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鬼的约定

　　到小区门外赵意下了车，白茹还是对要说的只字未提

　　市中心的房子还算能入眼

　　白茹戴着墨镜打量周边环境，本以为她住的地方一定是脏乱差，现在看来也还行

　　“开门”，她趾高气昂对赵意下命令

　　赵意被她理所当然的样子逗笑：“你以为你谁啊？谁都得供着你？要放什么屁？放完赶紧走”

　　两人针锋相对的气氛，又引来周遭过路人的窥探

　　白茹扶了扶墨镜，淡淡开口：“不想上明天的头条就带我上去”

　　你他妈不会滚啊！！

　　最后白茹还是被领回去了，赵意连水都没给她倒，四仰八叉瘫在沙发里，像街头的混混般毫无形象

　　手里捧着把狗粮，咕咕就着她的手吃着

　　胡须扫得她手掌痒痒的

　　白茹注意到角落里的画架，须臾收回视线，说道：“你挺厉害的”

　　赵意班堂哲，挑眉轻笑：“用不着你说，我自己知道”

　　“你是画家？”

　　赵意翘着脚，一晃一晃的，漫不经心，懒懒散散的模样

　　“你看我像？”

　　白茹只是笑，不与她多讨论这个话题，这不是她找她的目的

　　赵意是有本事，从一无所有的流浪狗拼到现在的位置，白茹自认自己没有那个毅力，也没那么强大的能力

　　但，那又怎样

　　流浪狗再怎么翻也翻不出花来，就是注定了要被踩在脚下的，她奋斗一辈子，也无法企及她的位子，名利，权利，财力，赵意都只是她的九牛一毛

　　白茹语气平淡，已经不像从前般那么容易冲动：“顾叔叔最近因为阿奕不怎么好”

　　赵意闻言顿了下，面色敛起，把手里的狗粮抛到狗槽里，许多都迸溅出来洒在地面

　　白茹不经意轻哼，侃侃收回视线，目光落到赵意脸上：“你倒是比我想的要平静得多”

　　“你以为我应该什么反应？吓得赶紧跟顾奕撇清关系吗？”

　　“这不是应该的？”

　　应该？什么是应该？她应该是那个牺牲品？她应该大度的成全？她应该让顾奕再等她八年？

　　都不应该

　　她只知道顾奕欠她一场求婚，她欠顾奕一个余生！

　　“如果你今天就是来说这个，我劝你回吧”，赵意嘴角挂着她看不懂的笑，是一种已经大获全胜的笑意

　　她直接忽略了

　　有片刻压抑和不自然才开口说：“阿奕有病史”

　　赵意无所谓倚着沙发，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开始啃：“我知道，精神病史嘛”

　　“你真的知道？！”

　　她以为……顾奕是自欺欺人才对他们这么说的

　　白茹喉头艰涩：“你……不介意吗？”

　　赵意手里的苹果已经被啃了一半，剩下的她塞给一旁流哈喇子的拉布拉多，它含着果子满意地走开，两只前爪按着咬

　　赵意扯了两张纸擦手，说道：“不介意啊，我还有抑郁症治疗史呢”

　　白茹愣住：“抑郁症？”

　　赵意立刻哈哈笑，拍拍大腿，不正经道：“你真信啊你觉得我能得抑郁症？”

　　白茹恼怒，根本懒得再说一言半语

　　她看了眼时间，调整一下口吻，是平静，也是好奇，“知道阿奕这件事，你怎么看？”

　　赵意蹙眉，白茹作为顾奕十几年的爱慕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语气有点轻佻，像是根本懒得回答对方，“什么怎么看？没看法”

　　白茹急道：“你不惊讶吗？不害怕？阿奕以前真的差点杀了人！我亲眼看到的”

　　她好像在急切地寻求答案，渴望赵意跟她的答案是一样的，她要证实她的反应是正常的

　　赵意把她拉起来，扯到门外

　　平静的眼眸，干净澄澈

　　她对白茹说：“他没病，病的是这个世界”

