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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财终于长大了
回到玄因观的时候正遇上赤目在劝送最后一位香客回家。
这小香客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长得普普通通,像是城外某户农家的碧玉。只见她两眼发直地看着玄因观深处,任是赤目怎么也劝不走。
见状,赤瞳走到赤目身边,用颇为温和的口吻向少女道:“倘若想要进香,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
少女闻声猛地一抬头,面色潮红地看着赤瞳,支支吾吾道:“啊,赤瞳……赤先生……小女子……这就……这就走……”
赤瞳微笑着点点头,看她一蒙头朝着山门冲了出去,途中还时不时不舍地回下头。
赤目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唏嘘道,“真是的,亏我虚长师弟两岁,威信却还不及你一半,真是愧煞我也!”
赤瞳笑笑,“师兄说笑了,师兄的沉着冷静,才是师弟想学也学不来的呢!”
赤目爽朗一笑,“说些什么笑话呢。快些进去吧,师尊在闭关,来的客人又是胡搅蛮缠的,让我好生难办,正打算送走了香客就去找你,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
赤瞳颔首,跟着赤目向迎客阁走去。
子琴道,“这位来客与师尊有关,我本是定要去看看的,只是……左宁要一同去么?”
左宁今天逛得有些累了,也想回房好好想想孤魂野鬼的事,便顺口应了句,“不去了。”
子琴沉吟一下,“这样的话……我先送左宁回房罢。”
左宁“嗯”了一声,由子琴拉着向客厢走去。
走到中途忽然一个激灵想起一件事来。赤瞳曾说过这个客人与子琴的师父镜先生有关,然后方才的少女又是这个表现……
她不是一个人在花痴!此刻仿佛若小芽灵魂附体!少女不是一个人在花痴!
左宁扶了下额。
这位来人舍阿睿其谁?
当下便改了口。
“不妨一起去看看吧,或许是熟人也说不定。”左宁疲累地开口说。
迎客阁里坐得端端正正的可不就是阿睿公子。
他漂亮的银发梳得顺滑如丝,一身紧身绸制镶绒边袖口绣金线芍药仙子纹的银色长袍,足踏一双掐金边的银靴,手里把玩着一只紫金琉璃扳指。
漂亮的眼睛向着赤瞳瞟了过去,语气不善道:“你说镜不在?芳菲先生呢?”
赤目忙着辩解道:“道友少安毋躁!师妹确实不在观中,而师父当下正在闭关,怕是也不能出来见您了。”
赤瞳站在一旁只是笑,“如何,这下信了吧?”
左宁站在门口小声地咳了咳。
赤瞳先扭过头来,“怎么折回来了?这是你们的熟人?”
左宁含蓄地点点头,朝阿睿笑了笑。
左宁问道:“你到现在还没找到要找的人罢?”
阿睿脸上一红,硬着脖子道:“其实我已经找到了!”
左宁睁大眼睛,天真问:“人呢?”
阿睿眼神瞟了瞟旁边,冷不丁打了个哈哈,“今日,天气不错。”
他们以来搅场,阿睿要人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双方再打过招呼,赤瞳就吩咐子琴带阿睿到后厢去。
只是越靠近后厢,阿睿表现得越是焦躁,近至门口时直接一把抓住左宁,“初来乍到,带我遛遛吧。”
见他这样热情,子琴便自告奋勇当了回导游,引他在玄因观到处看到处玩,再无聊的地方,他也似乎也看得兴致盎然。
左宁有些讶异于他的……“兴致勃勃”。
“月中天了啊,还不回去睡觉吗?”左宁百无聊赖地耷拉在石凳上,托腮看着阿睿。
“诶,风景正妙,缘何早归?”阿睿表露出一种天然的惬意感。
“我说……”左宁改托为趴,“吹冷风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么美妙的话,我们还要房子做什么?”
“你不懂~”阿睿表现得更加惬意了,眼睛微微隙起来。
“话说,你还没见过招财呢……”左宁有意无意地提起,“你连提都不提,是把它忘了么?”
阿睿正在做闭合运动的眼皮卡了一卡,右手大拇指上的紫金玉扳指也跟着哧溜一声滑下来,眼看就要掉落到青石板地上,然后在下一个瞬间,他就伸手从空中捞起了戒指,朝上吹了两口气,气定神闲地回答:“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啊!”
左宁明知故问地抬起话头,“咦,你不是道教的吗?”
阿睿接道:“佛道儒三家,凡人不是常说可以一同修行的么?”
左宁咧开嘴巴换了个茶壶提,“色?招财不是你女儿么?”
