用不着。”梁贞看了他一眼说,“我想要会自己扒。”
“嘁,”邵源笑了声,“捡回来赶紧的啊。我在这儿看着,要有变态来了我一盆水倒下去浇死他。”说着指了指洗手池。
梁贞给他接了水就下楼,风是真大,呼呼响,光秃秃的枝桠上本来还堆着点雪能假装是白头发,风一吹全没了,假发就掉成一滩在地上。
他没踩过雪,意外地很松软,走一步就有一个脚印,他把内裤捞起来,没忍住笑了,都冻成冰块儿了,然后把这冰块内裤揣进兜里。
“死变态!”他听见邵源的声音从后边传来,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后背就被砸了一下,他往后一摸 ,一手的雪。
邵源在几米以外看着他笑,手里抛着另一个雪球,“动我内裤者,杀无赦!”
“我还杀我者杀无赦呢!”梁贞立刻跳起来,挖了捧雪揉起来丢过去,没压实,飞一半仙女散花一样掉下来了。
“小样儿!”邵源直接砸他大腿根儿,“看这儿!”
“傻子才看!”梁贞转身就跑,手冻得直发抖,让他追着打了会儿,又突然弯腰捞起一把雪丢过去,邵源离得近就被砸了一脸。
“这我必杀技你从哪儿学来的!”邵源跳他身上卡着他脖子说。
“天赋吧。”梁贞背着他往前走。
“我内裤呢。”邵源说。
“口袋里。”梁贞说,“摸摸?”
“莫名其妙。”邵源说,“我有病吗我摸我自己内裤。”
“摸摸有惊喜。”梁贞笑着说。
邵源就往里头摸了把,一直笑不停,“我头一回见冻成这样的内裤。是不是能用来敲人脑袋了,我要把它放冰箱里摆着看。”
后知后觉此人腿还带着俩钢条,头凑过去问:“腿痛不痛。”
“痛啊。”梁贞替他扫掉头上的雪,“我也就勉强能走快点儿,你还追起我来了。”
“你这样说我要愧疚了啊。”邵源说。
“给我堆个雪人去。”梁贞把他放下来说。
“我不。”邵源说。
“你的愧疚感呢。”梁贞问。
“刚刚我追你的时候跑得跟雪豹似的。”邵源说,“以为我没看见啊。跟谁卖可怜呢这是。别回家,去街上买点儿吃的。”
“行。”梁贞走了两步突然回头,“我能放心跟着你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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