　　病的是绑架他们的那个股东，是在背后议论年幼的他的那些闲人

　　是喜欢了他十几年却畏惧顾奕的白茹

　　—

　　日子如流水般过，转眼到了七月，期间顾奕来C市没那么频繁了

　　财产转移书这些文件她还是签了字

　　因为顾奕陷入了自己画的怪圈：不签，就是在和他划清界限

　　他总在想赵意是不是什么时候又想偷跑，所以不愿意签

　　她觉得他都要魔怔了，时不时就发微信打电话问她在哪儿，所以她签了

　　落笔写下名字那刻起，顾奕除了她就一无所有了，连辛苦创立的公司也都到了赵意名下

　　顾奕成了给她打工的，还是没有工资那种免费劳动力

　　处理完这件事，顾奕联系她的次数日渐减少，有时候一天都没条微信

　　后来电视上报道出来，她才搞清楚他在忙什么

　　他要迁公司！

　　把总部搬到C市！

　　于是继白茹跟踪后，她又被赌回家路上了，是一向威严的顾鹏坤和经常笑里藏刀的顾韵夕

　　她懒得应付他们，直接把结婚证给他们看

　　顾鹏坤还是原来的反应：“你们就这么背着我把证都领了！好一个先斩后奏！！”

　　赵意赶紧起身摸抽屉里的药，他要是发病她能及时抢救

　　顾家父女都被她手里的药瓶噎得说不出话

　　顾韵夕轻咳：“小奕——”

　　“啊？”赵意下意识应了才反应过来不是叫自己，眼神乱飘缓解尴尬

　　趴在一旁的拉布拉多兴奋得很

　　赵意的住处常年看不着其他人，今年却热闹得很

　　它不懂为什么，但看见有人来就是高兴

　　顾韵夕继续说：“他为了你要搬公司，你知道吗？”

　　赵意：“知道啊”

　　“简直是胡闹！这背后的员工调动你知不知道多麻烦？！”，顾鹏坤就会对她吹胡子瞪眼地吼

　　赵意满脸疑惑，皱着眉头，用理所应当的语气说：“他公司都是为了我开的，当时都不怕麻烦，现在这点麻烦算什么？”

　　两人：“……”

　　顾韵夕叹气，拿出一张纸放到她面前，赵意拿起来看

　　顷刻

　　哈哈笑出声，捂着肚子忍俊不禁：“他把你们告了？怎么这么可爱？”

　　“你还笑？！他跟我们闹成这样！全是因为你！你走都走了回来干什么？！”

　　大开的窗户，凉风呼呼地吹，但刮不散室内的胶着和火气

　　她敛起笑，虎牙也收起，变成了举止得体的成年人赵意

　　她问：“他就在这儿，我能去哪儿？”

　　两人闻言，赵意又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们看不上我，但顾奕很好，我也不比他差，如果你们真的希望我走，你们能承受我离开的代价吗？”

　　“什么？”

　　父女俩对视一眼，上下打量她，她的气场与多年前不同了，那种底气和自信，带着点压迫性

　　赵意站到他们面前，态度更端正郑重

　　“我的确是孤儿，从出生就在福利院长大，十岁的时候被我养母领养，十六岁到临城度高中，十七岁去澳洲，快二十岁的时候回到C市，之后就一直在这儿，我不比白茹优秀，但我也不比她差”

　　说到这儿，她停下来，转身进储物间拿出这些年的证书，无论是医学领域还是她热爱的艺术行业

　　她把东西摆到他们面前，又整整两箱，她没有娇纵和桀骜的姿态，只是让他们过目

　　她又站直，继续道：“我知道你们看不上我不只是因为我和顾奕实力差距大，我有信心，他跟我在一起比和任何人一起都开心”

　　她目光清明，是在说服他们，也是阐述

　　话毕，

　　顾鹏坤手里捏着一张证书在看，是他随手拿的

　　世界艺术家协会美术展金奖

　　对于这些，他无话可说，以前她有多差劲，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靠自己走到这一步，恐怕背后是无数不眠不休

　　赵意凝视着她们，又把视线移到那一大堆证明上

　　静静说道：“我说这些不是想证明什么，就是想让你们放心，我能照顾好顾奕，也是最合适他的人”