阿睿的顿了一顿,“谁——说——我——把——她——当——女——……”
话未说完,远处一个尖锐而娇俏的声音响起来,“爹爹——”
这一声“爹爹”响起来,左宁便和阿睿对望了一眼,随即看向无辜的子琴。
传说每三个人里面就有一个未婚爹爹。
不是左宁,也不是阿睿。
子琴惶然无措地怔在原地,局促地抓了抓衣角,“不……”
声音的发出者在他尚未解释明白的时候就一个高跃,从很远的地方直接翻滚到了子琴的面前——
——然后路过了他,扑进了阿睿的怀抱里。
“噢,没把她当女儿。”
左宁这句戏谑的言语在脱口而出以后就后悔了。
因为阿睿讪笑着从怀抱里推出来的一张脸并不是招财的脸。
而是属于一位碧玉少女的,约莫十五六岁,长得像朵泫然欲滴的艳桃花。
之所以说她泫然欲滴是因为她的脸上真的带着泪。
“好像……是招财长大了?”左宁凑上前去,点着少女的鼻子,“这鼻子长得很像。”
阿睿从神游中找回头绪,将少女上下打量了一番——少女长得很妖娆,要是忽略她的眼神,简直全然没有少女该有的天真,加之仿佛是突然拔长的萝卜,衣服也都缩手缩脚地紧套在身上,便很有些前卫兔女郎的意思。
“爹爹。”少女悬挂在阿睿的脖子上,嘴唇直往他的耳边凑,“爹爹!”就好似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吃吃地念着才学会的字眼。
阿睿有些怔然地看着她,半晌之后伸手撩开她含在嘴角的发丝,手指自她的颊线向下滑动,渐渐地眼里就带了宠溺的意味,应道,“不要叫‘爹爹’。”
少女委屈地撅起嘴,“爹——?”
她的所有思想感情都浓缩在一个字间。
阿睿双手捧住她的脸,“怎么……就这么长大了呢?明明之前还连话都不会说呢。”
左宁把身上的披风扯下来披到少女身上,“阿睿,你确定这是招财?我刚刚只是随便说说的。”
阿睿笑眯眯地点头,“是招财,没错,童养媳终于长大了,还长得挺漂亮的,我很满意啊!”
左宁眼皮一耷,问道:“昨天晚上还是小孩呢,怎么一下子拔这么高?比我都高了——她是豌豆吗?”
阿睿将招财抱到旁边,笑道,“她本就该能成这个形态了,只是之前因为远离家乡,一直不能开窍,因而在止在孩童的状态。”
左宁追问道,“远离家乡?”
子琴接话,道:“莫不是天山雪狐吧?”
阿睿微微一笑,“正是。”
他们的相遇似乎是个很漫长的故事,阿睿无意秉烛夜谈,只简略地说是在天山山腰的树林子里捡到了招财,见它呜呜地叫了一整夜,便心有不忍,带在身边。
“听说天山雪狐化了人形以后都是大美人。我也一直没有妻室,说是歹念,也不为过。”阿睿画蛇添足地补上了一句。
左宁的嘴角抽了两抽。
寒暄许久,话题还是绕回到招财一刹间成了大人的因由。
“应该是小招财因为长久没见着阿睿,乍一见面,兴奋地脱了乳体,像是花苞绽开,一瞬间就长成了这般模样。”
虽然这只是推测,但子琴却表示赞同,并且搬出了一大堆典故来映衬这个推测。
做出推测的左宁感到非常满意。
“既然这么想念这么黏糊,刚才怎么连提都不提?”左宁觉得阿睿矫情了。
“凡人不是有句诗的吗?所谓‘近乡情更切’,这种感情,也是一样的。”他温柔地回答着,一手还摸在招财身上,“困了吗?要回去吗?”
招财点点头,将狐绒的脑袋往他身上蹭了两下。
子琴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俩,转头对左宁道:“困了吗?要回去吗?”
左宁眼角一抽,“你又油嘴滑舌的,小心我不要你。”
子琴立即收敛腔调,重新做回忠犬。
左宁眯着眼睛笑了一笑,“回去吧。”
阿睿闻言起身,抱着招财走在前面,跟左宁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闲侃。
眼看就要到客厢了,他却在一个转弯口忽然止住脚步,银色的发丝掠过左宁的脸颊,眼睛里是左宁从未见过的深邃,迢远地望向了身后空无一物的天空。
随后浅笑道,“她没找到的,我却找到了。左宁,有兴趣出去午夜游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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