　　这大千世界，没有人比赵意更爱顾奕

　　最后他们离开时赵意也不知道他们态度有没有转变

　　但听她说完后居然没骂她，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她估计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成功大半了

　　她盯着眼前画了一半的画发呆，他们在软化阶段，她得乘胜追击

　　顾奕是她的弱点，也是他们的弱点！

　　她想到这儿开始坏笑，托着腮装模作样捏下巴，仿佛长了胡须，一只手给怀里的狗顺毛，“那这就是最好利用的……”

　　当初她能为了顾顾对他们让步，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也可以？

　　赵意大眼一眨，灵光乍现

　　“yes!有办法了！”，她一脚踹开躺她身上的毛孩子，蹦跳着回房间拿手机给汤显打电话

　　毛孩子被惹生气了自己在地上打滚，见赵意没搭理它，便觉得无趣回窝里睡觉了

　　她告诉汤显自己要开画展的事，让仇然回国来帮她

　　这场画展，她要开得隆重

　　最重要的，她要以Seen,森印的身份露面

　　“师父，这关乎你徒弟我一辈子的幸福，你一定要上心啊！拜托”

　　年迈的老头不满地怒恒一下，“对我没见你这么好，讨好那小子的爹倒是积极！！”

　　赵意直接下命令：“老头，你必须帮我”

　　“……”，你是我师父！

　　商量完她又给顾奕发微信让他把诉讼撤了，这件事估计得费点劲

　　除了这些，她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连轴转的不停画

　　她要用一场顾奕的专属画展，让所有人直观的看到，她赵意很爱很爱顾奕！

　　A市

　　顾奕正和忙完手头的事，又安排张弛订机票，大体事宜商量好了，但场地还没定

　　很多细节都是他亲力亲为的，场地他也要亲自过手

　　哪怕最近忙着公司搬迁的事已经累得精力不足了，但他真的一刻都不能等

　　老头老太太也欢喜得很，帮着列宾客名单，恨不得把认识不认识的都请一遍

　　李旭东抱着小年年进来，诺大的客厅，大家忙得热火朝天的，他走到顾奕身后要把手里的册子递给他

　　顾奕背对着他坐得笔直，笔下的字苍劲有力

　　他的字一向很好看，随便写写也是书法

　　但现在笔触落在红红的请帖上有点过于小心翼翼，像是爱惜珍贵的宝物

　　一笔一划，写得很慢，等他写完手底那张李旭东才把东西支到他眼前

　　“临城把菜单打过来了，你确认一下”

　　顾奕接过来一道道仔细看

　　年年兴奋地要往他怀里扑，李旭东看得想笑，对着女儿说：“你干爹要讨老婆了，你马上要有干妈了，高不高兴？”

　　“丫！丫！”，小丫头流着口水咿咿呀呀直拱，拍着巴掌傻笑

　　顾奕圈了一道菜出来，指给李旭东看，“这个海鲜汤，让熬的时候别加番茄”

　　“成！”，合上菜单又想到什么，“对了，子丞推荐了一款茶，说味道不错，婚礼可以用”

　　顾奕示意他拿出来看

　　李旭东也拿手机翻给他看了

　　顾奕：“不要这个，我自己找一款”

　　“为啥？我爸好像也喝过这款，说还可以啊”，李旭东不明

　　顾奕看他一眼，继续写请帖

　　平淡的语气直接说道：“太便宜”

　　“……”

　　顾奕这阵仗是恨不得把全部身家砸进去，他要告诉所有人，他娶到她了

　　“奕哥，你私房钱还是……省着点花，你现在啥都没了，可就指着那点私房钱了，别求完婚，办完婚礼没剩多少了”

　　李旭东站在已婚男的过来人经验告诫他，有点老前辈的姿态

　　顾奕写完名字，淡淡瞥他，对他说：“剩？谁说我钱够了？”

　　他瞪大眼睛，惊道：“你钱不够还敢这么过度大手……大脚……”

　　顾奕盯着他，没有表情，带着困顿的倦意，像慵懒的狮子

　　操！李旭东扯出个难看的笑

　　这一刻他知道，他的私房钱，也在对他说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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